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他們一同經曆的酸甜苦辣,如果隻有她一個人記得的話,那他便隻是一個空有軀殼的陌生人。
所以白茶選擇了最偏激,最冒險的一種。
然而即使這樣,她也等了一百年。
一百年太久了,每一分每一秒,都讓她度日如年。
想到這裡,白茶低頭將臉貼在蛋的表麵輕輕摩擦,神情虔誠又溫柔。
“現在,我的師兄終於回來了,完完整整地回來了。”
風停雲知道在這百年來白茶受了多少苦,才換來了今日這樣的結果。
他既欣慰也心疼,“是啊真好,他回來了,你也回來了。”
“對了,你回來的消息沈師叔他們知道嗎?”
白茶搖了搖頭,“我誰都沒說。”
她也是今日時候才從歸墟之處看到了謝九思的神魂重聚完成,隨即迫不及待的帶著他回了劍宗。
“那我過幾日再傳訊給沈師叔他們吧,前段時間他剛在凡塵找到了程師娘的轉世,可能是因為他當時太激動了把人給嚇到了,程師娘把他當怪人,對他敬而遠之。他此時正發愁怎麼把人給帶回劍宗呢。”
“哦還有君越鳴,他也回來了。”
白茶聽到這裡一頓,少有的多問了一句。
“他恢複的如何?”
“挺好的。你當年提出抽取魔骨寄宿神魂的辦法,我還以為是天方夜譚呢。畢竟哪有以魔養魂的,結果沒想到這法子對他還挺管用。不到二十年他就醒過來了。”
儘管很意外,不過對方能夠順利清醒過來他也很高興。
“就是可惜終南前輩了,他……”
終南老祖和其他人不同,他本就大限已至,就算沒有以身引渡心魔,可能也不過百年便會身消道隕。
風停雲歎了口氣,意識到自己好像自顧自說了太多,將話題又引到了白茶身上。
“那你呢,這一次回來待多久?”
“我不走了。”
白茶之前之所以去了瀛洲歸墟之處,是因為那是謝九思的身魂本源,如今他已經重塑身魂,她便沒有必要再離開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撫摸著手中的蛋,眼睫在下眼瞼處落下一層淺淡的陰影。
“我要留下來孵蛋。”
“……蛤?”
……
一開始風停雲以為白茶是開玩笑的,不想第二天看到少女睡覺,修行,就連指導宗門弟子練劍的時候也抱著那顆蛋。
他這才真正信了她說的孵蛋的事。
白茶沒覺得隨時隨地抱著一顆蛋有什麼問題,和她在一起帶著弟子晨練的紀妙妙卻有些受不了。
倒不是受不了謝九思,而是受不了和白茶站在一起成為焦點的情況。
“不是我說,你這樣下去到底行不行啊?”
終於有一天晨練結束,紀妙妙沒忍住說出了口。
正在拿著帕子浸濕給蛋細細擦拭著的白茶,聽到這話一臉莫名。
“什麼行不行?”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孵……孵師兄啊。”
她咽下了“孵蛋”這個詞,總覺得說出來對謝九思不大尊重。
“你從回來到現在已經快三個月了吧,結果一點動靜都沒有。你要不再回一趟靈獸宗,那邊都是靈族,鳥族也不少,怎麼孵蛋什麼的你問問他們,向他們討教討教?你這樣閉門造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白茶手上動作不停,鳳凰喜潔,她每天早中晚都要給它擦拭身體,一點塵埃也不允許沾染分毫。
“這個就用不著你瞎操心了,不是我的問題。是因為師兄是昆侖鳳,他們孵化本就很漫長。像師兄的父親當年孵化也用了兩百年之久,我這才哪兒跟哪兒呢。”
兩百年?!
不僅是紀妙妙,一旁的風停雲也被這個可怕的數字給驚到了。
重塑身魂白茶用了一百年,現在孵化竟然也要至少兩百年,前後三百年,即使對於修者來說這也是一段極為漫長的歲月了。
“這也太久了吧……”
久到滄海都能變桑田,王朝也更替了。
紀妙妙心下一動,這麼喃喃說道。
似感慨,又似悵然若失。
她們離得近,白茶五感又敏銳,把紀妙妙的話聽得分外真切。
“這算什麼久?”
白茶勾唇笑了笑,日光熹微,從樹葉之間的縫隙落下點點光斑。
落在她的身上,衣衫。
有風拂過,那光影又在她的眉眼緩緩遊動,如楊柳搖曳。
以前覺得百年太難熬,是因為不知前路,不知結果,所以心急如焚又度日如年。
如今有了結果,便是有了希望。
那麼對於她來說——
隻要是他,三百年,一千年都不算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