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合一(1 / 2)

第二十二章

仁王出手很大方, 讓宮羽凝帶來的賠禮是京郊的兩個莊子還有不少銀兩,公語蕊秉著不拿白不拿的原則將東西收下了, 想著朝秦和暮楚這次差點沒了命,這兩個莊子將來給她倆一人一個當陪嫁倒也不錯。

她想通了以後對宮羽凝也失去了那種“看堂妹成長”的心態,認真地將對方當做了未來的對手,對方試探的問題也被她回答的滴水不漏,竟是讓宮羽凝穿越以來第一次感到壓力。

離開宰輔府以後,宮羽凝給仁王遞了消息, 隻傳達了一個意思:雲夫人不簡單。

“不簡單”的雲夫人送走了客人以後便開始忙碌起來,她早前在院子裡種下的花花草草都長成不錯, 如今花園瞧著頗有些樣子了, 原本盛滿了臟水的池塘也被重新修正了一番, 如今瞧著是恍然一新了,卻到底空蕩了些。

“我想在這養幾條錦鯉, 哪兒有賣的?”她瞅著空蕩蕩的荷塘,一邊頭也不回地問身後的朝秦。

“宮裡有。”身後傳來熟悉的低沉聲音,公語蕊驀地回過頭, 正對上雲靖恭低頭望過來的眼神, 聽他緩緩道,“是稀有的黃金錦鯉, 你若喜歡, 下次我去找皇上討幾隻。”

“不用啦,你最近不是剛惹皇上生氣了,還是不要太出頭了……今天這麼早下朝?”公語蕊眨眨眼, 任憑他伸出手指抬起自己的下巴,她最近都習慣了,這人每次見了都要檢查她脖子上的傷疤消退情況,眼下瞧見他沉著臉便知道這是不滿意了。

“那太醫明明說這藥很有效。”雲靖恭眯起眼不悅道,但撫上她傷疤的手指卻很輕柔,“討要幾隻魚而已,不必擔憂。”

她心頭微癢,抓住他的手抬頭朝他露出一抹略帶討好的笑。

“真的不用了,我剛想著錦鯉容易死,還不如養一池子的荷花,有花看,還有藕可以吃。”

雲靖恭忍不住揚起唇:“夫人如此精打細算,真是為夫的福氣。”

“嗯嗯!”她一點也不謙虛地點了點頭,甚至還有些驕傲地抬了抬下巴,“你一定是上輩子做了好事才娶到我的,要好好珍惜呀!”

雲靖恭眼底慢慢溢出一些說不清楚的東西,但瞧見她脖子上的傷疤,他臉色又沉了下來,公語蕊並無察覺,隻忽然又扯了扯他的手。

“你昨天答應我帶我去熠兒練武的地方的,什麼時候去?”

宰輔大人沉默了下,昨晚她難得主動親過來,又是嬌聲軟語又是唇齒勾纏,讓他一時飄飄然不知今夕是何夕,頭腦一熱就答應了這事,今早醒來真的希望她忘記這事,但這顯然是他的妄想。

色令智昏……他想起上次去潛龍寺時老和尚送他的四個字,還真是……

“怎麼?你不會告訴我你又反悔了吧?”見他露出這副不情願的樣子,剛才還一副甜美嬌妻模樣的人立刻翻臉,伸手推了推他的胸膛,聲音越發顯得凶悍,隻是眼中悄悄染上了失落,“到底你把雲熠送哪去了?我沒資格知道嗎?”

“彆氣。”他伸出手將她攬在懷裡,製住她不痛不癢的掙紮力道,另一手順了順她的發,湊在她耳邊低聲誘哄道,“我帶你去,但你要先答應我不許生氣,更不許不理我。”

公語蕊愣了下,本能地想到大約那並不是什麼好地方,但既然是雲熠自己想去的,她似乎也沒什麼立場生雲靖恭的氣,於是便點了點頭。

“我答應你。”

“那明日我下朝後帶你去。”見她張口又要詢問,他低頭吻了吻她的唇角,低聲道,“潛龍寺都是和尚,我要先安排一下,乖。”

最後那一聲“乖”,直接叫公語蕊耳朵都紅了起來,心跳一下又飆得很快,她沒出息地捂住小心臟,自以為很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卻不知道自己這副模樣隻會讓人心癢癢,雲靖恭低咒了聲,一邊在心裡咒罵老和尚一邊背過身去。

“我還有些公務要處理,得出去一趟。”

“哦……”頗失落的聲音。

公語蕊“哦”完了才忽然反應過來,她為嘛要發出那種失落的聲音?難不成她也越來越饑/渴了?

其實雲靖恭這兩天沒什麼公務,原也想好好陪陪她的,但他實在不爽她脖子上的傷疤一直消不掉,於是忍不住想起“夢”裡有那麼一個去疤很厲害的神醫——蕭嬙的丈夫司炎。

雲靖恭對融安郡主著實沒任何感情,談不上厭惡,就更說不上喜歡,當初眼看她被清璿公主推水裡,之所以不去救,一是因為他不能接近女人,二是他知道旁人會去救,第三就更簡單了,他覺得以此為契機讓融安郡主退婚倒也不錯。

他沒想到融安郡主會乾脆離家出走逃婚去,但到底也算順了他的意,因此他並沒有和傳言中一樣派人追殺她,甚至還幫著她逃離了京城,再後來他便沒見過這女人了,隻是想起“夢”中這女人帶著司炎一起投靠了蕭禛,司炎還給蕭禛提供了不少毒藥……

算了,那都不是重點。

“人到了嗎?”書房內,雲靖恭站在書案前沉著臉問道。

“到了,那兩位今早進的京城,如今歇在雲來客棧。”被發配了幾天終於回歸原位的孟清如今很老實,半點不敢亂說話地稟告著。

“告訴刑部,待會本官要提審康王世子。”

康王是當今皇上的弟弟,康王世子正是融安郡主的親弟弟,她逃婚的時候弟弟還小,但姐弟倆感情很好,這次雲靖恭就是扣下了康王世子,目的自然是為了逼融安郡主回京城。

確切地說,是逼迫司炎來到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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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王世子蕭祥如今才十五歲,他母親早逝,父親妾室眾多,對他這個嫡子也多有疏忽。原本在家中有姐姐蕭嬙庇護,他倒是安全地成長了,當初蕭嬙憑借和皇帝寵臣雲靖恭訂婚一事把蕭祥送上了世子之位,但後來因為清璿公主步步緊逼,蕭嬙不得不離開京城,沒辦法帶這個弟弟走,這才兩年時間,蕭祥就成為了一個招貓逗狗整日不乾好事的紈絝子弟,前幾日更是卷入一場殺人案被關進了刑部大牢。

這便是融安郡主不得不回京城的原因了。

弟弟進了刑部,她的父王原本就是個沒有實權的王爺,又生怕引起當今皇帝的懷疑,做事從來不敢出頭,再者家裡還有幾個庶出的弟弟,她實在不敢奢望她父王會救弟弟,這才冒險回到京城。

蕭嬙這次回京城最不想見兩個人,一是清璿公主,二就是宰輔雲靖恭。前者她是想起來就煩,但對後者她其實多少還是有些內疚的。

她後來知道自己能順利出京城還是多虧了雲靖恭,又想著這人不近女色的傳言,也猜出雲靖恭多半也不想娶自己,心中隱約還有些感激。後來她聽說自己離開以後那人克妻名聲更甚了,她多多少少覺得自己也有些責任,因此當雲靖恭忽然出現在他們夫妻居住的客棧,她心中竟有種仿佛塵埃落定的感覺。

“雲大人,彆來無恙。”

蕭嬙原是公認的京城第一美人,也是因她這副容貌,讓她在一眾郡主和公主中非常打眼,當初被賜婚給雲靖恭也是萬眾矚目的天作之合。然而雲靖恭眼中所有女人都一個樣,蕭嬙也覺得雲靖恭冷心無情是個不好相處的人物,兩個人倒是很默契地都不讚成這件婚事,後來蕭嬙的逃婚也算是同時符合了兩個人的心意了。

雲靖恭坐在桌子旁沉默地看了一眼蕭嬙,又轉而看向她身後清瘦俊逸的男子,蕭嬙轉頭就看著自家夫君臉色很不好看,頓時有些尷尬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這是我夫君司炎。”

“嗯,”雲靖恭依舊端著那副目下無塵的模樣,也沒看蕭嬙,隻是偏頭看向敞開的窗戶,聲音聽起來也有些懶洋洋的,“郡主此番回京城是為何事?”

“是因為我弟弟……”

“哦,蕭祥是本官送進刑部的。”雲靖恭忽然開口,他本就沒什麼耐心和人寒暄,“聊”到現在他也自認為自己算好言好語了,然而這話還是讓對麵的司炎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雲靖恭偏過頭躲過飛來的一排銀針,見那銀針一根根結實地釘在了他身後的牆上,他略微挑眉,麵上倒沒露出不悅,隻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司炎,又看向蕭嬙。

“二位不必如此緊張,本官此番並沒有想做什麼,隻是有事需要幫忙,不得不出此下策引二位入京城。”

蕭嬙接連感到驚訝。

先是驚訝雲靖恭這麼輕描淡寫地躲過了司炎的銀針,後是驚訝雲靖恭聽來十分客氣的話。

“雲大人手眼通天,又有何事能用得到小女子?”她一邊說一邊拉住身後丈夫蠢蠢欲動的手。

“不是你,”雲靖恭的眼神終於落在司炎身上,對這位未來神醫露出一抹堪稱“溫和”的笑容來,“本官找這位司公子,想討一份去疤良藥。”

“不給。”司炎毫不猶豫地拒絕。

雲靖恭麵上不見絲毫不悅,隻點點頭表示了然,其實他心知,若是公語蕊這會突然冒出個前未婚夫,並且對方有事求他幫忙,他也定然會毫不猶豫拒絕的。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真的來“求藥”,隻不過嘛……他家夫人似乎比較講究先禮後兵,他也就意思意思一下試試了。

“那告辭。”

眼看他這就起身要走,蕭嬙一下慌了,跟著起身想要拉住他的袖子,卻在觸及到的前一刻被司炎拉了回來。

“藥可以給你,”司炎將妻子按回凳子上,黑著臉看向雲靖恭,“不過我要看傷患的詳情才能配藥。”

雲靖恭沉思了下,看向蕭嬙,後者因擔心弟弟,一點也不敢耍心思,立刻猛點頭。

“雲大人,我夫君說的是真的,那藥對不同傷疤用法用量都不同。”

雲靖恭的“夢”中自然是沒有這些細節的,但他確實知道司炎有這種本事,公語蕊脖子上的傷疤又讓他瞧著格外不順眼,便點了點頭。

“那二位跟我去府上吧。”

蕭嬙認識雲靖恭也好幾年了,還是頭一次見他這般跟人有商有量的模樣,這人仿佛從一開始就是混不吝的,跟誰都是一副“我說了算”的語氣,眼下這過於溫和的宰輔大人讓她十分沒有真實感,忍不住多嘴問了起來。

“不知大人是替何人求藥?”

“我夫人。”

走在前頭的人清晰地吐出這三個字,隱約還透出些許歡快的意味,直讓蕭嬙定在原地愣了好大一會。

這……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雲靖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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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語蕊第一次見到融安郡主,書中多次強調的“京城第一美人”。作為反派權臣雲靖恭的前前任未婚妻,蕭嬙在文中戲份著實不多,但每次出場原作者都要強調一下京城第一美人的設定,因此公語蕊對蕭嬙的容貌還當真是有些好奇的,如今一見——“果然很美。”

公語蕊知道自己容貌很不錯,畢竟自小到大她也因外貌獲得不少便利,她對自己的外貌稱不上極自信,但多少還算心裡有數,來到這個世界以後見過許許多多美人,一直覺得自己也算閱儘千帆,然而如今瞧見蕭嬙,才總算理解了在這個男主和反派都很好看的世界裡,“第一美人”真正的分量。

正所謂萬種風情,美人其實也多種多樣,蕭嬙倒未必比公語蕊多好看幾分,但公語蕊容貌氣質端莊優雅,她又總愛端著和雲靖恭一樣高傲的模樣,因此京城人偶有人說她的容貌看久了乏味,但蕭嬙的容貌卻格外張揚明豔,有一種遠遠走過來都格外吸引人的美。這個美人有著一副如容貌一般明豔的性子,言行直爽不喜繁文縟節,比起一國郡主,倒更像是一個行走江湖的俠女,事實上她也確實嫁了一個江湖中人,這兩年在江湖的時光使她眉宇間褪去了幾分青澀,多了些嫵媚和沉穩,看起來比兩年前更奪目了。

“這樣的美人你都不動心?”欣賞了蕭嬙的美貌很久,公語蕊實在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雲靖恭的腰,後者黑著臉涼涼地看著她,然後伸手抓住她作惡的手指,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露出傷疤,然後看向蕭嬙和同樣黑著臉的司炎。

“如何?”連聲音都涼涼的。

“這傷口……”司炎收起不悅的神色,眯起眼認真地打量著那傷口,忽然麵露興味,“刀下得很精妙啊,再往左一點就可以直接歸西了。”

這話聽著有點古怪,但乍一聽極像誇讚,尤其這誇讚還是從神醫口中說出來的,公語蕊立即便有些得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臉興高采烈地開口:“哎呀,看來我還是很有當殺手的天分的嘛!”

對麵的夫妻倆不約而同的愣了下,一旁的雲靖恭則是立刻沉下臉。

“再說一遍,什麼天分,嗯?”低沉的嗓音帶著顯而易見的威脅意味,尤其那橫在腰間的手正在加深力道,公語蕊總算反應過來自己又犯了傻,頓時轉過頭露出討好的笑容。

“嗬嗬,我開玩笑的,不要這麼認真嘛……”她一邊說還一邊伸手小心地扯下了他的手,柔軟的手掌費力包裹住他的大掌,雲靖恭垂下眼瞥了一眼二人交握的手,哼了一聲算是放過她。

“怎麼樣,神醫,我這疤祛得掉嗎?”公語蕊立刻看向司炎轉移話題。

“可以。”司炎意有所指地看向雲靖恭,“不過缺幾樣藥材需要宰輔大人去弄來,不然不好動手。”

這話分明在暗示雲靖恭早點放人,雲靖恭這會兒聽到滿意的答案心情很好,便點了點頭:“稍後我會叫人送來。”

公語蕊直覺不對勁,這些男人說話喜歡含沙射影的,這對話裡明顯說的不是真的“藥材”……

待那夫妻走後,她忍不住偏過頭看向雲靖恭。

“我怎麼覺得不對勁?融安郡主怎麼會幫你呢?”她剛想起來,原書中這對夫妻可是站在宮羽凝那邊的!

“事在人為。”宰輔大人一臉高傲地丟下這幾個字,然後捏了捏她作亂的手轉身就走了,公語蕊看著他挺拔的背影,還有那透出禁欲相的側臉,又想起融安郡主明豔動人的模樣,忍不住生出一種可怕的想法……

難道這廝……真的有啥隱疾?

有些念頭,不動則已,一旦動了,就特彆容易撓得人心癢癢,尤其公語蕊最近被雲靖恭不知不覺間縱容得厲害,她心中隱秘地總有種試探他底線的衝動——俗稱,在作死的邊緣反複橫跳。

安頓好融安郡主夫妻和康王世子以後,雲靖恭便帶著公語蕊去了潛龍寺。

潛龍寺是大慶國寺,煙火鼎盛人來人往,寺廟的格局也是大慶最廣的,佛堂大廳的佛像據說是真金製造的,價值連城,而且時常有專門的匠人護理,保管得十分完善。金光閃閃的佛像威嚴肅穆,公語蕊這個曾經的無神論者也忍不住進去跪地拜了拜,等她拜完走出來,就見雲靖恭正斜倚在門框上,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你信佛?”他問,語氣中隱約竟透出些許不屑。

“你不信?”公語蕊狐疑地問,她一直覺得這人之所以“改邪歸正”是受到了佛的感化,就算不是,也得是行雲披著“佛”的外衣感化了他,但聽這語氣,他似乎對佛還是挺不屑的。

“夫人信我就信。”他的眉梢微挑,語氣忽然變得慵懶了幾分,怎麼聽都有些敷衍的味道,公語蕊忍不住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