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一場晚飯, 顧卓立都坐在角落裡沉默地吃。烏銳清原本要和廖山細聊商業價值榜, 但看看旁邊一臉萎頓的男人,終歸還是有點心軟,隻好改口和廖山扯點有的沒的, 也半句不提剛才在電梯裡還遇到沈灌的事。
一頓飯隻吃了不到一小時, 三人到頂層,烏銳清目送廖山開車離開,而後叫住正默默捏著車鑰匙往車邊走的男人,“你不是要做按摩嗎?”
顧卓立腳步一頓,眼神有些茫然。
他把這事都給忘光了。
烏銳清笑笑, 像是剛才電梯裡什麼都沒發生,“去嗎?正好我最近也有點累了。”
“去。”男人完全沒有思考,話就已經從嘴邊溜了出來。
烏銳清笑道:“好, 那我安排。”
顧卓立清了清嗓子,站在烏銳清旁邊, 偷偷瞟著他聯係山莊的服務人員。
男人忍不住心想,小烏總就連嫻熟於這種場合的樣子都可愛至此, 簡直他媽沒救了。
片刻後,烏銳清抬頭道:“去八層。”
“好。”顧卓立問也不問,對他有種執著的信任。
八層的裝修與整座建築的幾何線條風格完全不同。一出電梯,鋪滿視野的奶油色地毯和隨處可見的香薰蠟燭便營造出一種法式的柔和浪漫。這一層的建築舉架有些低矮,更像是一處私人住宅, 就連服務人員的衣著都頗有家居服的風格。
侍應女士的聲音低軟輕柔, “二位這邊請。”
顧卓立下意識揉了揉肩膀, 原本隻是為了約烏銳清隨便扯的,現在卻真的想找個人按按。
他和烏銳清並排,跟著侍應女士穿過一條長廊,左轉進入到一間舉架豁然拔高的小房間,一側的牆壁便是兩個手盆,另一側牆壁上兩道門,一道半開著,裡麵掛著兩件浴袍。
這個熟悉的陣仗……
顧卓立表情忽然嚴肅。
“浴袍是全新的並清洗熨燙過,二位用後可以帶走。左邊的是淋浴間,右邊的是更衣室,從這裡往裡進去還有兩個房間,一個是濕蒸房,一個是冰室。按摩前的濕蒸建議不超過二十分鐘哦,如果覺得過熱不適可以去隔壁冰室稍微休息。冰室裡的人工噴泉會持續製造碎冰,都取自乾淨的礦泉水,達到可食用級彆,請二位放心使用。”
烏銳清點了下頭,“知道了。”
一直到那個女人走遠了,顧卓立才找回自己的舌頭,“不、不是要做按摩嗎?”
“前序步驟。”烏銳清淡定地抬眸,“沒按過嗎?”
男人的臉可疑地泛紅,過了片刻,他響亮地咳嗽一聲,“當然按過,隻是沒搞過這些花裡胡哨的東西。那什麼……”他大步走到淋浴間,豪爽地一把拉開門,又頓住腳步,“就一間淋浴房啊……”
烏銳清淡定道:“你先洗吧,我不急。”
“……”
男人的背影莫名僵硬,他生硬地從隔壁的架子上扯下一條浴袍,嘟囔著,“先洗就先洗,誰怕誰啊。”
浴室門嘩啦一聲被從裡麵拉好,片刻後,裡麵響起了水聲。
烏銳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隨意地坐在旁邊的沙發上查看手機郵件。
浴室裡。
“…………”顧卓立紅著臉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感覺不妙。
——熱水澆在身上,隔著一道磨砂門,小烏總就在外麵等他洗澡……
要死要死。
他一邊閉著眼睛默背沈灌走紅戲的經典台詞一邊飛快地把沐浴液抹遍全身,還沒抹勻,就心急火燎地去衝泡沫。
“我為這個國家付出了太多,有誰知道那是怎樣的一種榮譽。”
“你能抓得住每一個潛伏的戰士,但那也注定徒勞無功,因為我們從踏上這條路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死了……”
顧卓立麻木地背完最後一句,感覺毫無用處,心態真的要炸。他迅速把花灑掰到冷水那一側,給自己來了個透心涼。
半分鐘後,男人濕著頭發,裹在浴袍裡默默出來了。
他一拉開門,卻見烏銳清幾乎就緊貼門口站著,兩人差點撞在一起。
顧卓立大步往後退,驚慌,“乾嘛呢你?”
烏銳清也一臉疑惑,“你在裡麵嘟囔什麼呢,我以為你叫我,聽了半天也沒聽懂,什麼東西已經死了?”
顧卓立嚴肅地看著他,嘴唇似乎輕微地抖了抖。
烏銳清靠近,“啊?什麼?”
“阿嚏!!”男人一個沒忍住,差點把烏銳清震聾。
顧卓立:“……”
烏銳清表情有幾分僵硬,片刻後他抬手摸了摸顧卓立的發絲,困惑道:“冷水澡?熱水供應不好嗎,我去找服務員。”
“哎彆。”顧卓立連忙叫住他,臉一板,“是男人就洗冷水澡啊,熱水澡嬌滴滴的有什麼可洗?。”
“……”烏銳清認真覺得顧卓立有時候真的精神不正常。
他懶得再和這家夥鬼扯,隨手拿了自己那件浴袍往淋浴間走,顧卓立又在他背後小聲逼逼:“但你彆學我啊,你洗熱水澡。”
烏銳清冷漠地回頭瞟他一眼,“你意思是我不是男人?”
“……”顧卓立心裡狠狠給了自己一肘,微笑道:“你胃不好,可以適當嬌氣。”
片刻後,浴室裡重新響起水聲。
——顧卓立本以為輪到自己在外麵等就會變得輕鬆,卻沒想到水聲響起的那一瞬間,他又可恥地往細節處想了那麼一步。
小烏總現在和他就隔著一道磨砂門……
“……”
侍應女士拿著點心過來,溫柔道:“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顧卓立雙眼中是深深的絕望,“需要你帶我離開這裡。”
“呃?”
男人用力閉了閉眼,隨手從她端著的托盤裡抓了個蝴蝶酥塞進嘴裡,悶頭就往冰室走。
“等他出來跟他說,我蒸過了,先去玩冰了。”
“呃……”侍應女士勉強答應下來,卻在他背後微微皺眉。
這個顧客有點奇怪啊。
十分鐘後。
被蒸汽打開每一個毛孔後舒舒服服裹在浴袍裡的烏銳清,和攥了一手冰又嚼了一肚子碎冰的男人,在濕蒸房和冰室外的門口彙合了。
烏銳清皺眉困惑道:“我衝個澡不到五分鐘的功夫,你蒸完了?”
顧卓立沉默點頭,“嗯。”
他頓了頓,又解釋道:“我怕熱。”
“這樣啊……”烏銳清有些不確定,但想想這家夥身為東北人,啤酒要喝冰鎮的,紅酒都恨不得加冰塊,估計確實是極度恐熱了,便也覺得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