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名(1 / 2)

風味香燭店 聞一二 6718 字 3個月前

麻雀群裡混鳳凰,即便麻雀再多再熱鬨活潑,鳳凰也注定引人注目是所有視線的中心。

小孩兒十分順利地進了懿寧公主府。

長得好又乖巧聽話的小孩兒沒人不喜歡,慈祥的管家爺爺親自帶他教他。換上懿寧公主府統一的細棉布短衫的小孩兒每天都忙忙碌碌,不是捧著各種對賬冊子東院西院來回跑,就是幫白天分居兩院的公主駙馬互遞書信,偶爾空閒了,還會主動跑到廚房去幫廚娘們擇菜,衣包裡被塞得鼓鼓的全是小點心。

教導期還沒過,為了小孩兒今後的去處,府中管事的嬤嬤大丫鬟們就爭破了腦袋。

可不管他們怎麼說,殷管家都笑眯眯就是不應承,然後轉頭就求到了懿寧公主麵前,想為他教養了好幾個月的小家夥求一個好前程。

懿寧公主也很喜歡這個模樣好脾氣也好的小家夥,隻和駙馬稍稍一商議,便同意了殷管家的請求。

於是進府幾個月,才剛剛把懿寧公主府各院各處的地形、府中所有人物認清混熟的小孩兒,就一躍從仆役變成了書童。

“我要去給駙馬磨墨嗎?”之前他給駙馬和公主傳信的時候,偶爾也幫駙馬磨墨的,就是桌子有點高,他得墊著腳。

殷管家牽著小孩兒的手,慈祥地笑笑:“不是駙馬,是公子,你以後就是公子的書童了。”

“公子……”小孩兒腦海裡閃過一個擁著雪白狐裘坐在簷下看雨的瘦削側影。

懿寧公主府裡隻有一位公子,是公主和駙馬的獨子,他雖每日滿府跑,卻隻見過那位不愛出院門的殷慈公子一麵。

因為一場秋雨,他們曾短暫地在同一段屋簷下避過雨……不過沒過多久,就有好多仆役急匆匆地撐著大傘抬著輕轎將公子接走,他也多了一把做工精致繪著青竹的油紙傘,免了秋日一場涼。

“……公子雖然不愛出門,但為人十分溫和,隻要不犯大錯,便一切都好,但也萬萬不可仗著公子脾氣好就失了分寸……做了公子的書童,可就不能再滿府跑了,能跟著公子習得幾個字、沾上點墨香就最好了……”殷管家的殷殷教誨在抵達公子院門時戛然而止。

他蹲身,

鄭重地給小孩兒整理了一下衣襟衣擺,然後才領著人走進院門。

繞過重重回廊、深深林木,這才終於見到坐於小亭的少年。此時雖已深秋,但天公作美,一連幾日都陽光晴好,可饒是如此,這位殷慈公子也還是穿著厚衣裳,腿上搭著上回秋雨披在身上的雪白狐裘。

公子身體不好。

第二次見麵,小孩兒心裡才對這個全懿寧公主府、甚至全上京都知曉的事有了個大致的概念。

“欸?哥這就是懿寧伯母為你準備的書童?長得可真好,跟我爹養的那隻胖狸奴一樣乖巧!”一位華服少年從亭邊繁花叢裡鑽出,手上還捏著幾朵開得正熱鬨的紅花兒。

滿府跑了幾個月的小孩兒隻聽聲音便知道這是殷國公府的殷悲公子。

“嗯。你又來禍害我院裡的花。”殷慈的聲音十分溫和動聽,明明說著責備的話,卻一點不見火氣。

殷悲哈哈一笑,捏著紅花的樣子仿佛一個熟練的采花大盜:“我來公主府拜訪,總要送懿寧伯母點禮物啊,可伯母什麼都不缺,又不愛那些金銀俗物,我思來想去,也隻有你院子裡的這些奇花異草最能討伯母歡心了,哎呀,哥哥彆小氣嘛。”

殷慈歎口氣:“你倒是眼光好,這花是母親親自督促花匠在暖房中培育出來的,她自然喜歡。”

殷悲臉上笑容一僵,突然就感覺手中拿的不是芬芳的紅花,而是灼熱的火把,即將燒到手還不能丟開的那種,著急忙慌地喚來丫鬟將這些珍貴的花兒添水插瓶後,他才緩了口氣,打著哈哈轉移話題。

“哎,公主伯母的眼光就是好,這哪兒是書童啊,分明就是給你選了個金童!我也要去求求伯母,爭取讓她也給我選一個!”

殷慈不鹹不淡地道:“嗯,你就拿著這花去求母親,看母親答應不答應。”

殷悲:“……”怎麼這事兒還過不去了!

殷悲再接再厲,繼續轉移話題:“咳咳,殷管家,這孩子叫什麼呀?”

這孩子?殷悲小少爺,您今年也才九歲而已!

這好笑的念頭剛從腦內閃過,殷管家就發現了件更重要的事兒——他帶著小孩兒教導了好幾個月,居然從未想過名字的問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育幼堂

的那些姑姑洗腦了,就十分自然地跟著喊崽崽,他一喊崽崽,整個懿寧公主府的人也跟著喊崽崽!現在怕是大家都以為小孩兒就叫崽崽了!

……崽崽做乳名倒也合適……不過就這樣報到公子們麵前就不適合了。

殷管家不愧是打理著整個公主府內務的十全管家,心裡再怎麼意外也不過片刻,麵上依舊對答如流:“這孩子是從育幼堂接回來的,是以沒從府中的排名……今後他就是公子的書童了,公子博學,便給他個恩典,為他起一個名兒吧。”

一聽殷管家說是從育幼堂接回來的,殷慈與殷悲便明白了,育幼堂專收棄嬰孤兒,前者無名,後者便是有名也大多卑賤不入耳,的確不如重新起一個寓意好的新名字。

殷慈看著低著腦袋安安靜靜的小孩兒,柔聲問:“可還記得姓氏?”

殷悲咋咋呼呼道:“哎呀,哥哎,他才這麼點兒大,又在育幼堂待了那麼久,哪裡還記得從前姓什麼啊,就直接跟著我們姓殷唄!”

小孩兒一抬頭,就撞進一雙比深秋暖陽還要溫柔的溫和眼眸,一直壓抑憋悶的心臟突然一顫,他好像沒辦法像騙姑姑們一樣騙公子。沉默片刻後,他嘴唇輕動,小聲道:“姓……姓紅。”

“洪?這姓要取個彆致名兒有點難度啊……不然你還是跟我們姓殷吧?我都想好了,既然你那麼像我爹養的狸奴不如就叫殷花!”明明是殷慈的書童取名,殷悲卻分外踴躍,提了不少諸如殷英、殷雄之類不靠譜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