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要不要吃點東西?”
“哼,不吃。”
“真的不吃?一會兒到了秘境可就七日之後才能出來解饞了。”
白茶嗅著香甜的糕點咽了咽口水,在謝九思晃來晃去引誘她的時候伸手一把抓了過來。
“你彆多想。我是看在這糕點放不了多久,這才幫你解決的。”
這裡又不是凡塵,哪有放不了一說?
不過他也未戳破,支著頭彎著眉眼看她。
“慢些吃,彆噎著了。我又不會同你搶。”
“唔,不能慢,你不和我搶但是風停雲會。他鼻子可靈了,要是一會兒聞著味了肯定要……?!”
“轟隆”一聲,飛舟似撞上了什麼巨物。
白茶停止進食,腮幫鼓得跟鬆鼠似的抱著盤子破門而出。
“腫,腫麼了?!有妖獸出沒嗎?”
“不是妖獸,是蓬萊結界。”
風停雲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靠近,想要去順塊糕點,白茶似早就料到了一般“啪”的一下打掉了他欲行不軌的手。
他吃痛地揉了揉手,剛要抱怨她小氣的時候,一陣海風自遠處滌蕩而來。
縈繞了飛舟一路的迷霧被瞬間吹散。
撥雲見霧般,浩瀚的雲天,無垠的海域驟然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
風聲鶴唳,海浪洶湧。
滄海之上仙島出,旭日彩霞與飛鷗,群青如翠玉點一洲。
飛舟破風往下,撞開雲霧層層。
緩緩行駛入了蓬萊。
氣流顛簸,謝九思將白茶護在了身後。
等到落了地,山門大開,修者如雲。
四方飛舟聚集在了一處,放眼望去烏壓壓全是人。
緊跟著有風湧來,天光破雲落下。
前一秒眾人還處於山門,後一秒便置身於蓬萊正殿。
“他們應當是在山門步下了空間法陣。”
謝九思感知著周遭的靈力流動,確認了這並不是幻術。
“能夠一下子轉移這麼多人,這布陣之人在陣法上的造詣估計不下於終南山的那位棋尊玄靈子前輩。”
“是程商。”
卓不絕不知從什麼地方走了過來。
和其他長老早就入了蓬萊主殿高位不同。
因為他算是殺程不語之人,蓬萊不會給他留座,他隻得和謝九思他們這樣的小輩一樣站著觀戰。
“程商是個少有的劍,法雙修的奇才,我在陣法上的成就自認為還算不錯,可和他比起來還是差上一截兒。”
“就連當年神魔大戰無量之地的陣法,也有他的手筆。”
和萬劍雲宗的青雲台的布局有些相似,蓬萊的主殿處於正北方向。
四周成弧形環繞,從主殿往左右擴散羅列著三四圈高位。
越高的位置,越靠近蓬萊主殿的地位越高,其中終南老祖,昆侖的褚明珊還有淩霄便坐在最高的一方。
而作為東道主的蓬萊主和程商在正中。
褚明珊白茶在幻象裡見過,除了穩重成熟一點,模樣和六七百年前沒什麼分彆。
蓬萊主麵容冷峻,眉眼深邃。
祝靈塵女身男相,眉宇之間的英氣和他如出一轍,隻是前者的輪廓更深,有一種藏劍不出的凜冽鋒芒。
一旁的青衣男子雖生的豐神俊朗,氣質出塵,可仔細看去的話會發現他的臉色較於其他人來說更加蒼白,神色也有些疲憊。
白茶想起卓不絕說他將程商的靈脈斷了一半,估計是因為靈力不足,才導致這般憔悴病弱。
她也就是習慣性打量了下對方而已,畢竟第一次見,心下有些好奇。
不想白茶剛準備收回視線,那人冷冷掃了過來。
白茶嚇了一跳。
謝九思皺了皺眉,不動聲色的上前擋住她的視野。
“彆怕,這麼多人在他不敢拿你怎樣。”
她一愣,這才反應過來對方對她為何這般敵意。
雖然她和程商無冤無仇,可沈天昭有啊。
人姐姐死在了他的劍下,白茶是他徒弟,程商自然憎惡她。
“……我沒事師兄。”
白茶心有餘悸,不再往那邊看。
高位不敢看了,怕被人瞪出個窟窿。
她將視線落在了參加大比的弟子們身上。
唔,那邊青衣的幾個應該是蒼山派的,紫衣的是南疆毒修。
黃袍子的不是符修就是法修,至於那邊拿著鍋鏟瓢盆的百分之百是靈食府的廚修。
琴瑟笙簫吹拉彈唱的是妙音宗的樂修,還有那邊虎背熊腰的弟子估摸著是器修……
“師兄,你知道那個人是哪個仙門的嗎?”
謝九思循著白茶視線看去,隻見一個麵容清俊的灰衣少年身姿挺拔,手拿一根金箍棒於人群之中。
眉眼凜冽,眉宇之間儘是肅殺之氣。
他眼皮一跳,壓低了聲音說道。
“他是靈山的弟子王逆。”
“本來前兩年他就該剃度入佛塔修行的,隻是他太過爭強好勝,和一個同門師兄論道辯法的時候說不過人家。半夜裡氣不過跑去把人蒙著被子狠揍了一頓,被去塵趕去了外門,做了一年的掃地僧。今年才放出來參加宗門大比。”
什麼掃地僧?這脾氣,這法器,分明就是鬥戰勝佛!
猴哥是你嗎猴哥?
“總之你要是對上他當心些,他手中的法器有千鈞重,你可能承不住。”
謝九思說著又眼神示意白茶往終南山方向看去。
君越鳴抱著手臂,背後一把玄色長劍,哪怕劍鞘壓製也能隱約感知到那沸騰的魔氣。
“他已經拿到魔劍了。磨合得如何我不知道,不過之前你在佛塔和他交過手,雖然你贏了但是他並沒有用全力。”
“嗯,我知道,他還沒有使用過天賦。”
不知威力的魔劍,未知的天賦,這些都對白茶極為不利。
“師兄,你說當年暗算我師尊的有沒有可能是終南老祖?不然他為什麼既答應了幫我們找剩下的神魂,還要來這裡插上一腳?”
如果終南老祖是有意讓君越鳴幫她取回神魂的話,從一開始他就會告知於她,而不是朝著她釋放劍氣挑釁。
“應該不是,不然他不會答應幫我們找尋神魂……”
他眼眸微動,話鋒一轉。
“不過也不排除正是因為沈師叔懷疑是他,所以這才故意讓他幫忙尋找神魂。如果他拒絕了,不能說明他心裡有鬼,畢竟他們兩人關係一向不好。反之,沒準才是他做賊心虛。”
這些也隻是猜測,要真要論起到底是誰的話,其實謝九思更懷疑蓬萊。
畢竟他們對沈天昭的恨意,遠比終南老祖和沈天昭道不同而引發的矛盾要大得多。
“不管是終南老祖還是蓬萊也好,到時候你進入秘境第一時間就是去找風停雲他們彙合。除了劍宗的人之外,誰也不要相信。”
人心險惡,貪念縱生。
謝九思見過太多的惡,有人會因為眼前利益而背叛親友,有人會因為一件靈寶而殺人奪之,更有人會用甜言蜜語獲取他人的信任,再把他當成墊腳石狠狠踩在腳下。
百般皮相,萬般醜惡。
這一次宗門大比參賽者是定下生死契的,白茶和其他修者可以捏碎玉牌主動棄權不同,她必須要一直往前,拿到那道神魂。
她隻有前路,沒有退路。
白茶點了點頭,“我記住了師兄,我……”
濃霧再一次彌漫整個蓬萊。
她未儘的話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戛然而止。
高位之上程商站了起來,靈力傳音說道。
“宗門大比開始之前,按照往屆的慣例,我應該將此次魁首競得的靈寶置於祭壇,公之於眾。”
“隻是這一次的靈寶有些特殊,若是將其貿然移動反而會使之威力大打折扣。”
青年手腕一動,四麵浮生寶鏡於四方高空懸停。
金光逼仄,山巔之上,一道神魂如佛光映照在了鏡中。
神魂磅礴如山海,隔著鏡麵也能感知到那驚人的威壓。
“眾人請看,這便是此次大比競的靈寶——沈天昭沈劍仙的劍魂。”
儘管這消息在大宗之中已然有個彆如卓不絕一樣擅推衍的大能算到,或猜到了。
然而當真正公布的這一瞬間,三千仙門,無不嘩然。
“五百年前,沈劍仙以身祭劍護蒼生。如今他已身消道隕,但其誌永存。之後更是給世人留下了無數秘境機緣,胸懷之無私。若是我們蓬萊若是繼續擁著這道神魂實在受之有愧,故借今日之機贈之。”
程商看著眾人從震驚到貪婪的神情變化,扯了扯嘴角。
“此次大比,為期七日。生死契定,殺人奪寶,斷根骨剖金丹皆無關因果報應。廝殺七日夜,生者過群山。”
“屆時我會在蓬山之巔,奉上神魂,恭賀登頂之人。”
蓬山之巔,正是安葬程不語身魂之所。
卓不絕眼眸暗沉,放下了手中的白麵餅。
怪不得程商會給他遣送那麼多請柬,邀他觀戰。
蓬山之巔設有結界陣法,自玄靈子身隕,世間隻有他和程商可破。
如果白茶奪魁,他也得跟著上一次蓬山。
一時之間,卓不絕不明白對方到底是想讓白茶贏還是輸了。
程商隔著霧靄遠遠朝著老者方向掃了一眼,那眼神涼薄,和滄海的水一般。
隨即他收回視線,對一旁的蓬萊主微微頷首。
青年手拿一方金塔,起初隻有手掌大小。
他手腕一動,靈力流動在了金塔之上。
而後那靈寶緩緩自他掌心而出,飛過了主殿,往不遠處的蒼穹過去。
不斷變大,一開始是一塊巨石,後來是一座小山,最後變得如雲天一般巨大,罩住了群山仙島。
這是真正的蓬萊秘寶——海市蜃樓。
它最大可罩住整片滄海。
被塔樓所罩的地方雲霧縈繞,迷境橫生,虛虛實實難以辨彆。
這也是此次宗門大比他們要進入的秘境。
為了加大難度,三千仙門同宗的弟子不會從一處入口進入,而是分成了四方。
一會兒白茶會從南門入,風停雲,紀妙妙還有翟星樓會從另外三方過去。
這也是為什麼謝九思叮囑她要第一時間找他們彙合。
而之前懸停在高空的四麵浮生寶鏡,會將他們在秘境之中發生的一切實況實時直播。
感覺到四處入口在慢慢打開。
半柱香的時間它們就會關閉,從入境之前便競爭激烈。
白茶深吸了一口氣,凝靈力在足下蓄勢待發。
雲湧風動,她匆忙對著謝九思揮了揮手,如離弦之箭一般直往入口而去。
不想白茶剛禦空過去,先前還相安無事的仙門弟子突然朝她湧來,阻攔著她的去處。
高位之上的大能看到這一幕並不意外。
“棄車保帥。”
“每個宗門參賽的人數有限,但是如果有沈天昭的徒弟在,她身承的劍意和心法會給劍修們帶來很大的威脅。各仙門第一時間會讓參賽之中相對較弱的弟子去阻攔她,隻要事先把她淘汰了,他們宗門奪魁的機會才會更大。”
哪怕白茶隻不過是凝心初期,堪堪到了參賽資格。隻要她是沈天昭的徒弟,他們,尤其是劍修自然不敢大意。
更何況她前段時間還從劍塚擇了入坤和天斬兩把神兵。
白茶看著眼前蜂擁而至的眾人,試圖用劍氣去突出重圍,奈何他們人實在太多。
劍氣是縱橫兩向,攻擊的範圍有限。
她咬了咬牙,將劍推送進了劍鞘。
在眾人以為她束手無策的時候,白茶雙指一並,調動了言靈。
“二營長,我的意大利炮呢!”
金光之間,一個比龐然大物憑空出現。
還沒等觀戰的人看清,白茶將其猛地扛在肩上,朝著前麵的人突突開炮!
“敢擋我路,我他媽轟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