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點,烏銳清起床。
他如常去浴室衝澡,昨夜喝醉後晨起十分乏力,胃裡也有些若隱若現的灼痛,估計又要溫養兩天。
他站在花灑底下,嘴巴裡十分乾澀,味蕾忍不住回憶起小米粥的味道。
顧卓立很會煮粥,就是簡單的兩碗小米六碗水,可他煮出來的粥似乎格外香甜。
烏銳清有點想把那家夥喊來家裡煮粥。
還有昨晚的事……該死,原本都裝睡到最後了,卻又忍不住發那樣兩條短信,搞得現在局勢越發微妙。
他從淋浴間踏出來,罔顧身上淋漓的水珠,站在浴室鏡子前看著自己。
和幾個月前毫無二致的輪廓和眼眸,為什麼現在的自己卻越來越讓他感到陌生了。
總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烏銳清輕輕抽氣,回到淋浴間洗了個囫圇澡,而後裹著浴袍,簡單擦了把頭發,就赤著腳帶著一身的水汽去廚房淘小米。
黃澄澄的小米剛剛被清水沒過,門鈴忽然響了起來,與此同時,手機屏幕上亮起男人的訊息。
【我在門外。】
“突然這麼正經。”烏銳清有些訝異地挑挑眉,隨手關上水龍頭,擦了把手走出去,“該不會是胳膊酸了找我來碰瓷求推拿吧。”
烏銳清走過去打開門,卻見顧卓立還穿著昨天禮服裡麵那件襯衫,褲子和鞋也沒換過,掛著兩個黑眼圈憔悴地站在門外。
他驚訝地挑眉,“怎麼了?沒帶鑰匙?昨晚沒進去家門?”
“不是。”男人從他身邊徑直走過進屋,挨著客廳的牆站著,深吸一口氣,欲言又止。
烏銳清:“到底怎麼了?”
顧卓立閉了閉眼,低聲道:“昨天晚上,你的微博。”
烏銳清:“嗯?我什麼微博?”
“你的微博,廖曠群山的微博,為什麼會出現在你的賬號列表裡。”
房間裡靜謐了一瞬。
烏銳清心裡仿佛閃了一下,但他一瞬間明白過來男人在說什麼,腳步停頓在男人一米之外,嚴肅地看著他。
顧卓立深呼吸,“我都知道了,那個卡片……我也,看到了。那個……”
他頭皮發麻,完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斟酌半天,有些吃力地對上烏銳清的眼眸,又彆開視線去。
“你是直接打我一頓,還是走走程序什麼的……”
男人的神情很緊張,忍不住又回過頭來和他對視,認真道:“反正你打算怎麼弄我,我早都有所耳聞了。沒事……但是醜話說在前頭,跟我乾一架,完了你原諒我嗎?”
一米之外,烏銳清愣怔片刻後,忽然低頭笑了。他笑得那樣輕鬆,笑意和頭發上的水汽摻在一起,明明是在寒冬臘月,卻比春日還要清新。
“我就問你。”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清涼,好似什麼都不放在心上,“我要是不原諒你,你打算怎麼辦?”
顧卓立脖子一梗,不知哪來的底氣,看著窗外說道:“天天來求原諒。”
“天天嗎?”
“晚上也求原諒,我有那個小窗,隻要我說話,你不看也得看。它自己會彈出來,卸不掉,是個宇宙大木馬。”
“這樣啊……”烏銳清止不住地揚起唇角,湊近一步,“你還真是不會求生啊,這種時候,說兩句求饒的軟話不行嗎?”
兩人太近了,近到烏銳清浴袍下包裹不住的水汽和沐浴露的青草香都竄入男人的鼻子。顧卓立感覺自己心跳如雷,低聲道:“我就是在說軟話啊。”
“但你也不能讓我軟到知難而退吧,我……我破過財,出過苦力,也遭受過你的精神懲罰,現在又要被你暴打一頓,你總不能讓我損失這麼多後就放棄,什麼也落不下。”
烏銳清又近了一分,“那你想落下什麼?”
男人看著那雙黑眸,喉結難耐地動了動。
你啊。他心裡說。
烏銳清笑,活動了一下手腕,“算了,打過再說。”
“…………”
顧卓立原本抱了點僥幸,感覺自己昨晚抱著人家下了五十樓台階,總能償還一些罪孽。卻不料烏銳清還是那個認真而犀利的小烏總,說一不二,屈起手肘攬著他肩膀,順勢一個借力就要把他撂倒。
站著挨打是最後的尊嚴,男人努力抵抗站穩了,可是緊接著後背就被來了一下。
康一聲,但是好像,沒有想象中那麼疼,沒有帶鉚釘的戒指刮開皮肉,也沒有被捏著骨節讓他粉身碎骨。
避開了所有臟器、關節、要害,就是一拳一肘打在肉厚的地方,胳膊上給他來了兩下,後背上也有兩下。
說不疼是假的,小烏總手勁大,他早有領會。
但說疼的話……是他心思不純,比疼更多的是癢,心癢癢。
烏銳清認真地給他來了幾下子,然後雙眸逼視著那家夥,認真問,“我討厭人騙我,懂?”
“懂。”顧卓立頭腦暈乎乎地點頭,低頭看了眼烏銳清光著的腳,又說,“你穿上拖鞋,要不然你踩在我腳上。”
兩人離得本來就近,顧卓立說完這話下意識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麵,直覺那樣的話烏銳清的鼻子都會戳到他臉上。
大男人一下子就臉紅了。
烏銳清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挨打還能笑出來,看來你之前跟我在網上傾訴的那件事是真的。”
男人心跳一停。
“什麼事?”他問。
烏銳清垂眸不說話了,就隻是笑,笑了片刻後,他忽然抬起手指,輕輕在顧卓立嘴唇上按了一下。
顧卓立:“……”
烏銳清轉身往裡麵走,輕聲道:“說了什麼渾話自己想。白天想不明白的話,晚上可以小窗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