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費解地看著顧卓立,顧卓立頓了頓,已經懂了他要說什麼,無奈道:“不是公司的事,是……是網絡鍵盤俠。”
烏銳清點點頭。顧卓立又說,“我真沒紈絝到那地步,平時處理公司的事我還是很乾練的。”
烏銳清又點點頭,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更信任一點。
顧卓立:“你分明就還是……”
燈光忽然熄滅,舞台上高光彙聚,閃光燈連成一片。四位主持人自台下緩緩升起,場上響起熱情而克製的掌聲。
顧卓立隻好作罷,把話咽了,麵無表情地跟著大家一起鼓掌。
開場就是沈灌唱歌,這也是走後門的結果。沈灌剛登台,烏銳清就驚訝地挑了挑眉,心道冰山視頻真是把沈灌看重到一定境界了,他輕輕歎口氣,餘光裡卻見旁邊的男人身子前傾,雙手在腿麵上躍躍欲動,一副很亢奮的樣子。
烏銳清漠然回頭看著他,男人一頓,注視著舞台上的眼神變得不耐煩,雙手在腿上攥拳,咬牙切齒低聲道:“真惡心,娘娘腔,惡心死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烏銳清餘光裡又見前麵的遊乾後背一僵。他還什麼都沒說,顧卓立已經明白了,連忙對他說:“懂你意思,ok ok,尊重遊總,我會努力作出享受的樣子。”
前奏響起,全場安靜。
沈灌的第一支歌很符合人設,婉轉低沉,旋律算是抓耳。雖然唱歌功底一般,但也算及格了。烏銳清其實對這個人沒什麼仇恨,隻是總覺得沈灌的氣質和自己像了一點,而他又不喜歡悲觀陰鬱的自己,所以一直對這個人培養不起來好感。
他輕歎了口氣,回神又見身邊的男人一臉陶醉,專注地看著台上,不由得一哂。
裝的還挺像。
不知是不是他的眼神給了顧卓立壓力,對方感受到他的注視,原本偽裝得無比自然的陶醉感忽然變得浮誇了起來,烏銳清尊重他的演出,立刻收回了目光。
慶典一共一個半小時,廖山的演出被放在中後段暖場,完全感受不到受重視。烏銳清心裡有些沉重,看表演時也覺得提不太起來興趣,身邊的男人似乎也很惆悵,努力興奮了一會後又低沉下去,兩個“家長”坐在台下一起發愁。
慶典結束,部分嘉賓收到短信:【公演已經落幕,貴賓酒會將於半小時後在酒店頂層舉辦,請您屆時憑此條短信入場。】
烏銳清收起手機轉身要走,男人跟上來,“半小時休息,你去哪?”
烏銳清頓了頓,“回車裡等會吧。”
這附近其實有好幾個酒吧,花樣超級多,半小時也能嗨到不行。顧卓立本想邀請一下小烏總,但他想到對方今天突然的冷漠,有點怕浪大了失去這個朋友,於是趕緊說,“我頭有點痛,你車在這?我能跟你一起上車休息一會嗎?”
烏銳清頓了頓,“上海分公司的車,我隻是不習慣司機跟著。”
“哦——我懂我懂。”男人像是怕他反悔,催促道:“我們快走吧,媒體煩死了。”
兩人一起下到地下車庫,顧卓立坐進副駕駛。
烏銳清調著車上的音響,隻聽身邊的男人支吾了一會,慢吞吞道:“小烏總,昨天我是不是說太多了啊,招你煩了?”
烏銳清一頓,“沒有。”
他繼續機械地按著切歌的按鈕,男人又低聲道:“那……那我感覺好像,你突然就不怎麼願意搭理我了啊。”
“有嗎。”烏銳清裝傻。
“有啊……”顧卓立麵向前方坐著,卻偷偷斜著眼睛,小心翼翼地觀察他的臉色,“你今天中午叫客房服務送飯我都聽見了,之後我去按門鈴,你都不開。”
男人頓了頓,沒好意思說自己趴在貓眼上偷看走廊對麵,又說:“你今天慶典上一共跟我說了兩個字,一個啊,一個嗯。”
對方的語氣太過苦大仇深,烏銳清一個沒忍住,低笑出了聲。
空氣中的小冰晶好像一下子粉碎消失了,顧卓立透出一口氣,心中感慨自己這輩子沒遭受過這麼嚴重的友情危機,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慶幸問道:“有紙巾嗎?我擦擦汗。”
烏銳清終於找到了費爾曼,把音量調低,平靜道:“你前麵的抽屜裡有。”
——那個抽屜裡沒有紙巾,隻有那根早就變質了的火腿腸。
他有個毛病,走哪都喜歡帶著那根爛腸,明明和當年那小胖子也沒什麼交情,但就是習慣了,帶著心裡踏實。
他眼看著男人向那隻抽屜伸手,默默看著男人的側臉,沉默不語。
顧卓立摳開抽屜,對著那根紅底黃字的火腿腸愣了一下,“我去,你還有這玩意呢。”
他把火腿腸掏出來,正要感慨一發烏銳清複古,然而火腿腸不經意地在手上轉了一圈,話到嘴邊噎住了。
這根火腿腸上沒有生產日期。
沒有生產日期的肉多多隻有一個來源,那就是自己家裡。七八歲時,家裡還沒換大房子,還擺了兩台作坊起步時做腸封裝的機器。顧出色平時很少用了,隻在兒子出國時會親自灌幾根腸給兒子帶上,不加添加劑,所以也不印生產日期,幾天內吃完。
顧卓立僵硬了足有半分鐘。
而後他猛然回頭,震驚地看著一臉無奈又意味深長的烏銳清。
“你,你你你你……”
烏銳清歎了口氣,“小顧董,我昨天就想問你,忍了一天……”
顧卓立頭皮發炸,“啊?什麼?”
那雙靜謐柔和的黑眸注視著他,童年記憶裡的憂鬱係小男孩已然長大,變成一個深沉而優雅的年輕男人。
烏銳清輕聲困惑道:“你是不是割過雙眼皮?整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