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茶從主峰那裡回來躺在床上試圖休息,然而一閉眼全是靈泉之中青年衣衫輕薄,銀發披散的模樣。
腦海裡回蕩著的也是她那個荒唐的念頭。
她瘋了。
明明都已經從幻象出來了,她竟然還總是想著虛妄裡的那一切。
那是衛芳洲和謝沉,不是她和謝九思。
謝沉嬌氣,愛哭,會不顧一切地索求於她,但是謝九思不會。
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無論從經曆還是性子,都有著天壤之彆。
結果因為幻象裡是同樣的一張臉,她總是無端且不受控製地生出些旖旎的畫麵,甚至想法。
“啊啊啊啊啊白茶,你給我清醒一點,那是謝九思!是你的師兄!是和師尊一樣可親可敬的人,你給我住腦!”
這是褻瀆!
是對同門情誼的褻瀆!是對他的褻瀆!
白茶的聲音太大,吵醒了休眠中的白傲天。
【唔,大晚上你嚷嚷什麼呢?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和白茶一樣,作為她半身的白傲天也有點起床氣。
緩了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
【謝九思?你把他怎麼了,怎麼就褻瀆了?我看他剛才收到禮物不是挺高興的嗎,你也沒冒犯到他啊。】
“不是,不是禮物的問題,是我,我……”
白茶臉一紅,實在說不出口。
“我們不是通感嗎,我想什麼你自己看不就成了?”
看?看什麼?
白傲天很是莫名地感知著白茶的思緒,前一秒還迷迷糊糊的他,後一秒看到她腦海中的畫麵臊得小臉通黃。
【老白,你,你腦子裡怎麼都是黃色廢料,主角還,還是謝九思!你真他媽禽獸!】
白茶連忙狡辯,“……我不是,我沒有!這些都是幻象裡發生的畫麵,我沒想,是它陰魂不散揮之不去,今天又看到那種畫麵受了刺激,這才循環播放的!”
【……所以你剛才鬼哭狼嚎的就是因為這個?】
“……嗯。”
她將臉埋在枕頭,身上似乎還沾染著青年清冽的氣息。
這讓白茶更臊得慌了。
“傲天,我該怎麼辦啊?我現在根本沒辦法把師兄和幻象裡的他分開看待,本來我和他之前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做了,已經很尷尬了。這些天自回來後我也儘量避開著他,就是想要從虛幻的影響中走出來。”
“結果我剛在他閉關這段時間裡平複了情緒,今天這麼一遭下來直接把我打回原形。”
不僅如此,讓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睡的不單單說這些亂七八糟的畫麵衝擊,還因為明日她就要跟著謝九思修行了。
這樣朝夕相處到月底,白茶實在很難做到心如止水。
“嗚嗚嗚我有罪,在他問我喜歡他什麼樣子的時候,我滿腦子都是幻象裡哭著喊著求我停下的樣子。”
正因為想到了這樣狂野的畫麵,而且還差點脫口而出。
所以白茶又跑了。
【……】
倒也不用什麼事無巨細都給他說。
【你彆哭了,多大點兒事?食色性也,這和你被幻象影響沒影響沒關係,你之前不看到他的時候張口閉口男菩薩活菩薩的誇?有一次還差點把什麼“晉江臉,海棠身”的話說出口嗎?】
白茶聽後噎住了。
好像是哦,這的確和幻象沒關係,她是個顏狗,謝九思那麼一張臉不饞不是中國人。
她有點亂七八糟的想法也沒什麼吧。
可是這前後又有些不同。
之前她隻是饞臉,現在她好像開始饞身子了。
嚶!我無恥,我下賤。
見她又嚶嚶嚶了起來,白傲天很是不解。
【說到這我就不得不說說你了,你這心理素質不成啊,你瞧瞧剛才你都看到謝九思這樣那樣了,他都能麵不改色心不跳的,你怎麼就不能麵對自己的正常欲求?】
【你這個年紀想男人怎麼了?謝九思又不知道,想想又不犯法。】
“可是我想的是師兄,我……”
【?這不是應該的嗎?】
白傲天打斷了白茶的話,理直氣壯說道。
【像我們這種意氣風發,胸有大誌的人,就該喝最烈的酒,睡修真界最美的人!再說了咱們這不是沒睡成嗎?肖想下而已,又不犯法。你要是想的是個比謝九思醜的我才是真的看不起你。】
【這是我們上進的表現!真的勇士敢於直麵自己的欲望,這沒什麼好丟人的!】
有道理。
她都睡過第一美人了,哪怕是幻象裡麵。要是她想是其他的人不是就索然無味了嗎?
被安撫了一番的白茶漸漸平複了情緒。
與其想方設法克製不去想,反倒亂了道心,倒不如直接麵對,習以為常,穩固道心。
反正謝九思又不會讀心術,不會知道。
所以……
“那我……還能再想想嗎?”
她抬起手撓了撓麵頰,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是迫不及待。
“剛才才到前戲呢。”
【……】
……
昨晚,前半夜白茶沉浸在自己竟然褻瀆了謝九思的深深譴責之中,後半夜她津津有味看了七次“醉生夢死”的幻象。
一夜七次郎,還得是她。
“師妹昨晚可是做了什麼美夢,怎麼這麼開心?嘴角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清晨劍林秘境,謝九思天蒙蒙亮就在那裡等著了。
日光還沒透出雲層,霧靄氤氳裡他遠遠的就看到了禦劍而來的少女。
她不知道在想什麼,唇角的弧度都剛才到現在就沒下來過。
一路哼著小曲兒就過來了。
然而在看到他的瞬間,又立刻收斂。
做賊心虛的樣子太過明顯。
“沒,沒什麼,我沒做什麼美夢。”
隻是看了一晚上動作大片而已。
謝九思狐疑,卻也沒過多追問。
“這樣啊,不過無論美夢與否,看你精神飽滿的樣子我也歡喜。畢竟今日的修行可能會有些困難,休息好也能少費些心神。”
他一邊說著一邊引著白茶進入了秘境。
劍林刀山,這是她第一次來千仞峰上課時候入的那一片秘境。
裡麵劍氣磅礴,威壓逼仄。
之前逍遙子隻開放了一部分的封印她都有些吃力,如今謝九思將內裡全然解開,其壓在身上的負重更甚。
好在她也不是那時的她了,稍微活動適應了一番也沒什麼大礙。
“我昨日應當給你說過,你之所以無法自如控製入坤和天斬是因為它們兩者劍氣相衝,互相排斥的同時又消耗你的靈力,因不在你,在劍。”
謝九思說到這裡話鋒一轉。
“然而雖說如此,這畢竟是你的命劍。劍的氣性再大,駕馭不了它也是劍主的問題。”
“所以今日修行主要是以如何將兩股劍氣融會貫通……”
看到白茶聽著有些迷糊,他稍微組織了下字句,解釋道。
“舉個簡單的例子。兩股氣流從左右同時衝擊的話,隻會互相抵消,如果是它們同一方向湧出,那兩股便成一股更甚的氣流。而劍氣也是同理,若是做到這樣的轉化便是融會貫通。”
白茶點了點頭,餘光瞥見周遭劍刃刀鋒森然,又生疑惑。
“既隻是兩股劍氣相融,那為什麼咱們要選在劍林刀山這處秘境修行?”
這麼多的劍氣刀鋒混雜,不是更難從中辨彆融彙了嗎?
謝九思彎了下唇角,低頭和她平視。
“就是因為這裡乾擾更多,才能讓你之後無論遇到什麼情況都能精準操縱劍氣啊。”
他突然湊近嚇了白茶一跳,然而隻是一瞬,他又站直了身子。
好像剛才的舉動隻是為了照顧她,並非它意。
白茶摸了摸鼻子。
也是,師兄向來體貼溫柔,都怪她昨晚動作片看多了,胡思亂想。
“那我們怎麼個修煉法啊?”她問出了從昨日起最在意的一個問題。
“是要和在絕頂峰解劍意那樣你追著我打,把我逼到絕路嗎?”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今日帶白茶修行的好心情,因為她舊事重提讓謝九思心虛了一瞬。
要是換作以前他估計會這樣做。畢竟劍修以戰淬煉,逼至絕境方有所悟。
但是自昨夜白茶提起,他改變了主意。
以前是以前,現在他可舍不得動她分毫。
“……不是。”
他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假意咳嗽了下,眼神少有的閃躲。
“這一次我不追著你打,換你來追我。”
她追他?
白茶腦子裡立刻浮現出了“你追我,追到我就讓你嘿嘿嘿”的葷段子。
咳咳,動作片害人,下次還是少看為好。
拋去那些有的沒的,她意識到了什麼,難以置信地看向謝九思。
“等等,是我幻聽了還是師兄你沒睡醒在說胡話呢,世人都知道你們鳳族速度天下無雙,我連風停雲都追不上,我怎麼可能追得到你?”
“師妹,你先聽我說完。”
謝九思指尖一動,一道金光閃過,他隔絕了自己大半的靈脈回路。
“我自然知道如果是按照我平常的速度來你追不上,所以我到時候會把修為削弱至凝心巔峰,靈力不足我的速度再快也有限製。”
不過即使如此對白茶堪堪凝心期的程度來說,對上一步金丹的謝九思也很吃力。
而且要是要在這樣萬千劍氣之中。
“是有些難度,不過你要是在三日內抓到了我,哪怕是我的一片衣角便算你贏……”
他伸出一根手指,眉眼帶笑地說道。
“除此之外,我還可以答應你一個要求。”
白茶眼睛一亮,“什麼都可以嗎?”
謝九思微怔,他隻是心血來潮想借此激勵下白茶,沒想到她反應會這麼大,這麼激動。
“……你有什麼急於達成的心願嗎?”
不是他說大話,他對於白茶太了解,從喜歡的吃食,到喜歡的物件,他都了如指掌。
再加上她又是一個喜形於色的人,什麼都寫在臉上,她有什麼想要的他不可能不知道。
“嗯嗯有的。”
白茶也不隱瞞。
“我想要個浮光鏡,不是留影石那種隻能顯示現實中的畫麵的那種,我想把我的夢境,還有所思所想記錄投影下來。”
和浮生鏡能左右夢魘心境不同,浮光鏡隻算得上個中上等靈寶,並不稀奇。
謝九思以為白茶會問他討些更有價值更有威力的東西,不想竟隻是一麵鏡子。
“可以嗎師兄,我真的很需要它!”
“可以是可以……”
他實在好奇,沒忍住問道。
“不過你能告訴我你要這個做什麼嗎?據我所知這對你來說並沒什麼太大的用處。”
怎麼沒用?這可是我日後深夜助眠,消除疲勞的神器。
當然,白茶不能說。
乾壞事自然要偷偷乾才刺激,尤其主角還是謝九思,他要是知道了他們同門情誼可就到頭了。
“當然有用呀,就和寫書作畫人一樣,夢中的靈感有時候才是最好最妙的。我們修道者也是如此,我把夢記錄下來反複觀摩,沒準能從裡悟道也說不定呢。”
謝九思聽後既意外又覺得她的想法新奇可愛。
“歪理。”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動作輕柔寵溺。
“我答應你,但是這得等你追上我再說。”
白茶還沒來得及反應,周遭氣流湧動如海,青年的衣袖被劍風吹得烈烈。
在磅礴的劍氣裡,她隱約看到了一抹紅光閃過,是昨日她係在謝九思腳踝的腳鏈。
他並未穿鞋,踩著地麵的時候是用靈力凝成鏡麵懸停落下,哪怕周遭石子細碎,他踩下去也如履平地般光滑。
先前因為衣衫遮掩,如今淩然半空她才覺察。
紅玉若海棠,在謝九思白皙的肌膚上襯了一圈淺淡粉色。
他足尖一點,腳鏈似流蘇擦過。再抬目,已然至於雲天。
白茶從那抹豔色中回過神,手腕一動,兩把命劍驟然出鞘。
謝九思的速度要用禦空去追幾乎是不可能,得借助劍氣。
入坤劍氣九萬裡,天斬劍比聲快可追風。
前者開道,後者提速。
她調動靈力,催動命劍。
兩股劍氣如長鞭揮動,淩然劃破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