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幻境裡一直緊繃著的神經這時候才算完全放鬆了下來。
人一放鬆就會覺得困乏,白茶剛才又哭了一場,也哭累了。
她掩著嘴打了個哈欠繼續說道。
“唔要是師兄你實在不放心,到時候我陪你回去吧。”
白茶一邊說著一邊脫了外衫上了床,坐上床的時候掀開旁邊的被子拍了怕。
“折騰了那麼久你肯定累壞了,快上床休息吧,明早咱們還要趕路回劍宗呢。”
此話一出,屋子裡靜得一根針掉落在地上也聽得一清二楚。
她心下一驚,抬眸看到青年晦暗的神情,猛地反應過來這裡並非幻境。
他們現在也不是衛芳洲和謝沉。
“啊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師兄你早些回去休息,我……”
謝九思眼眸微動,沉默了一瞬,徑直走到床邊坐下。
兩人距離很近,他的手輕放在白茶的手邊,一伸手就能碰觸到。
“我能坐一會兒嗎?”
也不知道是夜色沉鬱,還是因為什麼,青年的聲音喑啞,看向她的眼眸也亮。
恍惚之間白茶似乎又看到了謝沉。
準確來說是被謝沉神識影響的謝九思。
很快白茶便發現,並不是她的錯覺。
她瞳孔一縮,看到青年的眼眸慢慢流轉成了粲然的碎金。
“師兄,你的眼睛……”
謝九思一愣,抬起手摸了摸眉眼,感知到了靈力的流動。
意識到了什麼,低頭湊近白茶。
一片陰影覆看了上來,白茶嚇了一跳,正要往後仰去避開。
青年骨節分明的手極為自然捧上了她的臉。
謝九思指尖一動。
在外麵雖然隻過了七天,可在幻境裡卻過了近百年,不僅是白茶習慣了和他同床共枕,他對她也忍不住親近依戀。
“怎,怎麼了?”
“先彆動,我照照。”
他近乎要抵在她的額頭,說話時候灼熱的氣息灑在她臉上,燙得她呼吸一窒。
白茶緊張地攥著被子,謝九思直勾勾注視著她的眼睛。
琥珀色的眸子被金色點亮,宛若朝陽。
金眸代表著鳳凰血統,謝九思此時明明已經出了莊周夢蝶的幻象,那雙眼睛卻依舊是璀璨的金色。
其原因隻有一個,他也覺醒了血脈。
是因為心結得解——
更因為他動情了。
謝九思薄唇壓著,看向白茶的視線炙熱。
怪不得先前沈天昭對他態度那般惡劣,原來是早就看出這一點。
白茶,是他的正緣。
自己徒弟被盯上了,沈天昭怎麼可能對他有好臉色?
“……師兄?你好了嗎?”
少女的聲音讓他如夢初醒,他撫著她臉頰的手燙得厲害。
謝九思不甚自在地收回手應了一聲。
好在夜色太深,白茶沒看出什麼異常來。
他抬起手用手背貼著麵降溫,緋紅的耳根卻不受控製地蔓延在了脖子。
“我沒事,我隻是……有些熱。”
謝九思的聲音聽起來的確喑啞澀然。
白茶沒起疑,“那我去把窗戶打開,再給你倒杯水。”
她掀開被子穿好鞋子下地。
月華如水柔柔從窗戶縫裡灑落進來,流淌在了謝九思的身上,如紗幔遮麵,朦朧如煙。
白茶剛倒了盞茶,一轉身看到了什麼瞳孔一縮,手中的杯子“啪”的一聲摔碎在了地上。
滾燙的茶水濺落在她手背她也渾然未覺。
不為彆的,前一秒青年那頭鴉青色的長發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了銀白。
“?!師兄!你,你的頭發!”
頭發?
謝九思低頭看去,發如霜雪,粼粼碎銀。
和他一身白衣融為一體,難以辨彆。
他雖也有些意外,卻並不驚訝。
見白茶慌裡慌張的樣子,伸手輕輕扣住她的手腕,帶到了身邊坐下。
“師妹,彆擔心,我沒事。”
他攏起一縷頭發,感知著上麵另一股靈力流動清晰,那雙金色的眸子也明滅。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當是因為我血脈覺醒導致……”
謝九思試著將這股靈力收斂,可一沒長輩教導,二來血脈覺醒太晚,他一時半會根本沒辦法壓製住。
“抱歉,嚇到你了。”
他朝著白茶歉意地說道,而後看到她半晌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樣子,心下微沉。
“……這樣是不是很醜?”
青年眼神黯然,臉色在月下蒼白如雪。
明明眼前人在她眼裡那般強大如斯,她卻莫名覺得要是她點頭了,下一秒他就會哭出來般脆弱敏感。
“沒沒沒,拜托,銀發金眸超酷的好吧!”
白茶連忙否認,朝著謝九思比了個大拇指。
青年微歪了下頭,沒大明白她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說,師兄這樣很好看,一點都不醜。”
謝九思聽後鬆了口氣,彎著唇角笑了笑。
“你不害怕就好。”
“不過這樣一直下去不是個辦法,我一會要是出去的話會被人看到的。”
“這好辦啊,你今晚宿在這兒不就成了?”
話音剛落,青年的臉唰的一下紅了起來。
淦,又說錯話了!
這也不能怪她啊,這都做了一百年的老夫老妻了,一時半會兒讓她怎麼改得過來?
月黑風高,孤男寡女。
一些少兒不宜的畫麵再一次浮現在了白茶的腦海,讓她也跟著不甚自在了起來。
而謝九思也不大好受,他覺醒了血脈,白茶於他已不再是道緣那般簡單。
之前時候他還能平常心看待白茶,偏他現在壓製不住靈力,本能讓他忍不住想要親近她。
而腦子一亂,荒唐的記憶也變得清晰。
和白茶隻有摸摸的記憶不同,謝九思記住的都是“醉生夢死”編織的畫麵,讓他麵紅耳熱得厲害。
“我,我還是先回去吧。”
謝九思不敢繼續再待,剛一起身,白茶猛地抓住了他的手。
“不行,你現在出去會被發現的。靈山外來的仙門弟子那麼多,指不定就有靈獸宗或者昆侖的,若是知道你覺醒了血脈不知道又要怎麼找你麻煩。”
沈天昭現在可不在,一切得小心行事。
白茶思索了片刻。
“師兄,你有個辦法,沒準可以幫你恢複……”
“好,有勞師妹了。”
她話還沒說完,青年便乖順地坐了回去。
謝九思眼裡是全然的信任,讓白茶心下一動。
“……你彆答應得那麼快,我可不保證百分百有效啊。”
“那師妹會害了我嗎?”
“自然不會!”
他輕笑,離得近連氣音也能聽清。
“那我有什麼好怕的?”
月光之下,銀發青年眉眼溫柔,看得白茶心癢難耐。
怎麼感覺……比幻境時候還要撩人?
白茶紅唇微抿,微紅著臉說道。
“那我試了嗷。”
得了謝九思允許,白茶深吸了一口氣。
既然白發那隻要時光倒流,讓其變回黑發就成,應該問題不大。
她雙指一並,催動天賦。
“言靈,返老還童!”
一道金光閃爍,雖然他的眼眸還是金色,可頭發卻慢慢褪去了月華,變為了鴉青。
“成功了!”
白茶高興地拍了拍手,把梳妝台的銅鏡拿過來給謝九思。
“師兄你看,你的頭發變回來了!”
然而謝九思似乎並沒有多開心,看著銅鏡裡的青年壓著唇角,神色為難的樣子。
白茶莫名,“怎麼了師兄,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哪裡不滿意?”
謝九思搖了搖頭,在少女擔憂的視線下無奈地指了指嘴。
這是什麼意思?好端端的指嘴乾什麼?
是暗示她親嗎?
天啦師兄,師兄也太不害臊,太大膽了,是還沒從角色裡走出來嗎?
眼前捂著臉一臉嬌羞的樣子,謝九思沉默了一瞬,意識到對方想歪了。
他伸手把她的手拿下,在白茶疑惑的眼神下紅著臉,薄唇微啟。
“啾。”
“……??”
白茶瞳孔地震。
救命,怎麼還老還童到,變,變成啾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