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赤條條的身影迅雷不及掩耳的衝了出去,片刻後又如風一樣瞬間刮進來拿走了一件衣袍。
被丟棄的改了性彆的小黃鳥小模小樣躺在連按歌的枕頭上,身上蓋著一隻被角,嬌羞的轉著眼珠子。
連按歌一翻身,剛好和它對視。
……
……
……
又木然的翻了回去。
小黃鳥在他身後嬌滴滴。
連按歌:“少主,我隻是好心收留了您,您千萬彆多想。”
小黃鳥:“你昨天幫我洗毛毛了。”
羽毛,請說羽毛!
小黃鳥好奇:“我爹和我爹在做什麼?”
連大總管突發奇想,嘴賤道:“遛鳥唄,大鳥遛小鳥。”
小黃鳥跳到他頭上:“我也要遛,用大鳥遛小鳥。”
連按歌紅著臉扭過頭:“……”
呸,這張賤嘴啊!
番外之三百六十行
待殷成瀾腿腳好到靈江追著揍他竟然沒追到人時,他們和嚴大神醫都意識到是該走的時候了。
柳樹下,陰涼地,靈江撐著腮幫子:“我們下來去哪裡?”
殷成瀾蹲在高高的樹杈上,低頭:“唔……”
靈江撩起眼皮,抬頭:“下來。”
殷成瀾:“咳你,你彆動手。”
靈江皺眉,冷冷的道:“我數到三,你……”
殷成瀾瞬間坐到他身旁。
不遠處,回廊裡,小小黃臥在貴妃榻上,乖乖張開嘴:“啊——”
連按歌黑著臉將一粒剝好的小葡萄塞了進去,看著樹下的人,嗤鼻道:“爺也太沒骨氣了,好歹撐到三再下來。”
小小黃嚼吧嚼吧葡萄,取出籽,經驗老道說:“因為我爹從不數一二。”
根本不給骨氣留有時間。
殷成瀾道:“你想去何處?”
靈江想了想,:“花天酒地”
殷成瀾捏他下巴:“錢不多了,我區區平民,還要養家糊口,哪有錢供你出去花天酒地。”
靈江斜他:“窮光蛋。”
殷成瀾:“……”
是不是屁股癢?
靈江摟住他的腰:“也該想想乾個什麼行當,給紅火存點嫁妝。”
殷成瀾驚訝,沒想到他家鳥還有這種自覺,內心隱隱有點不安:“你想怎麼掙錢?”
靈江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劫富濟貧,占山為王。”
殷成瀾:“……”
真的很粗暴。
天底下誰最富?
自然是皇宮裡頭那位剛登基的皇帝,殷成瀾沾親帶故的大侄子。
他們在一座名為烏頭山的地方安營紮寨,扯旗稱王。
第一次劫官鏢的時候,靈江隨手抓了塊小小黃的肚兜蒙臉上,一個人領著兩把牛頭大的玄鐵梅花錘,下山去了一趟,拉回來三輛馬車,裡頭都是要送進皇宮給達官貴人吃的上等蘋果。
所以往後的幾天裡,靈江早膳吃的蘋果湯,午膳吃的拔絲蘋果,晚膳吃的蘋果沾蘋果醬。
吃的他懷疑自己都快變成了蘋果。
小小黃夜裡做噩夢,說的都是不吃蘋果了。
於是第二次劫鏢的時候,靈江帶著小小黃沿路在鏢車上飛來飛去,先行探路,看準裡麵是什麼之後再劫鏢。
然後他們截了三輛上等黃杏。
廚房裡,殷成瀾看著一筐黃橙橙的杏,牙都快酸掉了,他一手拎著湯勺,咣咣敲著咕嘟冒泡的黃杏粥,“你們跟了三天,就劫了這玩意?”
兩隻小黃鳥站在黃杏上,理直氣壯,指著自己的黃毛毛,異口同聲道:“顏色好看呐。”
殷成瀾:“.…..”
遂,吃了十日的黃杏沾黃杏醬。
殷成瀾牙口酸的連靈江都快啃不動了,一看見他家兩團黃毛,宛如見了兩個移動的黃杏,齜牙咧嘴直流口水。
於是第三次劫鏢的時候,殷大寨主親自上場了。
他拿蘋果和黃杏去集市上換了黑布,做了一人兩鳥三身衣裳,蒙著臉便出去了。
這天,官府的車馬押運著十幾輛馬車的貢品,浩浩蕩蕩在烏頭山裡蜿蜒穿行。
路過一條狹窄的道路上時,騎在高頭大馬上的領頭官員看見一人黑衣颯爽,背對著他們,擋在了路中央。
他的頭上飛著兩隻穿著黑色小馬甲、用小小一塊布蒙住臉,又從布上挖出一個洞,洞裡豎出一根衝天呆毛的鳥。
領頭官員:“.…..”
黑衣人負手而立,背對他們,朗聲道:“此樹是我栽,此路是我開,要想從此過,留下——”
領頭官員道:“義父?是您嗎?”
殷成瀾一扭頭,看見玉樹臨風的瑞王宗睿思驚訝的看著他。
殷成瀾:“.…..”
睿思下馬上前,低聲道:“烏頭山頻發山匪劫官鏢之事,我奉命前來調查,不曾想……”
殷成瀾瞪著他,感覺老臉快丟完了。
幸好還有麵罩能接一接。
殷成瀾沉下嗓子:“.…..買路財。”
叫誰義父呢,彆亂認爹。
後來,瑞王與他們上山一聚,留下三輛馬車的上等香蕉。
再後來,為了顧及殷成瀾快要丟光的老臉,靈江隻好遺憾的鳴金收兵,帶著小小黃黃換了掙錢的行當。
殷成瀾提意重操舊業,養鳥。
靈江不情不願答應了。
殷成瀾去買了十隻幼鳥,其中有三隻巧舌如簧的綠琉璃鸚鵡。
綠琉璃鸚鵡的幼鳥比殷紅火還難養,嬌氣,脆弱,一碰就壞掉了。
殷成瀾兢兢戰戰的把綠琉璃養大成鳥,準備找商賈大家賣掉。
沒料到,臨賣的前一天,靈江和小小黃跟綠琉璃鸚鵡動起了嘴。
當時是,嘰嘰喳喳,雞飛狗跳,大黃小黃舌戰群鸚,把一隻最能說的鸚鵡竟硬生生氣死了。
殷成瀾看著氣鼓鼓硬邦邦的鸚鵡屍體,很想流一把辛酸淚。
“我去把錢退給人家。”
靈江叼住他的衣袖:“不退。”
殷成瀾道:“行商需有信義。”
靈江看著一旁調戲其他鸚鵡的小小黃,眼睛一亮。
後來,被當成鸚鵡賣了的小小黃在大商賈家裡吃胖了兩圈,最後被靈江下了命令,這才戀戀不舍回來了。
不過,之後每每提起被他爹和他爹賣了的這件事時,小小黃還一副意猶未儘的回味。
當隻籠中鳥,每天露出肚肚給彆人瞅瞅就能吃飽喝足,太舒服了好嗎。
養鳥險些賠了兒子,他們隻好又換了行當。
殷成瀾是有手藝的,做出來的東西造型精美巧奪天工,一旦出世,立刻就能被人搶奪一空。
靈江負著小翅膀,鼓著腮幫子,巡視領地的看過他準備賣的木器:“這個我喜歡,不準賣,這個我也喜歡,不準賣,這個我更喜歡,也不準賣,還有這個這個這個這個,我都喜歡,都不準賣!”
殷成瀾:“.…..”
好吧,換。
他們養雞。
雞和鳥很像,不會飛,脾氣好,關鍵是雞生的蛋也能賣。
於是,殷成瀾隆重的轉身一變,成了養雞場場主殷成瀾。
場主殷成瀾看著在他們精心嗬護下的小雞張大成雞,生出漂亮的雞冠和花尾巴,一天到晚跟在靈江身後咕咕咕的叫。
靈江把母雞拉過來一瞧,他們的母雞要生蛋了。
生蛋這一天,殷成瀾鋪了柔軟的乾草墊在窩裡,第一次生蛋的小母雞可憐巴巴的臥在草地上,叼著靈江的小翅膀不準他走。
陪著生蛋呐。
殷成瀾醋意橫生的等在窩外,等來了他們的第一窩蛋。
然而,這一窩他本來打算給殷紅火爆椒炒雞蛋的蛋,竟然在幾天後孵出了小雞。
那窩小雞毛茸茸濕漉漉的,身上生著一層細細密密的黃色茸毛,在雞窩裡細聲細氣的叫。
殷成瀾和小小黃蹲在雞窩外麵,看小黃鳥忙忙碌碌的叼著小米喂雞。
小小黃:“爹,它們和我好像。”
殷成瀾看一眼圓滾滾的兒子,又瞅瞅雞窩裡嗷嗷待哺雞崽,以及在雞窩裡比母雞還忙碌的小黃鳥……隻覺得頭上有點發涼,好像要長草。
殷成瀾皺眉,一把拎起喂雞的靈江,眯起眼,盯著道:“家裡沒有公雞……它是怎麼下出崽的?”
靈江扇他一翅膀:“放我下來,我怎麼知道。”
殷成瀾道:“不是你——”
他抿住了唇。
靈江一愣,轉身幻化成人,一把攥住殷成瀾的領子,將他拉起來按到一旁的樹上,冷冷道:“你想說什麼?說出來。”
殷成瀾唇瓣動了動,沒敢張嘴。
靈江微怒:“你覺得我饑不擇食?”
殷成瀾忙搖頭,指著地上憂心看著他們的小母雞,說:“我覺得它雞不擇食,沒覺得你,乖,不氣了啊。”
靈江推了他一把,鬆開手,低聲說:“你真混賬。”
說完,轉身走了。
見靈江走,小母雞張開翅膀咯咯咯的就要跟過去,殷成瀾心煩看它一眼,施起輕功也消失不見。
第二天,殷紅火再見到他爹和他爹時,一個他爹趴在床上,臉色很奇妙。
另一個他爹坐在桌邊默默飲茶。
殷紅火從身後抓出一隻張牙舞爪的雞,道:“爹,瞧,就是這隻野公雞半夜鑽到雞舍非禮了咱家的小母雞,我已經抓到罪魁禍首了,爹,你就彆揍我爹了。”
他爹趴在床上,和驚慌的大公雞對上視線,握拳重重捶了下床:“今晚給燉了,大卸八塊!你爹要補身子!”
另一個他爹低頭喝茶,借茶杯遮擋,唇角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三百六十行,行行有賤招。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