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2 / 2)

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薑檔頭怒不可遏,“宋映白,我看你真是活膩了!”

宋映白突然道:“黎大人,你不用幫我!”

薑檔頭本能的一走神,接著胸口就被踹了一腳,撞翻了餛飩攤,鍋碗瓢盆落了一地。周圍的隨從忙站起來,護在薑檔頭跟前,但也不敢上前跟宋映白動手。

宋映白摸出一錠銀子甩給攤主,“你整個冬天都不用出來受苦了。”輕飄飄說完,上了馬,“姓薑的,識趣的,就彆再來惹我。”

薑檔頭身上的棉襖被熱湯一淋,先是熱,後是燙,再是涼,說不出的難受,狠狠的指著宋映白的背影,“咱們沒完!”

宋映白怎麼會搭理他,揚長而去。

薑檔頭一回到東廠,沒乾彆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曹祥訴苦,“督公,宋映白這也太不把咱們東廠放在眼裡了,之前一提四大檔頭誰不怕,可現在呢,錦衣衛的人一本奏折,對咱們說殺就殺,眼下,就更過分了,連個百戶都敢當街侮辱我了。”

曹祥一見薑檔頭這狼狽樣,就知道在宋映白那裡吃虧了,“都說了這件事蹊蹺,讓你不要去招惹他,你怎麼還去?而且你竟然打不過他嗎?看看你啊看看你。唉——”

“那小兔崽子卑鄙,趁我不備……”

“行了行了,彆說了。”曹祥盤問道:“向皇上告狀說宋映白打傷了你,是不是你做的?看他一降職,你就迫不及待的去耀武揚威,反倒又吃了癟。”

“我?不是我!”薑檔頭搖頭,“督公,真不是我,我還納悶是誰替出的氣呢。”

曹祥看向旁邊的伍知英,“小伍子,你打聽到是誰告的密了嗎?”

伍知英搖頭,“沒有,皇上身邊的小太監太多,人多嘴雜,誰都可能上去說上幾句。不過,公公,如今宋映白被降旨了,這狀告的不好嗎?”

他聽說宋映白被降旨了,也很擔心,但看樣子曹祥卻一點不開心。

曹祥皺眉,“事出反常必有妖,宋映白之前有黎臻和裴懷珹兩個人護著的時候,非常低調謙遜,做百戶的時候連馬都不騎,你看他現在,突然之間像變了一個人,這正常嗎?再加上他也在招惹首輔,如果不是他吃錯藥了,就是有大目的。”

薑檔頭琢磨一下,疑惑的道:“督公,皇上不重罰宋映白可能是看在黎臻的麵子上,但宋映白如今在裴懷珹旗下做事,是他的親信,皇上居然也不懲罰他,這確實很蹊蹺。會不會……這一切都是皇上受益的?看咱們東廠不順眼,要讓錦衣衛的人收拾咱們?”

“皇上嘴上不說,但實則非常器重裴懷珹,我早就發現了這點,所以涉及裴懷珹,最好不要輕舉妄動。”曹祥道:“小伍子,你繼續查是誰泄的密,如果發現了,同樣不要輕舉妄動。”

要論恨裴懷成,他是首屈一指的。可現在迷霧重重看不清對方的舉動,便不能動。

伍知英道:“是!”嘴角微微勾起,不為人所察覺。

-

宋映白進詔獄大門的時候,正趕上哥哥往外走,裴懷珹便一把攬過他的肩膀,將他轉了身,隨著他往外走,“常良渚來人請咱們過去吃飯。”

“這大早晨的……吃飯?”

“說明他心裡沒底,不敢晚上宴請做錦衣衛的人,寧可白天請假在家擺酒席招待咱們。”

人就是這樣,其實白天也很危險,但在心裡上,就是感覺白天要比晚上安全。

宋映白低聲道:“哥,咱們可得沉住氣!”他就怕裴懷珹一個忍不住,手刃仇人。

裴懷珹笑了笑,拍著弟弟的肩膀道:“你放心,我怎麼會讓他死的那麼容易呢。”

兩人由常家的管家帶著,一路到了府邸門前,由偏門進入院子,徑直走到後罩房的一間屋子,推開門,就見一個近五十歲的男子笑容可掬的迎了上來。

“二位請坐,常某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宋映白冷眼看眼前的男子,他長得算是平頭正臉,畢竟太難看的人當不了官,但總的來說容貌普通,就五官輪廓來說,年輕的時候也不是什麼容貌出眾的人。

“裴鎮撫請坐,請坐。”常良渚伸手引導他落座。

而裴懷珹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他的手上,就是這雙手握著刀,殺了他的爹娘……

“裴鎮撫!”宋映白見哥哥眼神越發陰鷙,忙出聲喚醒他,“裴鎮撫,您快坐吧。”

“嗯……我坐……”裴懷珹瞅著常良渚,慢慢坐到了椅子上。

能看得出菜肴是精心準備的,應該算是給宋映白他們麵子了。

常良渚溫笑道:“原本我家兄弟,也就是常康他爹,也想過來作陪,但我沒讓他來。因為我覺得我這侄兒入獄這件事,八成是因為我,跟其他人沒關係,所以就由我招待你們是最貼切的,二位說,對不對?”

裴懷珹不客氣的道:“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常良渚一怔,習慣了官場打太極,這麼直白的回答,讓他有些不知所措,“這……不知我何處冒犯了裴大人。”

裴懷珹將一雙筷子並攏握在手裡,敲打著常良渚跟前的桌麵,“你自己好好想想,常閣老既然能入閣為相,腦子和記性應該都不會太差吧,怎麼就想不起來了呢?還是裝糊塗?”

常良渚道:“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如果有,不如明示。”

“明示?一切都在你心裡明明白白!”裴懷珹冷聲道。

常良渚想了想,語氣還是很溫和,“我覺得其中還是有誤會,咱們井水不犯河水,真有得罪的地方,不如直接告訴我,我也好補過。我那侄子小時候身體就不太好,這關在獄中,我怕他受不了,希望儘快放他出來,為此,哪怕付出些代價也可以,隻要裴鎮撫開口。”

宋映白真的很難將眼前這個身居高位卻謙和有禮的大官跟殺人犯聯係起來。

不過,有句話知人知麵不知心,宋映白不會犯以貌取人的錯誤。

“你還裝啊?”裴懷珹冷笑一聲,將筷子往地上一扔,起身道:“等你不裝了,再來找我。”說罷,大步往門外走。

“誒——誒——彆走啊——”常良渚想追上去,卻被宋映白攔住,被他使勁一推,弄了個趔趄,眼睜睜看著兩人大步往外走。

他扶著椅子,看著兩人,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

半夜,宋映白聽到窗戶有動靜,懶得起身察看,裹緊被子翻了個身,過了一會,就將腳步聲越來越近,接著一個帶著滿身寒氣的人鑽進了被子。

宋映白被涼的一哆嗦,轉身道:“黎臻,你能不能把外袍脫了?”

黎臻得意的笑道:“我就等你這句話!”半坐起來,二話不說把帶著室外寒氣的袍子脫下來扔到了地上,身著中衣又迅速的鑽了回來,“外麵真冷。”

“你還怕冷?”

“怕啊,幸好你給我留窗戶,否則我就要凍死在外麵了。”黎臻抱緊他,“還是你暖和。”

“……”宋映白對他這樣見怪不怪了,再說了,也是他招來的,“深夜造訪,有何貴乾?要是說教的話就免了,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真的?你也知道皇帝喜歡你哥?”

“什麼?”宋映白低聲一叫,就要坐起來,但被黎臻捂住嘴巴給拽了回來。

“你看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黎臻道:“你不用駁斥我,我下這個決斷的理由很充分,而且我這幾天旁敲側擊問了宮裡的幾個資格老的太監,套出了一些話,都可以佐證我的結論。”

宋映白反應過來,“皇上一頭熱?可他不是去教坊司嗎?他……”

不過,羅馬當時對凱撒的評價就是“他是所有女人的男人,所有男人的女人”,倒也不稀奇,隻是涉及到哥哥,就很令人不安了。

黎臻道:“反正這個結論沒錯,皇帝對你哥有企圖,不過他還沒得手。所以,你哥才製造機會。”

“你是說……”宋映白道:“他故意讓我闖禍就是為了給皇帝把柄,讓皇帝好拿捏他?”

“裴懷珹那性子怕是以前都不肯給皇帝一個好眼神,突然靠上去,皇上起疑不說,弄不好還會讓皇上失去興趣。故意露出破綻,讓皇帝捏住他的弱點,反倒是最好的接觸方式。”

宋映白沉下臉,“你的意思是,我哥想用……”

“美男計。”

宋映白不滿的道:“你太看低他了吧!”

“那我最好猜錯了!因為這個計劃根本行不通。皇上也不是笨蛋,一旦你哥對他提出收拾首輔的請求,他就會明白,一切都是利用,到時候天子震怒,小心你哥賠了夫人又折兵。”

“可我哥也不是笨蛋,我相信他有周密的計劃。”

宋映白明白為什麼哥哥不跟他說全盤計劃了,因為他不想說他利用了皇帝的私心。

黎臻若有所思,“計劃周全,那再好不過,因為不能有任何失誤,咱們押的是項上人頭。”

你要彆人的人頭,就得先把自己的腦袋押到桌上。

“死也是我們兄弟的事,你沒那麼危險吧。”宋映白道。

黎臻想都沒想,“你死了,我還能活嗎?”說完,見宋映白嘴角有笑意,便吻上去,“……宋映白,我喜歡你,那麼,你呢?”

“嗯……還行吧……”宋映白挑眉,模棱兩可的道。

“什麼叫做‘還行吧’?”

“嫌棄的話,連‘還行吧’也沒有!”宋映白笑道。

“沒有沒有,滿意滿意。”黎臻笑著抱住心上人,過了一會,表情漸漸嚴肅,希望裴懷成的計劃真的奏效吧。

不過,他也製定了一個計劃,相信比裴懷珹的更周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