第98章 第 98 章(1 / 2)

第98章

宋映白見哥哥這麼說,雖然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 但也隻好按照他的吩咐道了一聲是。

裴懷珹心有餘悸的又看了那女人幾眼, 因為怕耽誤入宮的時間, 急匆匆的走了。

宋映白叫人將趙娘子單獨關押到一個囚室後,從小窗內觀察她,見她跪在地上, 一言不發,但是似乎知道宋映白在看她, 偶爾抬頭都能準確的捕捉到他的眼神。

快到傍晚的時候, 裴懷珹回來了,臉色很不好, 和他每次從宮裡回來一樣。

“那個女人在哪裡?我現在就要提審她。”裴懷珹對宋映白道:“你也來。”

宋映白他們來到關押女人的囚室, 裴懷珹讓其他人都退下。

充滿黴味的囚室內, 隻有他們三個人。

宋映白覺得這個行為有點冒險, 畢竟這個女人很危險, 低聲對哥哥道:“咱們要小心些。”

“我不傷害其他人。”趙娘子陰測測的道。

裴懷珹開門見山的道:“你之前對我說的那番話是什麼意思?不要裝傻, 當然,我認為你不會, 如果你想裝傻, 就不會主動跟我提起。說吧, 你有什麼目的。”

宋映白並沒見過女人跟哥哥有過對話, 不由得懷疑之前哥哥突然受驚跟她有關係, 狐疑的看向趙娘子。

“我的目的?我對你沒什麼目的, 隻是我嗅出了你和我有一樣仇恨的味道。”

裴懷珹冷笑, “我仇恨誰?我怎麼不知道。”

“你沒有察覺而已,但仇恨一直都在。”

宋映白覺得他們之間的對話很危險,暗暗握緊了拳頭。

裴懷珹思忖半晌,道:“你對我提過我的父母,你為什麼會知道他們的事情?”

“我從身上看到的。刻骨的恨,和我一樣,為什麼不複仇呢?像我一樣。”

宋映白驚愕,他明白他們在說什麼了,趙娘子身為一個瞎子,能調查清楚殘害她女兒的凶手,所用的必然不是一般手段,因此,她或許某種能力,能夠通過仇恨看到事情的前因後果。

而現在,他從裴懷珹身上看到了和她一樣的東西。

“你是說你能查到我們父母的事情?”宋映白情急之下脫口而出。

“不能查,隻是看到罷了。”趙娘子說完,解開衣領,露出一個碗口大鮮紅的傷口,在宋映白跟裴懷珹的注視下,有一隻像蟲子又不是蟲子的黑色蠕動物體鑽了出來,探了探頭又鑽了回去。

宋映白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趙娘子悠悠的道:“我不說又如何?對我用刑嗎?來吧,所有的酷刑加起來都不如它帶給我的痛苦的萬分之一。我之所以活到現在,隻是為了我的女兒,可惜她現在也沒了,我這條爛命,早就死了。”

她雖然是笑的,但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裴懷珹道:“話雖這樣說,但如果你能幫助我看到我父母的事情,我可以安排你們合葬,否則像你這樣的罪犯,沒人斂屍,隻能暴屍荒野。”

趙娘子緩緩站起來,“你怎麼不明白,就算沒有任何條件,我也會幫你的。我想看到鮮血淋漓,人頭落地,哈哈哈——”

宋映白見她瘋瘋顛顛的,對裴懷珹道:“小心有詐。”

但是裴懷珹早已不管不顧,“沒關係,總不至於比現在更壞。”

趙娘子用慘白的眼珠盯著宋映白,“奇怪,你們分明是兄弟,為什麼你身上卻沒有戾氣?”

“我忘記了。”宋映白斷然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們是兄弟的?”

趙娘子歪著腦袋看宋映白,喃道:“我就是知道。”

裴懷珹急迫的道:“不要糾纏這樣的小事了,快讓我看到我想看的!”

趙娘子陰森森的冷笑,“好呀。”說罷,手指伸進傷口中,連帶著血絲,將剛才那個蟲子取了出來,放在掌心,“它可是個了不起的小東西,來吧,讓他們看看恨意的來源。”

那黑色的蟲子竟然吐出兩個跳蚤大的甲蟲,飛到了宋映白和裴懷珹跟前。

“它要鑽進你們的眼睛裡。”趙娘子道:“敢,還是不敢?”

是指他們敢不敢讓這東西鑽進眼中,宋映白心裡有提防,彆開臉,“哥,還是謹慎一些的好,不能這麼相信她。”

她已經一無所有,甚至連自己的命都不在乎,沒有任何事情能夠約束她。

裴懷珹猶豫了下,但試過無數種方法都失敗的他,現在卻顧不了那麼多,就算讓他付出代價,隻要能夠看到父母的事情,他都願意,“這個東西會寄生在我身上嗎?”

“不會,母體在我這裡,它的孩子們會回來的。”趙娘子道:“當然,你也可以不信。”

“我信,就憑你一見到我,就提到我父母的事情,我信你。”裴懷珹道:“當然,如果你敢蒙騙我,我也會讓你付出代價。”

趙娘子歎道:“我哪有什麼代價可付出的呢。”說完,一揚手,讓兩個小蟲子朝裴懷珹和宋映白飛去。

裴懷珹沒有躲避,那小甲蟲順著他的眼角鑽了進去,看的宋映白很是驚恐,“哥——”

接著,就見裴懷珹捂著腦袋,叫了一聲,跪在了地上,身體不停的顫抖。

宋映白揚手打開小蟲,扶住裴懷珹,“哥——”對趙娘子怒道:“你乾了什麼?”

“你也看看不就知道了?”趙娘子麵無表情的道:“你不陪他嗎?”

宋映白咬了咬唇,斷然拒絕,因為他知道就算他讓蟲子進入體內也看不到什麼。

因為他的魂魄並非是這個世界的。

而這時裴懷珹隻覺得,仿佛被人挖去眼睛一般的巨痛,眼前一白,好像靈魂被抽離了出去。

一些奇怪的記憶向他湧來。

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被推進了滿是蛇蠍毒蟲的深坑,她哭喊嘶叫,很快被湮沒在了其中。

後來小女孩長大了些,被毆打被淩虐,一個男人用能想到的一切辦法折磨她。

“你要學會用你的恨意喂養它,它會成為了不起的蠱王。”男人說道,他的衣著打扮和說話的腔調不像是中土這邊的人。

接下來,是這個男人接受彆人朝拜的情景,而小女孩冷冷的站在簾子後,看著他。

一場大火,女孩燒死了男人,向北方逃來。

在路上她認識了另一個男人,一個老實憨厚的小商人,她跟他來到京城,生了一個可愛的女嬰。

察覺到寄主心態變化的蠱王開始反噬,她的身體潰爛嘔血。

直到女兒的死,強烈的刺激了她,滋生了無儘的恨意,體內的蠱活了過來,她變得更有力量,不費什麼力氣就查到了傷害女兒的凶手,接著便是順理成章的報複了。

裴懷珹源源不斷的感到了她心裡的憎恨,從出生從有過一天好生活的怨恨,連養育女兒這樣最簡單的幸福也失去的憎恨,她恨仇人,恨自己,恨一切。

他腦袋要裂開了一般,這是小蟲子帶來的趙娘子的記憶,不管他願不願意,都洶湧的擠進了他的腦海中。

“啊——”就在他頭疼欲裂,痛不欲生的時候。

突然,周圍安靜了下來,房簷的雨滴落在地上,滴答滴答,節奏曼妙,讓人內心不知不覺安靜下來。

他站在屋簷下,視線比平日的他矮了許多,雙手也顯得稚嫩,明顯是個十二三歲小少年的手。

他看到一間還算富裕的宅院,乾淨整齊,刹那間,一種強烈的似曾相識的感覺衝擊了他的記憶。

是……這裡,他在這裡生活過……他看著院內的擺設,他看向廂房的一個屋子,他知道那裡是書房,他在那裡學過寫字。

突然間,他感到有人扯他的耳朵,“反省好了嗎?進來吧,你身為哥哥要以身作則,你再這樣調皮搗蛋要帶壞弟弟的。”

他仰頭,看到一個三十歲上下的婦人,略顯慍怒的看他,正拎著他的耳朵往屋內走。

她長得十分漂亮,哪怕多年後的裴懷珹在京城見了許多美女,但依然敢肯定她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雖然生養過,但身上彆有一種成熟的韻味和柔媚。

……娘?裴懷珹恍然喚道,隻是這個婦人並不能聽到的他的呼喚。

“娘,我知道錯了。”這時候,裴懷珹聽到他所在的身體說話了。

他明白了,他回到了那個時候的記憶內,一切都是已經發生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