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友,好久不見。”
謝九思眼睫一動,循聲看去。
眼前人他有些印象,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對方應該是桃源主的徒弟蘇皖清,和之前佛塔那個蘇桃是姐妹。
因為謝景和妻子是桃源出身的關係,桃源的人對他感官一直很好,前幾年時候桃源主還曾拜訪過萬劍雲宗。
曾和淩霄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提了句,說是蘇皖清和他屬性還算相合,論資質和相貌也很是般配。
問淩霄有沒有和桃源結親的意願。
淩霄沒拒絕也沒同意,隻說了句隨緣。
然而即使這件事隻是隨口一說,兩人更是百年間隻見過寥寥幾麵。仙門中關於他們兩人的謠言還是隻多不說。
有說淩霄和桃源主已經為他們定下了親事,隻等謝九思百歲之後便會三生結緣。還有的說他們在二十年前宗門大比對上的時候便已一見鐘情。
說的有鼻子有眼的,要不是謝九思是當事人估計都要信了。
“蘇道友。”
謝九思朝著女修微微頷首算是打招呼,態度不冷不熱,沒有一點外界傳的曖昧。
蘇皖清今日穿了一身粉衣,好似一束春日桃花。
她的眉若遠山,眼眸溫柔,氣質出塵脫俗,清麗的麵容配上曼妙的身姿,又有一種說不出的嫵媚動人。
怪不得他們會傳她和謝九思是一對,兩人的相貌的確太過出眾,站在一起便讓人移不開視線。
“沒想到真是你。剛才我聽桃源的師妹說在飛舟上瞧見你了我還不信,畢竟你的速度天下無雙,怎麼會乘這樣行動緩慢的飛舟?”
謝九思很少乘飛舟,一來是因為他太過引人注目,被或直白或隱晦的視線打量著他很不自在,也不舒服
二來是因為他喜潔喜靜,人一多氣息便雜亂汙穢,也嘈雜吵鬨。
因此除了之前帶白茶他們入無量之地擇劍之外,他再沒乘過飛舟。
而這一次……
自然也是不放心白茶。
“……這一次參加宗門大比的弟子都是頭一次去蓬萊,我不放心,便跟著一並來了。”
“這樣啊。”
蘇皖清說著抬眸往萬劍雲宗方向看去。
不放心還離他們那麼遠?
這話她也就在心裡吐槽,自然不可能說出來。
但是謝九思一向感知敏銳,看到她的視線瞥去的方向也意識到她看出了什麼。
他抬起手握成拳抵在唇邊咳嗽了下。
“嗯,也不好離得太近了,怕給他們壓力。”
遠處的白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卻看得見謝九思發絲之下微紅的耳根。
聊什麼呢這麼開心?
還說喜歡她呢,結果她也就小半天沒搭理他,轉頭就跟彆的女修有說有笑的了。
還臉紅?和她在一起那麼久也沒看到他這副不值錢的樣子……
“謝師兄也是男人啊。”
風停雲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了一盒靈果過來給宗門弟子散,散到白茶這兒的時候看著她直勾勾盯著前麵。
順著一看,瞧見了蘇皖清和謝九思。
隨即發出了這麼一聲感慨。
“什麼叫他也是男人?他什麼時候不是男人了?”
白茶本來就火大,聽到少年沒由來來了這麼一句,語氣有些衝的反問道。
“不是,我不是說他不是男人。我是說他原來也和我們一樣喜歡漂亮的女修,要知道以前時候有個合歡宗的女修用了迷香,情花,就差把衣服都脫光了謝師兄也不為所動,我和瀧如夜知道後還以為他不行呢。”
風停雲抱著手臂,看著那郎才女貌的畫麵嘖嘖感歎。
“看來不是謝師兄不行,是他眼光高。有蘇師姐這樣修真第一美人在,還看得上其他什麼庸脂俗粉,歪瓜裂棗?”
他也就是調侃幾句,結果不知戳中了白茶什麼雷點,她直接炸了。
“你少胡說八道,你們是你們,師兄是師兄,他才不會那麼膚淺,隻看人的皮相!”
“還有!糾正一點,修真第一美人不是那個什麼蘇皖清,是師兄!”
白茶惱羞成怒地朝著風停雲吼道,最後一句嚎完,發現自己聲音太大引起了周遭人的注意。
“看什麼看?沒見過內訌嗎!”
“……”
風停雲嘴角抽搐了下,“我說你究竟是吃了什麼炸.藥,怎麼一大早的火氣這麼大?”
“要你管,反正你不許再誹謗師兄!”
“行行行,我不說了不說了。謝師兄是神,清心寡欲,無欲無求的神,他怎麼可能會有凡欲呢,是我的錯,我謬言了。”
白茶囁嚅著嘴唇想要反駁什麼,偏話到了嘴裡又咽了回去。
算了,說出來也沒人信。
她自己都覺得是昨日幻聽了,不然謝九思怎麼會放著那麼漂亮的桃源女修不要,喜歡上她這個毛丫頭呢?
前一秒還大聲辯駁著謝九思不看臉的白茶,後一秒又自閉emo了起來。
蓬萊島嶼位於滄海之上。
飛舟平緩地駛過蓬山,一股逼仄的氣流從海麵翻湧而上。
和之前入無量之地一樣,飛舟顛簸不已。
雲天昏暗如夜,天光隱沒陰霾。
白茶緊緊扣著船舷站穩,手握著命劍留意著周遭。
飛舟入雲,卻如同入海。
雲海難以辨彆,水霧升騰蔓延在了四周。
水聲潺潺裡有銀鈴作響,白霧裡一抹殷紅如海棠。
熟悉的鈴聲和顏色讓白茶心下一動。
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引劍劈開霧靄,徑直朝裡麵走去。
然而無論她如何向前,如何靠近。
那身影就像是水中花鏡中月一般虛無縹緲,難以捉摸。
在迷霧升起的瞬間,謝九思第一反應便是去找白茶。
這不是普通的霧靄,而是海市蜃樓。
入蓬萊者先入其境。
虛幻之中所見真真假假,很容易迷失。
白茶此時便是如此。
她站在迷霧深處,終於追上了那道身影。
青年懸停在半空,一身紅衣如火,腳踝之上銀鈴聲脆,朱玉昳麗。
他俯身而下,雙手捧著她的臉,黑曜石般的眸子裡映照著她錯愕的神情。
“怎麼不繼續躲著我了?”
“我,我沒躲著你……”
“說謊。”
他的指腹輕柔摩挲著她的唇瓣,俊美的麵容帶著繾綣的柔情。
“再問你一次,為什麼躲著我?”
白茶身子僵硬得厲害,眼前人的眼神太直白熱烈,讓她覺得自己無所遁形。
“……因為師兄說了讓我很困擾的話。”
“不對,再想想。”
她壓著唇角,悶悶開口。
“因為我喜歡……”
青年湊近了些,兩人眼睫都要交纏。
“喜歡什麼?嗯?”
“我,我喜歡師……”
“師妹!離他遠點!”
白茶的話被一道聲音打斷,那聲音急切慌亂,更多的是惱怒。
她猛地回頭看去,謝九思冷著眉眼執劍站在不遠處。
他剛循著白茶體內的神魂找來,便看到那人頂著他的皮相引誘著白茶。
白茶恍若夢醒,趕緊後退一步和前者拉開距離。
青年如鬼魅般貼近,伸手想要觸碰她。
一道天青色劍光倏爾落下,將那道幻影從中生生劈成兩半。
幻影消散之前,他的腳重重踩了上去。
謝九思眉眼森然,神情從未有過的可怖。
他咬肌微動,語氣暗沉。
“你把他當成我了?”
他既生氣這人引誘白茶,更生氣白茶竟然沒認出他來。
白茶沒說話,心虛地摸了摸鼻子。
其實她看出那人不是謝九思了,隻是那張臉和他一模一樣,她沒辦法做到像他那樣下狠手斬斷幻影。
謝九思以為她是默認了,他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捧起她的臉,讓她看著自己。
“師妹,這隻是入蓬萊的第一境。蓬萊多秘境,也多迷境幻象。你連我都認不出,你要如何通過宗門大比?”
“要是下一次它變幻出來的不是我,是沈師叔,或是鶴不群,你是不是也要傻乎乎被他們牽著鼻子走?”
“才不會。”
白茶不滿地反駁。
“那你剛才怎麼沒認出我來?”
“那是因為我就是喜歡你那個樣子!你又不會穿給我看,跳給我看,我多看幾眼怎麼了?又不是真的,又不犯法!”
她還介懷著剛才謝九思和蘇皖清的事情,心裡憋著一股火正愁沒地方發,偏這時候當事人還撞在了她的木倉口上。
“怎麼,就允許官兵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就許你拈花惹草,不許我想入非非?我就看!我不僅剛才看,我,我晚上也看!我氣死你!”
謝九思一愣,明白了什麼。
他喉結滾了滾,水霧氤氳他卻有些燥熱。
“……再說一次。”
“你怎麼和那個幻影一樣,你們是耳朵不好嗎,什麼都要問我好幾遍!我說你管不著我,我就要看!”
“隻是看嗎?”
白茶看著青年慢慢俯身靠近,在薄唇要覆上的前一秒停住。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麵頰,酥麻得厲害。
“我,我……”
她支支吾吾,“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完整的句子。
謝九思輕笑出聲,手指點了下她的唇角。
“小結巴。”
“有賊心沒賊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