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深皺眉,不悅地嘀咕道:“反複無常,什麼爛人啊。”
……
第二天一早,烏銳清醒來就看見了手機裡幾乎被顧卓立塞爆的消息,時間上看,就在他入睡後沒一會。
【小烏總,我仍然為我今晚的行為感到痛苦,怎麼辦】
【你說沈灌不會留下心理陰影吧,以後看到我會不會恐懼?】
【哎,荒唐,最近我遭遇了太多荒唐事,一言難儘】
【追星啊,可不是那麼簡單的啊……】
【小烏總,你不會睡了吧,你們養生一族都十二點這麼早就睡了嗎……】
【彆睡了小烏總,我帶你去蹦迪啊】
……
烏銳清無奈地笑,最後一條消息發送於淩晨五點,這家夥還真自責得一宿沒睡著覺。
在牛津時一個輔修心理學的學弟和他科普過,無常發怒又深度自責,已經構成初期的暴燥症狀,這種時候是最適合乾預治療的。
他猶豫了一下,回複道:“你認識什麼心理大夫嗎?去約一約吧,感覺你的症狀不像單純性脾氣不好。”
他發送之後又有點後悔,那家夥一八八的外殼下套著一顆玻璃心,於是又補充道:“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十米之外隔著幾堵牆的大床上,死撐一宿不睡的男人等來這樣的回複,心態終於崩了。他怒吼一聲把手機扔進垃圾桶,翻身就睡。
烏銳清又發了幾句追星日常,對方統統沒有回複。他想了想,估計對方還沒起床,於是便改給馬克發了一條消息。
吳廣海所說的倫敦係校友沙龍地點是一家私人工作室,在近郊的開闊地,主體是一座雪白的平層,四周幾乎都用了澄淨的玻璃牆,即便在深秋也鮮花環繞,每一處都是設計師的小心思。
烏銳清獨自開車過來,他今天的目的是和胡桃基金出席的另外兩個董事建立聯係,順便旁敲側擊一下胡桃近年高層變動的意向。當然,能不能獲得信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傳遞出自己有意跳槽的信號。
他在心裡溫習了一遍準備的話題,而後從容地下車步入會場。
主會場窗明幾淨,格局通透。各色藝術雕塑環繞著鋪著雪白桌布的長桌。來沙龍的不僅是倫敦係校友,人群中放眼一望就有兩三個紐約係。名流三五成夥聚在一起,聊天的音量比昨天晚宴上小許多,入耳更多的反而是令人舒適的笑聲。
烏銳清心情不錯,往裡走了兩步,剛在人群中看見吳廣海,餘光一掃,卻忽然蹙眉。
昨天還在北京的烏鋒竟然也出現在了這個沙龍上,他身邊的幾人中就有兩位是昨天烏銳清剛剛接過名片的胡桃董事。
投資圈選人,必然拿捏對方的底牌,這種手段雖然卑劣,但也沒人能掙脫。烏銳清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強自壓下憤怒,一回神,卻忽然看見另一個人。
——如果說,烏鋒和烏慶泰總是能挑起他的憤怒不屑,這個女人則是令他看了就作嘔。
王雪霞,外貿業巨頭王家和烏家聯姻的烏慶泰的妻子,烏鋒的母親。
烏慶泰其人,卑劣根性被藏在深沉的外表下。烏鋒的粗鄙則帶著稚氣,不足為患。而王雪霞不同,當年這個女人還會將心裡的算計都遮掩在虛偽的笑容背後,如今上了年齡,每天擔心著家產家業,就連嘴臉上都掛滿了尖酸刻薄。
烏銳清對這個女人的厭惡幾乎已經到了生理性反胃的地步,從前每月一次的家宴上,他見一次王雪霞就犯一次胃病,本以為在烏家徹底“失寵”後可以不再見那張粉底堆砌的臉,卻不料在這裡見到了。
淡漠鋒銳的年輕總裁挪開視線去,剛好與看過來的吳廣海對上。
昨天的和氣已然不見,黑眸深處隱現寒鋒,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吳廣海一眼,拿起手邊的酒杯,抿了一口。
如果這是胡桃基金的試探,已經遠遠過界了。
對視數秒後,他垂眸輕笑一聲,把酒杯放下,打算上前去說個明白。
剛剛邁開腿,還沒踏出一步,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女人的喧嘩。
某個事少錢多、眉目俊朗的金剛鑽王老五一進來,就引起了名媛們的騷動。
顧卓立今日不同於往日的滿麵春風,也懶得搭理那些秋波,一眼找到烏銳清直接走過來,有些憋氣地站在他麵前。
吳廣海視線被擋,愣了一下,不動聲色地往旁邊挪了兩步,從側麵觀察著兩人的互動。
顧卓立臉上寫著憋氣,然而還是壓著聲音,小聲逼逼,“你乾什麼啊你。”
烏銳清愕然挑眉,“?”
男人氣得不行,“你到底跟小馬說什麼了,他跟老媽子一樣纏了我一天,非要我去看心理醫生……不是,我沒有暴燥症啊,你看我哪像暴燥症了?”
烏銳清正要開口勸他,一個令他渾身起雞皮疙瘩的成熟女聲從背後響起。
王雪霞兩臂挽著披風,端著一杯紅酒笑吟吟地走來,“這不是望煊的顧董嗎,竟然和我們家銳清熟識嗎?”
烏銳清臉色木然冷漠,仿佛罩了一層冰。顧卓立敏銳地察覺到一絲信號,回過身,順著他的目光看見了這個女人。
四十多歲的女人,從頭到腳都是高定,頭發挽著富貴的發髻,眼角的皺紋卻出賣了年齡。
貴婦腰杆筆直,自信地看著他。
男人心如明鏡般澄澈。他表現得極為煩躁,眼皮掀了掀,像是強忍著把白眼憋了回去,不耐煩道:“你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