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這什麼東西?”
鶴不群被茶水嗆得不住咳嗽,平日裡還算穩重的形象也摧毀殆儘。
稍微平複了下氣息後他眯著眼睛湊近仔細看去,因為血蘿藤樹的血液招致了周遭的妖獸蜂擁而至,引發了獸潮。
在畫麵裡各種妖獸奔騰著帶起塵土漫天,不僅是那個被白茶騎在身下跑路的背影,就連她本人他也好找了一通才鎖定。
他將靈力覆在眉眼,這時候才算真正瞧見了那黑黢黢的東西是什麼模樣。
說它是馬,可又沒馬那樣四肢矯健,說它像牛又比牛速度敏捷。
從其身形大小來看更接近驢,可又沒有任何動物的生氣。
百獸陣裡的妖獸眾多,雖說鶴不群不是每一隻都有印象,然而是不是陣中的他一感知便知——那四不像並非陣中的。
如果這個東西是白茶用術法變幻出來的他可能隻會意外她靈根出眾,竟能以練氣修為使出築基甚至凝心期才能使用的變幻術。
然而這並不是變幻出來的,而是她憑空召喚出來的。
意識到這一點的鶴不群更加吃驚了。
要知道變幻的東西的用靈力凝聚的,等到靈力耗儘就會消散,可白茶騎著的這個東西除了召喚時候有感知到靈力波動之外,它全身上下再無一絲靈力運轉。
既無靈力維持,又能如狼似虎般狂奔在森林裡,這簡直前所未聞。
是契約獸嗎?還是謝九思教給她的傀儡術,這東西其實不是什麼猛獸,而是傀儡?
白茶並不知道自己情急之下的一通召喚引起了鶴不群這樣大的反應,她在這種妖獸林裡被妖氣壓製靈力實在有限。
隻能用言靈召喚出這個小摩托來。
“得虧我小時候閱覽廣告無數,記住了這一句廣告詞,不然今天可就真的得交代在這兒了。”
白茶一邊說著一邊操縱著手把騎著小摩托疾馳在森林,森林裡障礙物太多,後麵的妖獸又窮追不舍。
她隻得一手控製機車,一手執劍把攔檔在前麵的樹木攔腰斬斷。
白傲天也沒想到自己的技能還能這麼用。
【對啊,我怎麼忘了。咱們的天賦本質上是言靈,不單單隻是中二台詞和劍訣可以用,隻要是知道對應口訣的基本上都能使出來。】
【不過召喚實物出來比普通劍訣靈力消耗更大,我們的靈力本來就被壓製了,如今這麼用了一通更是所剩無幾。】
天賦不同,所需的靈力強弱也不同。
品階越高的天賦使用時候消耗的靈力越大,這也是為什麼大多隻有資質出眾的修者才會覺醒頂級天賦。
因為資質平平的靈力不足,根本沒辦法供給天賦使用。
白茶的天賦【我既真理】就是頂級天賦。倒不是白傲天自封自誇的,而是當年她玩《大道仙途》的時候正是她中二的時候,她設定的這個技能各方麵數值都給拉到了最高。
不單如此白茶又是個氪金玩家,這個天賦不是最高級都難。
在白傲天覺醒之後因為白茶的靈力有限,他一直都是被壓製著的,很多言靈都無法使用。
本來吸收了靈劍靈力倒還好些,隻是如今他的大部分靈力都用來給她打通靈脈了。
言靈不是可以無條件無限使用的技能,言靈顧名思義是語言的力量,在某種意義上是訣也是咒。
若是使用了超出自身承受範圍的言靈,是會遭受反噬的,輕則昏迷個三五天,重則當場七竅流血而亡。
白茶也能明顯感覺到自從把小摩托召喚出來後她渾身的力氣流失了不少。
好在摩托不需要靈力維持,隻要加速往前避開它們,找個地方躲起來回複□□力撐過一日應該問題不大。
她剛這麼想著,隻聽身下“哐當”一聲。
摩托車身抽搐了一下,車輪陷落在了泥沼之中。
該死,怎麼好巧不巧這個時候卡住了?
白茶著急的用腳蹬著摩托,在快要掙脫出來的時候,獸群之中一道白影衝了出來。
它的速度比起其他妖獸更為迅猛,直接一躍了十幾米,“哐當”一聲砸在了機身之上。
被這麼個龐然大物這麼一撞,原本陷落在沼澤的的摩托立刻被翹了出來!
白茶連人帶車整個人都被高高拋在了半空,她慌忙用手操控著方向俯衝往下。
周邊的樹枝茂盛,墜下去的時候她的臉頰不可避免被劃破了幾道血痕。
好在這一下雖猝不及防,不過借著這力道她在半空扭轉了方向往外圍衝去,和那群妖獸隔開了距離。
等到墜地之後稍微穩定了些許,白茶鬆了口氣。
她利用著蔥蘢的樹木遮掩,和血蘿藤濃重的氣息掩藏了身形,這才暫時沒有被它們發現。
然而現在並不是鬆懈的時候。
起初白茶是打算往外圍過去,畢竟那裡的妖力稀薄,一般妖獸都不會靠近。
如今看來她應該往陣法中心過去才是,陣法中心是靈力最盛的地方,這本就是用來鎮壓它們的法陣,越到中心對它們的壓製越強。
【妖氣越重的地方禁錮著的妖獸也就越多,不出意外陣法中心應該就在裡麵!】
白傲天話音剛落,原想著這裡區域太大,準備將感知的周遭區域圖和白茶共享。
誰知他剛調動靈力,圖像還沒來得及形成,先感知到了妖獸的氣息!
白茶也覺察到了頭頂逼仄的妖氣,她猛地抬頭看去,是先前那隻白虎。
它的身軀有五六個人那麼大,通體雪白,金色的豎瞳閃爍著森然的寒光。
而且背後竟有一雙巨大的翅膀!
【這是通天白虎,看翅膀大小應該在三品。】
三品,也就是對應人修,是在築基中後期修為。
她倒是想現在就跑,可這虎子有翅膀,她這摩托騎得再快也無濟於事。
劍修在同修為之中最強,若是其他修者要跨級對付妖獸的話毫無勝算,不過對於白茶來說尚有一搏之力。
要贏的話可能很困難,但是周旋一陣子找準時間趁機溜走應該問題不大。
想到這裡白茶手握著靈劍,在那白虎俯衝撲咬過來時直直往它身體刺了進去。
這白虎看著皮毛柔軟,不像身體卻如盾牌一般堅硬。
若不是她手上拿的是把靈劍,換作平時用的桃木劍估計直接就斷成兩截了。
怪不得鶴不群會在入陣之前給她靈劍,原來早就料到了會有這樣的情況。
這一下雖沒刺傷它,然而這一舉動還是把它給激怒了。
通天白虎的利爪如刀尖銳,“刺啦”一聲劃過劍麵,帶起的火星細碎。
因為一人一獸離得太近,白茶的眼睛險些被劃傷。
她身子往後一仰,堪堪避開了白虎的攻擊。
白茶準備拉開距離再攻擊,那白虎怒吼著張開血盆大口朝著她噴出一團火焰。
那火不是橘紅色的,而是幽藍色的妖火。
和風停雪的紅蓮業火有些像,一被燒到隻有焚燒殆儘才會熄滅。
她慌忙騎著摩托往前避開了火焰,側身時候火光擦過她的頭發。
白茶眼睜睜看著那火焰過去,轟然一下子將身後的一棵樹點燃,霎那間便燒成了灰燼。
幾乎不給她一點反應時間,又一團火焰覆了過來。
對於妖獸來說修者的肉身是最美味的食物,它耐心得將白茶圍在火焰中間。
熱風燙灼,熱氣衝天。
白茶渾身被燙得通紅一片,她眯著眼睛看向火光之外。
隻見通天白虎從空中落了下來,一步一步朝著她這裡走來。
想吃我?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白茶覺察到它的意圖磨了磨後槽牙,腳下用力一蹬,騎著摩托車直直朝著通天白虎方向衝了過去。
“崽種!我創死你!”
白虎被白茶狠狠撞到了樹乾上,才堪堪壓製住一下,下一秒白虎怒吼著一翅膀把她給從摩托上扇飛到了老遠。
力道太大,白茶整個人都給嵌在了地上。
周圍火焰漫天,本就灼熱滾燙。
那雙巨大的羽翼帶起的颶風翻湧,不僅壓製著她的劍氣,還把火焰越燒越旺。
熊熊的火焰滔天,白茶宛若被一條火龍給困在了其中。
隨著周圍的樹木被焚燒,那圍繞著她的火圈越來越小,再無法脫身。
她眼眸一動,拿著劍準備支撐著身子站起來,一道殘影掠過,白虎的腳重重踩了上來。
白茶覺得渾身骨頭都被碾碎了一般,疼得喘不過氣。
三品妖獸的修為本就在她之上,練氣和築基聽著隻差了一個等級,實則其中距離宛若天塹。
再加上周圍妖氣一直壓製著她,白茶能夠堅持到現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在入陣之前鶴不群就告知過她,如果撐不住了就引劍為訊,他看到了便撤陣放她出來。
可現在彆說引劍了,就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不過如果呼救的話應該也成。
隻是白茶沒有,她就這麼靜默地躺在地上,什麼也沒做。
看到這一幕的鶴不群皺了皺眉,他不明白白茶要做什麼。
都這個時候了為什麼還不讓他撤陣?
之前爬懸崖的時候不是挺惜命的嗎,一被鬿雀圍繞就嚷嚷著讓他救,怎麼現在反倒非要逞強,死要麵子活受罪?
不過不管白茶要不要他撤陣,他對此也有基本的判斷標準。
這是修煉不是搏命,一旦白茶的生命安全受到威脅他都會第一時間出手。
鶴不群這麼想著,還沒來得及動手,隻聽陣中突然傳來一聲震天的獸吼。
原本躺在地上無力動彈的白茶,在通天白虎張開血盆大口,想要把她吞吃入腹的時候。
一道冰藍色的光亮倏爾掠過。
隻見白茶用靈劍抵擋著它的獠牙,另一隻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什麼東西扔進了它的嘴裡。
修者五感敏銳,尤其是鶴不群這樣的元嬰修者,他幾乎一眼就看清楚了那東西是什麼——是水蛟龍的妖丹。
原來如此。
怪不得白茶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撤陣,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
通天白虎的屬性為火,而水正好克火。
再加上那水蛟龍的品階比它高,這妖丹在它體內,兩股妖力相斥,無法消化。最後隻會受到反噬,爆體而亡。
不出他所料,在妖丹入體的那一刻,通天白虎渾身的妖力紊亂,在經脈之間四竄。
它難受的胡亂飛著撞擊著樹乾,火焰不受控製地噴出,好幾次都險些燒到白茶。
也不知掙紮了多久,等到力竭之後,它“啪”的一聲從高空中重重落下。
隨著它落地的那一霎那,“轟隆”一下炸出了一片血霧。
緊接著一顆火紅色的妖丹從血泊之中滾了出來,最後落到了白茶腳邊。
白茶剛彎腰準備伸手去撿,前一秒還平穩的地麵突然劇烈震動了起來,緊接著一股逼仄的威壓傳來。
是獸潮,比剛才還要重的獸潮。
【老白,應該是這頭通天白虎爆體動靜太大引過來的妖獸群。】
白傲天感知了下周圍,發現數量比起之前還要多上快一倍。
更要命的是這群妖獸是從四麵八方湧過來的,也就是說白茶無論往哪個方向都能撞上。
【現在怎麼辦?這種情況我們躲不過,要不咱們先引劍撤陣吧……】
其實白茶從一開始選擇了用水蛟龍妖丹來製服通天白虎,就料到了它爆體之後妖氣四散,必定會引發更大規模的獸潮。
說實話,這隻是一個修行而已。
就算沒有成功待到十個時辰下一次再繼續就成,按理說她沒必要為了對付一隻妖獸,就把那顆自己以命相博得到的妖丹用掉。
白茶當時在被壓製的時候第一時間的確想著的是引劍讓鶴不群撤陣,然而下一秒她不知怎麼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這讓她打消了放棄的念頭。
風停雪說過,鶴不群的天賦隻適用於他自己和極少數的天才。
她不敢自稱自己有多天賦異稟,可有一點不得不承認,鶴不群的方法對她的確有用,不然她也不會一日之內打通靈脈,突破修為。
可是完全是天賦的作用嗎?白茶覺得不是。更大的一部分原因其實在她自己。
在被鬿雀包圍的時候她是真的以為鶴不群不會救她,正因為白茶當時沒有給這留退路,所以才在絕境之中得以突破。
這讓她明白了一件事。
無論是修行還是劫數,她都不該逃避,不該留有餘地。
修者本就是與天爭命數。
“躲不過就一把火燒了!”
白茶拿起手中的妖丹用力,“啪”的一聲捏碎。
溢出的靈力立刻被她吸收,她感覺身體再一次充盈著氣力。
在吸收了靈力之後,她的背上慢慢凝出了一雙羽翼。
白茶扇動著翅膀飛到了高處,手握著靈劍,眉眼肅殺冷冽。
劍鋒森然,劍氣如刃,紛亂的草葉將那抹亮麗的明黃襯得格外分明。
言靈——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伴隨著白茶的聲音,昏暗的環境裡忽而燃起一團巨大的火焰。
火花似萬千落雨,紛紛揚揚灑了滿地。
所到之處全然被火舌吞食,衝天的火光之中白茶的衣袖被熱風吹得烈烈。
……
白茶從陣法之中出來的時候是隔天清晨。
醒來之後她發現自己除了靈力耗損太大有些酸疼之外,身體上的傷已經全然愈合了。
應該是鶴不群給她療了傷用了藥。
絕頂峰靠近蓬山邊界,雲霧縈繞,終日不見什麼光亮。
她還沒從百獸陣的凶險中回過神來,剛要說什麼便看著眼前抱著手臂神情沉鬱的青年,又瞥了一眼那山河卷中不知何時燒破的一個小洞。
那位置好巧不巧正好是百獸陣的所在。
白茶愣了下,反應過來這十有八九是自己的傑作。
山河卷雖是靈器,可裡麵是用鶴不群天賦容納的真切存在的東西,也就意味著她燒過的地方山河卷也會有一定的破損。
一般入陣的肯定會損壞一些陣中的東西,他原想著以白茶的實力頂多斬殺一兩頭低階妖獸,造不成什麼損失。
可沒想到她為了待夠時間,完成修行,竟然放火燒山,用這樣偏激的辦法把妖獸困住。
“……那個鶴師兄,我錯了。我當時隻顧著完成修行了,真不知道那一下子會把你的山河卷給燒了。”
白茶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虛地看向對方。
“你看要不這樣吧,你到時候把修補靈器的靈石給我報個賬,等我以後有錢了還給你成不?”
鶴不群對於白茶把她山河卷損壞了是有些生氣,但是他更生氣的是自己所製作的靈器竟然被一個練氣後期的弟子給弄壞了。
這對一個器修大能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下情緒。
“不用了,這本來就是我把你扔進去的,用不著你賠。”
“不過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得如實回答我。”
一聽不用賠錢,白茶高興地立馬答應了。
“好的好的,鶴師兄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你在陣法之中所用的是什麼術法?”
鶴不群不認為自己的靈器會被普通的術法損壞,他思來想去覺得隻可能是術法的問題。
“是謝九思教給你的?”
這話聽著耳熟,好像前不久風停雪也這麼說過。
也是,白茶自入門到現在隻跟過謝九思修行過,會誤以為是他教的也很正常。
“你說那個火訣嗎?那是我……”
“不是,那個我知道你是用了妖丹使出來的火訣,我問的是那個四不像,你是怎麼變出來的?”
儘管鶴不群有可能會像風停雪一樣不相信自己覺醒了天賦,白茶覺著還是得說清楚為好。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之前在陣法之中所用的不是術法,是我的天賦。”
“這樣啊,是你的天……?!你說什麼?你覺醒天賦了?!”
不怪他反應那麼大,天靈根的修者自古以來就沒有成功覺醒過天賦的。
因為萬物守恒,靈根和天賦不可能有兩個都在五行之外的情況。
“我知道你很難相信,但是的確如此。”
白茶抬起手撓了撓麵頰,有些苦惱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說她所用的是天賦不是術法吧,可變幻東西什麼的有變幻術,用劍式的時候也有對應的劍訣。
這些都是能夠隻要靠修行就能學到的術法,她就更難證明了。
青年沉默了半晌,在白茶以為他也會像風停雪一樣認為她是在開玩笑的時候。
他薄唇微啟,沉聲說道。
“我相信。”
白茶愕然:“你相信……你這就相信了?”
她一開始時候是希望彆人相信自己所說的話的,可真正到了那一天的時候她反倒覺得有些不真實了。
“這有什麼好驚訝的?先前我就覺得奇怪了,你那個憑空召喚出來的四不像既不是傀儡,又沒有靈力驅動不說也就算了,我的山河卷可是我的本命靈器。”
鶴不群一邊說著一邊將展開的山河卷卷好放到了一旁的石桌上。
“所以說,比起是用謝九思教給你的術法給損壞了的,我更願意接受是你的天賦這一說法。”
“……”
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
看著白茶一臉鬱悶的樣子,青年的唇角上揚了一個很淺的弧度。
“好了,不逗你了。說說吧,你這個天賦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覺醒的,你現在能掌握幾分?”
“天賦也是需要修煉的,如果隻覺醒了天賦而不去開發的話再頂級的天賦也如同雞肋,還會反噬其主。”
這話白傲天也說過,它告訴她因為她的靈力和修為有限,很多言靈都用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