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 104 章(2 / 2)

這些人既然敢犯欺君之罪就要承受下場的覺悟。

“把常家所有人還有曹祥統統給朕抓起來!一個都不能饒!”

-

嚴酷的寒冬過去了,隨著往南走,氣候越發暖和。

在路邊一個茶攤,宋映白將骨灰壇子放到一旁,端起一碗茶正要喝,就被旁邊的黎臻攔住,“媳婦多燙啊,我給你吹吹。”

宋映白一抿嘴,笑道:“不覺得燙。”

“我覺得燙,要不然你給我這碗吹一吹?”

宋映白一挑眉,微微低頭,給黎臻吹了吹茶碗。

黎臻滿麵笑容的道:“不出意外,這會皇上震怒,已經把常良渚抓回來了。而當初咬定常良渚確實死了的東廠諸人,也該被清算了。

從常良渚假死的那刻起,我就派人跟著他,他的行蹤一直在我的掌握中。隻是拆穿他沒死這件事不能由咱們錦衣衛的人辦,所以我就借口陪你護送裴華成的骨灰,離開了京城。

皇上已經不信任東廠,況且他早有建立西廠的念頭,這正是個契機。

西廠剛剛建立,急於立功,隻要派人透露給他們一點消息,他們就會順著線索找到常良渚的藏身地點。”

“所以咱們離開京城,一是讓皇上建立西廠,二來是避嫌?”

黎臻道:“沒錯,拆穿常良渚還活在世上這件事不能由錦衣衛的人做,更不能由我做,那樣太刻意,現在由西廠拆穿,是合適的。”

宋映白不得不佩服,“你連這個都算計到了?在整個計劃中,你不僅知道我哥會怎麼做,還知道東廠的人會怎麼做,甚至能料到皇帝的反應?”

黎臻喝了一口茶,笑道:“你哥一開始想服用假死藥嫁禍常良渚,其實這個計劃不是不行,隻是差了些火候,而且也不能把東廠的人都拖下水除掉。否則就算他詐死成功,而你留在京城,東廠的曹祥還是會找你麻煩,遠不如現在一箭雙雕。”

“是一箭三雕,皇上認為是他逼死了我哥,對我有補償心理,升了我做鎮撫。”宋映白道。

黎臻告訴他,讓他把哥哥找到的曼陀羅花粉要過來,撒一些在裝長命鎖的密格引東廠的人上當。

東廠的薑檔頭被曹祥壓製,又咽不下被他宋映白三番四次羞辱的氣,肯定會來偷窺他的把柄。

隻要他們發現了曼陀羅花粉,依東廠多疑的性格,一定會想到裴懷珹的計劃。

曹祥跟裴懷珹有過節,必然想借用提前看穿了裴懷珹計劃這點,將他一軍。

曹祥便會勸常良渚假死,反嫁禍裴懷珹。

自此走上了黎臻的計劃。

當然,他故意到皇帝麵前哭訴求情,也是計劃的一環,為的就是讓皇上意識到受騙進而發怒,然後去監獄找裴懷珹對峙。

一旦對峙,難免引發口角,這就為哥哥絕望自儘埋下了伏筆。

黎臻笑道:“你夫君厲害吧。”

宋映白還是有點擔心,“其實你這計劃有點冒險,畢竟涉及到兩個重要人物之死,有一個穿幫就滿盤皆輸。”

“我有自信不會。皇上這個人很多疑,他隻相信自己看到的,周圍的人告訴他的,他都會懷疑,本質上不相信任何人。所以要他相信什麼,就得讓他親眼看到。

整個事件最關鍵的是兩點,分彆是兩個死亡,第一首輔的,第二你哥裴懷珹的。

首輔的死,常良渚的家人,覺得首輔詐死,可以把命保住,轉手坑了裴懷珹,說不定洋洋自得自家的老狐狸高人一等。

而東廠的人,一口咬定那就是首輔,因為之前裴懷珹的所作所為,他們早看他不爽的,有落井下石的機會,絕對不會說出真相。

常良渚家屬和東廠為了陷害裴懷珹,肯定一口咬定那就是常良渚,為的就是讓裴懷珹把苦果咽下去。

甚至還會阻止咱們拆穿常良渚是假死,他們越是確定,等皇上發現常良渚是假死的時候,清算起來就越狠。

這其實是一個坑,隻是當時他們看不穿,跳得越高摔得越狠。

那麼說說第二個死亡,就是裴懷珹自己的。

說白了也是假死,問題來了,如何能瞞得過東廠的人。

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就是讓皇帝親自來驗證。

因為皇帝相信我,我之前告訴他,裴懷珹死掉了。他會有個印象,那就是其他人證實過裴懷珹死了,當他親眼看到裴懷珹的屍體的時候,他會想,居然是真的。

而皇帝呢,他不是東廠,他分辨不出曼陀羅花粉製造出來的假死。

但他又是帝王,他都相信了,誰還敢懷疑,誰還能懷疑?

我們需要皇上來肯定裴懷珹的死亡,這是非常關鍵的一步。

之後就簡單了,讓西廠的人查到首輔真正藏匿的地點,報告給皇帝。

先不講東廠的人不掌握人|皮|麵|具的製作方法,就算有,常良渚也不可能永遠戴著,他總會有摘掉的時候。

隻要將他還活著的消息透露給西廠,西廠的人就會順藤摸瓜對他不眠不休的監視,發現他的身份是板上釘釘的。

皇上一旦發現常良渚沒死會怎麼想?

肯定是,好啊,常良渚你居然敢欺君,還讓朕逼死了自己的心上人。

就算之前皇上不相信常良渚是殺人犯,這會信了。

在皇上眼中常良渚就是個惡貫滿盈欺君罔上的東西,而他則被這種家夥狠狠欺騙,失去了裴懷珹。

皇帝懊悔,仇恨,羞辱,等等複雜的情緒襲上心頭,最後變成雷霆之怒傾瀉而出,而承受這一切的便是跟常良渚和東廠。

皇帝被欺騙了,還因為這種欺騙,逼死了自己的心上人。

想想吧,如果你是皇帝你會怎麼辦?一個字:殺!”

“可就怕東廠的人覺得常良渚活著是個隱患,暗地裡除掉他。”宋映白道。

“是啊,曹祥利用完常良渚肯定會起殺掉他的念頭,但是常良渚也不是傻子,他八成也會反威脅曹祥,對他說,‘如果我死了,你之前和我沆瀣一氣做下的壞事,我一死,就會派人送給皇上,大家要死一起死’。”黎臻道:“曹祥短時間內不敢輕舉妄動,而且就算東廠的人想動,他也動不了,因為我派了韓榕過去,暗中保護常良渚,叫他平平安安,直到西廠的人登門。”

宋映白喝了口茶,“皇上會不會想到我哥也是詐死?”

“都說了,要是彆人告訴他裴懷珹死了,他可能會懷疑,但他親自驗證過了,還能是假的?再說,裴懷珹的死,合情合理,他上哪兒懷疑去。所以有證據都指向是首輔詐死坑死了裴懷珹,裴懷珹是受害者。”

宋映白有些崇拜的看著他,單手托著腮幫長長一歎,“你想的還真周到,這樣一番操作下來,我哥不僅能報仇,還能成功的擺脫皇上。”

“常良渚他們本來就犯了欺君之罪,皇上收拾他一點不冤枉。”

“那你欺的更厲害。”

“不被發現就不算。”

宋映白輕笑,“有道理。”

這時候,頭頂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們挺有閒心啊,在這裡聊天,照這個速度,你們什麼時候能把我的骨灰送到目的地?”

宋映白一抬頭,看到了一個陌生的麵孔,但聲音卻極為熟悉,他有些不敢認,“哥?”

裴懷珹坐下,下意識的揉了揉臉,“戴著這玩意可這不舒服。”

黎臻對宋映白挑了挑眉,“我說過咱們在路上會碰到你哥的。”

裴懷珹沉默片刻,歎著氣拍了拍黎臻的肩膀,“不管這麼說,這一次多虧你。”

“這算是認可我了嗎?”黎臻偷瞄宋映白。

裴懷珹磨牙,“黎臻,你彆得寸進尺。”

宋映白見狀,忙護著黎臻,對裴懷珹道:“哥,這次真的多虧了黎臻的計劃,你們彆吵。”

黎臻笑道:“就是,你當初可說,如果能幫助你完成這件事,就不再管我和宋映白的事情。”

“我沒說過!”

黎臻忙道:“這樣可不好,說話要算數,宋映白,你哥真的說了,你說你信誰?”

“你!”裴懷珹算是對黎臻有新的認識了,“你真是一張嘴沒一句實話。”

宋映白道:“好了,哥,你們彆拌嘴了,說說以後怎麼辦吧?既然常良渚都會被發現,哥你怎麼隱藏身份啊?出關?”

“不去關外,出去了,就不好回來。”裴懷珹道:“我打算出海,已經聯係了劉七,過幾天就上船了。”

黎臻讚道:“是啊,出海好,做海上生意賺不完的錢。”

裴懷珹哼道:“你巴不得我出海,你就能欺負我弟弟了。”

“我哪敢欺負他啊。”黎臻瞅向宋映白,“我欺負過你嗎?”

宋映白憋住笑,沒吭聲。

裴懷珹在他倆之間看了看,對宋映白道:“弟,你跟黎臻背著我,早就有聯係吧?好了,沒必要解釋,我以後沒法照顧你,你照顧好自己,凡事自己拿主意吧。”

黎臻嘴角一勾,露出笑意。

這時候裴懷珹起身,狠狠拍了下黎臻的肩膀,“你也彆得意,如果被我知道你欺負我弟弟,小心我從海上回來宰了你。”

黎臻便往宋映白身後一躲,笑道:“救我。”

宋映白見哥哥要走,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哥,你也要保重,如果不想在海上了,就回京城聯係我,把你放在我那裡的家產拿回去,買田置地娶媳婦,安安穩穩過下輩子。”

裴懷珹一笑,“海上沒官府沒秩序,弱肉強食,對我來說正好。”

宋映白覺得有些道理,“哥,記得回來看我。”

“我會的,你們也要常來南京,我會聯係你。”裴懷珹道:“彆不開心,又不是不再見麵了。”

宋映白重重頷首,“嗯!我會把父母的墳墓好好修繕一番的,這點你放心。”

裴懷珹最後抱了抱弟弟,乾脆的轉身離開,但是走了幾步,又回頭看向黎臻,“……你們的事情,自己解決吧。”

“放心吧,我一定會照顧好他的。”黎臻鄭重保證。

裴懷珹哼笑了下,翻身上馬,噠噠離開。

宋映白看著裴懷珹的背影,笑道:“真不錯啊,事情圓滿解決了。”

黎臻幫了哥哥一個大忙,贏得了信任,所以一切還是靠實力說話。

畢竟,黎臻肯犯欺君之罪幫他們,還有比這更好的表白麼。

黎臻笑著看他,“可咱們之間還沒解決呢。”

“你想怎麼解決?”

“耳朵來。”黎臻微微探身,附在宋映白耳旁說了幾句話。

聽得宋映白臉上一熱,推開他,“要點臉吧你。”

茶也不喝了,拎起假骨灰,翻身上了馬。

黎臻給了茶錢,也上了馬,對宋映白笑道:“反正旅途還長,我不急,咱們走吧。”

宋映白看著前方的路,想起他和黎臻像這樣多少次共同踏上旅途,一起經曆過那麼風風雨雨,心中感慨萬千。

他們以踏上尋找小諸葛的旅途開始,以再一次踏上旅途確定感情,很不錯。

“黎臻……你說我喜歡你嗎?你猜猜看。”宋映白含笑問道。

黎臻想了想,自信的道:“喜歡。”

“那你不用再猜了。”宋映白說完,笑著馬鞭一打,騎馬向前馳去。

不用再猜,是因為猜對了。

黎臻笑著搖頭,“我說宋映白,你就不能直接點麼。”打馬也追了上去。

兩人騎馬結伴馳向了遠方。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