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銳清掛斷電話, 回身就看見男人的三白眼。
顧卓立:“我都聽到了。”
“……”烏銳清把手機收好, 破天荒地竟然有些心虛, 他用沉默掩飾自己的尷尬, 倒了杯茶回來才說道:“小山不是那個意思, 他從小就孩子氣, 想到哪說到哪,自己回頭就忘。”
顧卓立冷笑, 本想挖苦那臉皮比城牆厚的家夥幾句,但卻被烏銳清捧到手邊的一杯茶給噎了回去。
男人雙手捧著溫乎乎的馬克杯, 哼了兩聲, 最後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烏銳清認真地看著他, “你要學會愛弟弟,像我一樣愛他。”
顧卓立努力認真起來,“我特彆愛他。”
烏銳清:“……”
晚上,這座城市又一次飄起雪來。烏銳清洗個澡不到二十分鐘的功夫, 落地窗外的城市已經白了。
他小時候在這座城市的孤兒院長大, 見多了冬天的雪,卻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麼大片。
撲簌,紛飛, 似乎忽略了呼嘯的北風,在空中快速紛落。
烏銳清正出著神,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顧卓立小聲對著話筒說道:“下雪了。”
“嗯。”烏銳清下意識攏緊了浴袍, “看見了。”
男人的聲音很低沉, 帶著一抹磁性的溫柔, 從話筒裡傳遞出來,像是在他耳邊說的。
“下雪,滿腦子都是你。”
烏銳清聞言垂眸莞爾,片刻後輕聲問道:“所以,你打算什麼時候恢複來我家吃晚飯的傳統?”
男人卻說,“你以為我說滿腦子都是你,隻是為了這個?”
烏銳清聞言錯愕。
這難道不就是這家夥一句花式“我想你”麼。還能是什麼彆的意思?
顧卓立像是知道他在想什麼,語氣裡又沾了些平日裡意氣飛揚的驕傲,低聲道:“雪,和你,是一起的。”
“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烏銳清掛電話的時候覺得自己滿臉都是問號。
雖然那家夥一直都不怎麼正常,但最近也太過於神秘了,像是在醞釀著一件大事。
烏銳清有些糾結地對著窗外的雪猶豫了好半天,想要給男人發一句“你不要太費心做一些刻意的事”,但反複思考後,還是作罷。
他輕輕歎了口氣,不忍心潑冷水,隻能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哪天上班時在公司門口被人造雪澆一頭,然後看見那家夥穿著一身騷包的禮服在滿地的白泡沫中走出來。
——這個場景在隨後的的幾天一直伴隨在烏銳清的腦海裡,甚至在他晚上睡覺做夢時出現,害他醒來的時候尷尬得一身冷汗。
十二月中旬,望煊旗下的和風酸奶官宣將與沈灌合作今年的聖誕活動,廖山粉絲群裡一陣躁動,所有人都在緊張分差不算大的商業價值榜。
烏銳清和弟弟吃飯時有意無意地提了一句,“商業價值榜,今年要是能拿第一,還是挺有用的吧。”
廖山扒飯到一半,筷子頓了頓,含糊道:“我覺得拿第二也挺有用的。”
“嗯?”烏銳清抬眸看過去,“你現在不是第一嗎。”
“哦,我知道啊……”廖山又拚命地往嘴裡扒了幾口,仿佛給自己開了二倍速,把嘴裡塞鼓鼓囊塞之後才邊嚼邊嘟囔道:“我這不是心態好嗎,給自己一個下降的空間。現在都快年底了,最多也就降一名吧。”
大男孩狂吃的場景和十幾年前那個小子漸漸重合。
烏銳清眉眼間不經意地染上溫柔,把盤子裡最後一塊肋排夾進他碗裡,溫聲道:“哥哥不會讓你下降。”
“……謝謝哥。”廖山低下頭,心說,其實降一名也挺好。
我想讓灌灌上去呢。
烏銳清完全不知道弟弟的心理活動,低頭盤算了一會,又問,“那部國漫,什麼時候進組?”
“一月二號。”廖山想了想,“反正就是元旦後唄,拍攝地主要在上海。”
烏銳清心算了下時間,點頭,“剛好,一月我要去上海。”
廖山卻一愣,“要去很久嗎?哥你不在公司坐鎮麼?”
烏銳清不急著把自己的事業規劃說出來,隻隨口道:“到時再說。”
日子平靜地過,顧卓立白天裡越來越少現身了。望煊每年底都會有新產品上線,烏銳清心想那家夥也終於有忙的時候。
隻是白天越忙,晚上的小窗就抖得越浪。
【小烏總,你送我的巧克力吃掉三分之一了,我的心好痛】
【今天加班,隔著那麼遠的距離,看見了你辦公室關燈的一瞬間】
【小烏總今天有沒有想起自己的撕友?】
【小米粥熬得越久就越濃稠,米粒和水都化在了一起,難分彼此。】
【在洗手間聽到兩個猥瑣員工的攀比……我的天他們其實真的都是戰五渣好嗎,半斤八兩有什麼區彆。】
烏銳清習慣了每天晚上睡前翻看男人的自言自語,大多數時候隻回複一句簡單的“晚安”,但是他今晚看到這最後一句,有點忍不住了。
他特彆想問攀比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但他打了一行字,又刪掉了。
……總覺得會得到什麼辣眼睛的回複。
烏銳清正糾結著要不要問,小窗又在黑暗中閃亮地抖了出來。
【小烏總,北京今冬的第八場大雪了。你說,第九場雪會是什麼時候下呢?】
【我賭會在平安夜。】
烏銳清微愣,下意識點開日曆,後天就是平安夜了。
手機又震動。
【我明天加班最後一天。後天平安夜來我家吧,我剛學會煮很好的紅茶。】
烏銳清莫名地忽然覺得心中一動。
有那麼一瞬間,他好像終於想明白了這個男人最深沉的魅力所在。
顧卓立愛恨分明,個人風格明顯,但他從不強灌於人。就像他從不掩飾自己愛喝酒,卻隻為烏銳清煮茶。
——他永遠,隻給與對方真正喜歡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