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根本沒往彆處去想,她現在一心都撲在風停雲那邊。
她剛從劍山之巔下來,腳都沒落地,又是轟隆巨響。
塵埃散去,白茶猛地看去,隻見之前被隔絕五感無法動彈的少年不知何時站了起來。
他手握著雪色長劍,直指著風停雲的麵門。
風停雲本就受了傷,又因為發動天賦耗損了不少靈力,此時雖能抵擋,卻也快窮途末路了。
他手捂著流血的胸口,臉色蒼白如紙。
看到白茶過來了眼睛一亮,而後視線落在她手中靈劍。
“怎麼回事?天斬呢?”
白茶是沈天昭的徒弟,內裡又有沈天昭的神魂,她不該沒有理由拿不到劍才是。
“我感知到你有危險就鬆開了。”
無論是劍修還是其他修者,入境擇器定當一鼓作氣,中途若是鬆了手要想再擇比登天還難。
不為彆的,靈器有靈,它們不會擇一個輕易放棄的主人。
它們會覺得對方的道心不定,求取它們的道心並不堅定,不值得它們追隨。
其中以靈劍的傲氣最甚。
自古以來從未有過二次擇劍成功之人。
“?!你瘋了!我之前給你說的你全當耳旁風了!我說了這裡交給我,你去取劍,你要是沒動手也就算了,你竟然還鬆手了……”
風停雲沒被禦飛流打吐血,此時險些被白茶給氣嘔血。
“算了,你彆說了。你趕緊再上去,我再拖住下禦飛流。記住,你上去之後彆急著拔,給他好好道個歉,要是他還不讓你拔你就跪下磕個頭,這法子是有些傷你自尊,不過大丈夫能屈能伸,隻要把他騙得和你結契了,你之後想怎麼報複都成!”
“……”
不愧是你。
白茶被噎住了,還想要說什麼,一旁的禦飛流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他手腕一動,引劍朝著她攻了過來。
磅礴的劍氣把白茶生生逼退了好幾丈,等到她堪堪喘口氣,隻見一個殘影掠過。
禦飛流不知做了什麼,把她死死摁在了地上。
白茶無法動彈,甚至連呼吸都困難。
這不是劍氣,也不是術法形成的威壓……
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禦飛流指尖一動,好似神佛點悟。
再一道更重的壓製要砸下來的時候,風停雲眼疾手快,引藤蔓蓄力把她拽出了壓製範圍。
白茶如擱淺許久的魚,重新回到了水裡一般大口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那是他的天賦?”
風停雲也不好受,沉著臉點了點頭。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的天賦是和威壓有關,你剛才也感覺到了,那絕不是金丹水準能施展出來的威壓,至少也在破丹之上。”
“而且他還沒使出全力……”
這是一個很可怖的事情,一個人的天賦能夠使出多大威力和自身修為和靈力強弱有關。
就像白茶,她能夠使出的言靈大多都是中低等的,就算竭儘全力使出高階的很快就會被反噬。
偏偏禦飛流金丹未至,就能使出金丹,乃至破丹以上的威壓。
若是他用了全力,他們兩不瞬間被碾成肉泥?
白茶心悸之後意識到了什麼。
“不對,你不是抽離了他的五感嗎,他是如何掙脫的?”
他們之前就是擔心禦飛流會用天賦,二對一也不是沒有機會,主要是這天賦未知。
這也是為什麼從一開始他們就不遺餘力想要壓製住他。
“咳咳,還能怎麼掙開的?和之前他用蠻力掙開陣法一樣,他也這麼乾了。”
風停雲壓著喉間的腥甜,一邊帶著白茶用速度避開對方的攻擊。
“靈力克靈力,天賦製天賦。你說巧不巧,禦飛流的天賦剛好和我相克。我是把他五感剝離了,他硬生生用天賦壓製掙開了。”
說到這裡風停雲皺了皺眉,看著少年白衣染血的樣子,尤其是傷口處更是血肉淋漓。
禦飛流雖掙開了他的束縛,自己也沒好到哪兒去。
他的天賦是壓製,可風停雲天賦作用在了他身上,他便將天賦同樣用在了他自己身上。
雙重天賦作用下,他的天賦壓製更勝一籌,準確來說兩者天賦相當,隻是禦飛流對自己下了狠手。
這才強行掙開。
真是個瘋子。
“你聽我的,你趕緊再上劍山取劍。這裡你應付不了。”
白茶反問,“那你就應付得了了嗎?”
“我……”
風停雲很想說能,然而他這一身的傷狼狽不堪,也沒比禦飛流好到哪兒去。
和先前陣法一樣,這又是一場天賦之間的拉鋸戰。
誰的天賦先完全壓製住對方,誰就算贏。
“總之現在這個情況我能不能應付得了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
“白茶,都已經到這份上了,這劍你必須拿到。”
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不重要了?
難不成他真打算為了那一把劍搭上性命?
白茶沉著臉,她大約猜到了從逍遙子讓風停雲和她一起的時候他就最好了最壞的打算。
她知道這劍很重要,於劍宗,於修真界可能都至於關重大。
逍遙子為了大義能犧牲他的徒弟,風停雲為了道義也能做出殉道的決心。
但是白茶做不到。
為了這麼一把劍,他們就要這般至死方休,就要搭上一條性命,她覺得不對。
有時候白茶覺得沈天昭選擇她是個錯誤,她這個人心裡小的很,哪有什麼大愛,哪顧得上什麼蒼生?
她隻顧得上眼前事,眼前人。
就像現在,像是輕易鬆開那把神兵一樣,白茶毫不猶豫得做出了決定。
“風停雲,你聽著。”
“這劍或許對你們來說重若泰山,對我來說不過是一個和天道抗衡的武器,隻是一個籌碼而已。然而就算沒了這個籌碼,我也不懼於天命。”
她手執長劍,在禦飛流落下攻擊之前,她義無反顧擋在了風停雲前麵。
風停雲瞳孔一縮,還沒來得及反應。
隻見少女禦空迎了上去。
禦飛流也沒料到她會直接對上自己,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亮的出奇,好似一把利劍凜冽。
他心下一動,神情冷凝。
為了靈獸宗,為了昆侖,這把神兵他必須拿到。
“天賦,不動明王。”
禦飛流雙指合並成劍,從九天倏爾落下。
“七重宮闕,七重天。”
就和劍閣的劍氣一樣,一重的劍氣最弱,往上到了九重最強。
他本來可以直接使出九重,將白茶和風停雲一並誅殺。
偏之前白茶那一劍刻意避開了他要害,他也不想趕儘殺絕。
然而饒是如此,這七重的威壓也如千山。
白茶剛飛至高空,就被狠狠壓製,“轟隆”一聲,深深陷入了地麵十丈有餘。
禦飛流居高臨下注視著那個深不見底的巨坑,渾身浴血,在晦暗的空間裡森然可怖宛若修羅。
他麵上不顯,可五臟六腑已經碎裂,若是再運轉靈力,一個不慎就有爆體而亡的可能。
一點殷紅從禦飛流的嘴角沁出。
他喉結滾了滾,抬起手用指腹擦拭了下,剛準備飛於劍山之巔。
地麵劇烈震動了起來,天上雷鳴電閃。
禦飛流驚愕看去,下麵欲下去撈人的風停雲也被這聲巨響嚇了一跳。
是外麵海上下雨打雷了?畢竟雷電之力是可以穿過封印滲透進來的。
不對,這不是普通的雷霆之力,這威壓,這凜冽的寒意,比之前劍閣祝靈塵引下來的有過之無不及。
是天雷!是雷劫!
風停雲猛地抬頭看向臉色被雷電映照著蒼白的少年,難不成是禦飛流的金丹雷劫?
禦飛流也這般認為,他著實沒想到本該在一月之後的劫數會在今日落下。
他這般情況彆說渡劫了,不到三道估計就得神魂俱滅了。
就在禦飛流慌忙引靈力法寶,護住周身靈脈的時候。
九天之上那道天雷轟然落了下來。
然而預想之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禦飛流眼睜睜看著那道雷擦過他的衣袖,燎起雷火。
然後重重砸在了地下溝壑之間。
伴隨著地動山搖,一個明黃色的身影迎著天雷升至蒼穹。
她渾身浴著電光,腳踩著雷火,扶搖直上。
——渡劫之人不是禦飛流,是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