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卓立忍不住側頭看了一眼烏銳清。
小烏總的頭發還是濕的,貼在額頭上卻不顯得狼狽,反而襯得更加眉清目秀,有種玉器天然的溫潤。
往日裡白皙的膚色被蒸得透出紅潤來,臉頰紅撲撲,太想讓人捏一把。
男人被凍得有點神誌不清,下意識就朝烏銳清的臉頰伸了手,烏銳清餘光裡看到那隻手衝自己伸過來,愣了一下,頓住腳步。
他莫名地沒躲,顧卓立沒晃過神。
兩秒鐘後,男人的手指輕輕觸碰到柔軟的臉頰,瞬間就縮了回去。
顧卓立:“!!!”
烏銳清心臟也微妙地沉了一下,而後有些錯亂地重新跳動。
他貌似平淡地垂眸看了會地麵,而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你乾什麼?”
顧卓立五雷轟頂。
他呆嗬嗬地跟著往外走,試圖指揮自己的大腦快速編出一個借口來,可是他滿腦子空白,滿腦子……都在回味接觸那零點零一秒的觸感。
溫熱的,軟軟的,指尖上的細膩一滑而過。
顧卓立深吸一口氣,“你臉太紅了。”
“是嗎。”烏銳清低著頭,叫人看不清表情,也聽不出什麼語氣。
“其實你臉也紅。”他片刻後低聲說。
顧卓立知道自己臉紅,準確地說,他剛才在冰室快要凍得去世了。
那是給過熱的客人臨時休息的地方,大多數人進去涼快一下,攥一把冰在手裡握一握,十幾秒就走,他卻紮紮實實在裡麵混了一刻鐘。
想到一牆之隔,濕氣繚繞,熱得人血液粘稠的環境裡,小烏總裹著浴袍慵懶地坐在木椅上,他就……
瘋狂吃冰。
但是此刻的臉紅,似乎原因也不是單純那麼淒慘了。
男人猛然回身,尷尬地咳嗽一聲,“那個,按摩房到底在哪啊?”
“就前麵了。”烏銳清語氣平和如舊,“兩位技師。今天的客人其實挺多的,濕蒸是最後一套,按摩也是最後兩位技師,沒得挑,就隨緣吧。”
顧卓立連忙搖頭,“我不挑。”
跟你走在一起,誰他媽還有心思挑彆人啊。
顧卓立忍不住又偷偷側頭看了烏銳清一眼,看到雪白浴袍上那一截白皙的頸子,猛然又扭回頭去。
悅星山莊,真是個好地方。
不知是不是烏銳清的費心安排,今天的按摩技師很溫柔,顧卓立早就做好了被按到痛不欲生的心理準備,然而整場按下來,就隻有一種舒緩的舒適感。
雖然不像之前烏銳清抬起手時他便如獲新生的酸爽,但無疑也是一種享受。
大男人無比乖巧地趴在按摩床上,讓怎麼躺就怎麼躺,十分成熟穩重。
隻是偶爾,他會偷偷瞟一眼身邊的烏銳清。
按摩到中途,烏銳清睡著了。
他剛好側著身麵朝顧卓立,睫毛垂下來,顧卓立這才看到烏銳清眼下是有一層淡淡的青色的。
其實業界都在傳,烏家長子身世可疑,地位不保。
甚至前一陣他還聽說過,烏銳清在Pierres所謂的股份一直都是空殼,烏銳清說白了就是個高級打工仔。
那些東西聽進耳朵裡的時候,他覺得很不真實。因為每次看見烏銳清,都會覺得這樣美好的人和那些亂七八糟的俗事扯不上關係。
——隻除了此刻。
一個人過得辛不辛苦,總是有蛛絲馬跡。
顧卓立眉心忽然顫抖了一下,片刻後男人伸出手,兩人之間區區一米之隔,那隻手停留在烏銳清麵前,在空中輕柔地描摹他的眉眼。
技師停下,無聲地詢問。
“沒事。”顧卓立低聲道:“你們出去吧,等他睡醒我們就走了。”
烏銳清醒來時,已經到了晚上十點多。
顧卓立好像早就按完了,在旁邊玩著一款打發時間的貪吃蛇遊戲。見他醒來,男人收起手機,“把衣服換回來吧,我送你回去。”
烏銳清點頭,“好。”
回去的路上交通順暢,車子跑上高架,烏銳清輕輕把車窗降下幾公分,讓晚風吹拂在腦門上。
顧卓立忽然輕聲問,“你從小就一直在照顧廖山嗎?”
烏銳清似是沒料到有這一問,反應了一秒,“嗯,怎麼了?”
“沒怎麼。”
男人雙手握著方向盤,忽然覺得之前偶爾會有的那種淺淺的心疼被很多想象中的畫麵加重了。
片刻後,他深吸一口氣,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
“認我做大哥吧,以後我會照顧好你的。”
男人目視前方,語氣嚴肅。
烏銳清有些驚訝地側頭看著他。
這家夥……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然而顧卓立認真起來時,下頜那一條線會繃得很緊,喉結的動作會變慢變規律。
如同此刻那樣。
片刻後烏銳清忽然垂眸笑了,“我可能並不想認。”
“為什麼啊。”男人有些心焦,“又不占你便宜,以後我罩著你,和現在做朋友也沒什麼區彆啊。”
烏銳清卻道:“你不適合當哥哥。”
顧卓立:“那我適合當什麼?”
整個車裡都蔓延著顧卓立矛盾又焦慮的情緒,可這個節骨眼上烏銳清偏偏又不回答了。顧卓立有些心煩意亂地一偏頭,卻撞進那雙黑眸含著春風般的笑意,在他的臉上漸漸吹拂開去。
烏銳清輕聲重複,“你不適合當哥哥,彆再說胡話了。”
顧卓立愣住。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產生了一種微妙的幻想。
烏銳清抬手指路牌,“要變道了,前麵右邊下去。”
“哦哦。”男人連忙打轉向燈,收回思緒,用力咽了口吐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