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兒子(2 / 2)

“我就不說什麼了,這些事你自己心中有數,以後可不要再盲目自信了。”

雲熠自覺自己有錯,十分老實地蹲在便宜爹的臂彎裡聽訓,而攝政王也久違地尋回了這種為人父的責任感和耐心,便繼續又說了些什麼,聊了一會兒,眼見兒子越發乖巧,他忍不住又提起一個亙古話題——“你如今房裡也有人了,算是成了家了,什麼時候接過為父的擔子啊?”

什麼房裡有人!

乖巧的黑貓立刻毛了,齜牙咧嘴地瞪著雲靖恭示意他趕緊收回那什麼妾不妾的說法,然而兒子怎麼可能鬥得過父親?

“你不要她當你的妾?那行。”攝政王似乎讀懂了兒子抗拒的眼神,頓時遺憾地歎了口氣,“連個妾都不是,為父為什麼要為了他去低聲下氣求司炎幫忙?我這就去回信讓司炎不要來京城了。”

“喵喵喵!”不行!

黑貓瘋狂地抬起爪子拍打雲靖恭的手臂,但他那點力道根本不足掛齒,雲靖恭一臉無所謂地托著黑貓抬腳就走向書桌作勢要回信,黑貓立即躥上書桌,四肢趴在紙上死死地捂住,不讓雲靖恭下筆。

“行。”攝政王擺出一副好商量的口氣,將左右手各自攤開在黑貓跟前,“納妾和當攝政王,選一個吧。”

他說“納妾”的時候伸的左手,“攝政王”的時候是右手,黑貓坐在書桌上思考了許久,最終伸出左前爪去夠雲靖恭的右手,然而還沒碰到,雲靖恭忽然強行伸出左手握住了黑貓的小爪子。

“行,父王知道了,你寧可納妾也不願接攝政王的位子。”

黑貓傻眼了。

臉呢!攝政王你要不要臉!

雲熠不明白,便宜爹明明一直很想讓他接任攝政王的,反而對他娶不娶妻一事並不在意,他以為他的選擇應該讓父王高興才是,父王為什麼忽然來這招?

大概是黑貓眼中的震驚和困惑太明顯了,攝政王很好心地給貓兒子做了解答:“右手是我最想的事,左手是你母妃喜歡的,傻兒子,你覺得我會選哪個?”

嗬嗬,他就知道!

雲熠再也懶得給雲靖恭任何一個眼神,甩甩頭扭著屁股回了自己房間,進門時瞥見耳房的位置,黑貓蹲在門口由衷地歎了口氣。

所謂耳房,其實就是安排給同房丫鬟住的隔間,這是房子建造的時候便規劃好的,並非攝政王府特意安排的。尋常的富足人家在兒子十五六歲就會安排通房丫鬟了,但公語蕊和雲靖恭本來都不是尋常人,一個出身現代,很不喜這類風俗,另一個則是壓根沒興趣管這事,雲熠自己又壓根不近女色,因此這個耳房一直空著的。

然而現在那個有著微妙意義的房間多了個人,饒是雲熠再怎麼想假裝沒有這回事,卻也無法忽視自己房裡多了個人。黑貓站在耳房門口,看到韓淼正安靜地坐在床上,眼神空洞洞地對著一個方向,像是在沉思,卻又更像是在發呆。

“喵嗚!”

黑貓低叫了聲,躍上大床,床上原本發著呆的少女麵上頓時露出些欣喜來,伸手摸索著把黑貓抱在懷裡。

雲熠習慣性地把爪子掛在她的前襟,正想做點什麼安慰她一下,卻忽然聽到她笑了起來。

“黑虎,王妃娘娘說神醫已經啟程來京城了,到時候我的眼睛就可以恢複了。”

雲熠頓時一僵,他剛和便宜爹“交涉”完,她怎麼那麼快就知道神醫要來給她治眼的事?所以他是……又被便宜爹坑了?

“否極泰來,一定就是說現在的我了。”少女完全體會不到黑貓此刻的心境,自顧蹭著黑貓的腦袋開心地絮叨起來,“雖然對昭雲世子感到很抱歉,但我現在覺得他真的是我的福星,等我眼睛好了,一定好好伺候他!”

怎麼個伺候法?

雲熠愣了下,大腦開始展開了某些不太純潔的聯想。他雖在男女之事上沒經驗,但好歹也是閱過無數話本的,而且也偷看過父王母妃枕頭下的宮廷禦製版那啥圖,平日裡世子爺都是報著一種“學習”的心態看那些書的,還真沒多想什麼,但如今聽到韓淼這麼說,他忽然就開始腦補起了交纏的男女……等等,打住!

黑貓被少女攬在懷裡,身體陷入少女馨香柔軟的嬌軀,他此刻逐漸意識到如今這個少女成了他的“女人”了,似乎是他可以為所欲為的對象,但……黑貓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爪子,一時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懊惱自己如今隻是一隻“貓”,最後隻好無奈地繼續把腦袋埋在少女懷裡,閉上眼,準備先睡一覺再說。

“狗世子,納妾是什麼意思?”被雲熠勒令閉嘴後老實了許久的黑虎大爺又偷偷冒出來,在雲熠腦海發出來自靈魂的疑問,“我主人為什麼住在你家了?”

“再叫我一次狗世子,等我好了就先燉一鍋貓肉你信不信?”雲熠沒好氣地說。

“我錯了!”黑虎立刻接受了威脅,慫得很真實。

“所以妾是什麼意思?”

“就是你主人,從此是我的人了。”雲熠本是想隨便打發黑虎的,但說這話的時候卻忽然有了些奇怪的念頭,他頓了下,又忍不住補充道,“將來還要給我生兒育女……”

“憑什麼啊?”黑虎立即大叫起來,“我主人的夢想是帶我出去玩!才不是給你生孩子!”

雲熠被黑虎吵得頭疼,卻也被吵清醒了。

他想起三水先生,想起那些被燒的遊記,忽然就覺得,讓韓淼做他的妾,實在是很糟糕的一件事了。

再說了,納什麼妾啊,他這輩子要麼不娶,要娶就隻娶一個,多個妾對誰都不好。

黑貓不耐煩地抬起頭看了看韓淼,少女如今仿佛找到了新的目標一般,整個人都比之前看起來多了幾分生氣,燈光將她的側臉映襯得越發甜美可人,黑貓帶著複雜的思緒看著她,不知不覺就陷入了她的笑容裡,

都怪便宜爹老愛給他下套,現在真的是進退為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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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仲言在雲熠出事的兩天後才終於見到好友,倒不是他不關心雲熠,而是雲熠剛出事那會兒攝政王府的人對外麵都不信任,也沒讓外人知道世子昏倒的事,安仲言自然也被攔在了外麵。

如今隻能借助黑貓的身體行動的雲熠總算忙完了當前最緊急的事情,這才抽空“接見”了安仲言。

十七歲的安仲言和雲熠差不多高,麵容比幼時少了幾分秀氣,多了些俊朗,乍一看倒是顯得比雲熠沉穩一些,一副清風朗月的正派人士模樣。然而事實上安仲言從不會阻攔雲熠的任何想法,甚至多數時候還會幫著出謀劃策,實乃看似正經但骨子裡也一堆壞主意的人。

同樣不愧雲夢初口中的“偽君子”名號。

於是,偽君子安仲言聽說好友如今在一隻貓的身上,沒忍住就捧腹笑了起來。

黑貓狠狠地撲上去撓花了他的臉,凶狠的模樣仿佛在用全身書寫一個“滾”字,不過安仲言完全沒理會,頂著一張被貓抓花的臉硬是把貓抱在懷裡,使勁揉了揉它的腦袋。

“看你還這麼活蹦亂跳的我就放心了!”他一臉“感動”地說。

黑貓毫不留情地抬起爪子拍了拍他的臉,眼神充滿嫌棄和拒絕。

它喜歡香香軟軟的少女的懷抱,臭男人離遠點!

“哈哈,我仿佛看到你在說‘臭男人滾遠點’,對不對?”安仲言若有所思地挑眉,看見黑貓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眼神,他驚訝地張大嘴,誇張地叫了起來,“天哪,這還是我們不近女色的昭雲世子嗎?難道變成貓,順便治好了你的隱疾?”

【什麼隱疾?】

黑貓用疑惑的眼神代替發問,安仲言挑眉理所當然地回道:“書院那些家夥猜的啊,說你對那些投懷送抱的姑娘從來都不假辭色,說不定是有什麼男人不能說的毛病……”

滾蛋!

黑貓再一次賞了安仲言一巴掌,十分後悔自己為什麼讓這人看到現在的自己。

連打帶踹一頓揍之後,雲熠總算掙脫了安仲言的手,想了想,他還是跳到花園裡的石桌上,石桌上早就鋪好了紙和硯台,他慣例地抬起爪子蘸了墨汁開始艱難地“刨字”。

【蕭祤】

他隻寫了個名字,但安仲言卻明白了意思,原本嬉笑的神色立刻收斂起來。

“我剛聽王妃說了,這是他搞得鬼?”

黑貓點點頭,又抬爪寫下【彆打草】。

“怎麼?因為他是皇上的弟弟,不能治他的罪?”安仲言不悅道。

【沒證據】黑貓寫道,想了想,又補充了【查黑手】幾個字。

“沒有證據,而且還要追查幕後黑手?”安仲言嘗試拚接這幾個字的意思,見黑貓又點頭,安仲言終於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你說你,變成貓說不了話寫不了字,真是慘啊,這恐怕是咱們不可一世的昭雲世子這輩子最慘烈的時候了。”

要你管!黑貓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安仲言完全沒感受到似的,得意地挑眉:“聽說王爺還給你納了個妾,本來兄弟我是想恭喜你的,但你現在……”

滾滾滾!

暴躁黑貓在線狂暴,安仲言卻對著它抓狂的模樣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

不遠處,眼看到這場景的姐弟二人忍不住陷入了小小的迷惑。

“安哥哥和哥哥不是好朋友嗎?”雲星月歪著腦袋不解地問,“他來看哥哥,為什麼哥哥看起來很生氣啊?”

雲交輝一臉高深莫測:“話本裡說了,這才是真正禁得起考驗的兄弟情!”

“呸!”雲夢初不屑地哼了聲,“這叫蛇鼠一窩!”

雲夢初會討厭安仲言是有緣由的,安仲言當初孤身一人回到京城求學,因緣際會之下救了富豪的女兒富梅。那時富豪無子,隻有一個獨生愛女,因女兒很喜歡安仲言,便想認安仲言做義子。安仲言雖拒絕了,但富豪一直對安仲言有諸多照顧。

富梅和雲夢初同齡,如今也是雲夢初的書院同學。兩個小姑娘關係好,雲夢初看不慣富梅整日追著安仲言,但安仲言卻對富梅冷眼待之的戲碼。再加上安仲言時常進出一些風月場所,小小年紀便有風流公子之名,雲夢初覺得安仲言配不上富梅,屢次勸阻富梅沒用,便也沒管了。

正如母妃所說的,每個人的人生都是自己選擇的,旁人沒什麼權利指手畫腳。

不過儘管如此,雲夢初討厭安仲言這事倒是沒得改。

安仲言若是知道,肯定要叫一聲冤了。他起先覺得富梅就是個可愛的小妹妹,原本對富梅也很好的,是雲熠不知從哪裡翻出一堆歪理,說這樣下去小姑娘長大肯定一心撲在他身上,若是他不想將來娶富梅,最好不要對她太好。

他害怕啊,富梅那會兒才幾歲啊,娶富梅,那得是個畜生才乾得出的事,為了不讓自己變成畜生,他可不得使勁對富梅冷著臉嗎?

“長公主殿下,”在一旁本來安靜做背景的恒六忍不住開口了,“您似乎把世子爺一起罵了。”

雲夢初抬頭毫無形象地送了他一雙大白眼:“要你管!”

——果然不愧是雲熠的妹妹。

……

那邊安仲言又和黑貓鬨了一會兒後便離開了,雲熠又坐在石桌上發了會呆,然後忽然想起什麼埋頭瘋狂寫字,寫好以後衝著恒一叫了聲。

恒一麵無表情地看著黑貓:“這些書都搬去耳房?”

黑貓點點頭,恒一頓了下,有心想問一個瞎子怎麼看書,但他又沒有質疑主子的習慣,便點頭應了是,轉頭去做了。

於是沒一會兒,韓淼剛喝完藥就聽到有人說給她送東西。

“衣服首飾的話,剛才有人送過了……”

“不,”那下人搖搖頭,大約自己都覺得這話很荒謬,說出來也帶了點古怪的味道,“是一些書。”

韓淼愣了下,不過想到神醫興許快到了,她也沒多想,便讓人把書放在了自己床上。她真的太久沒看書了,若是能恢複光明,第一眼就看到書的感覺也不錯。

這樣想著,當晚,少女睡覺時也不摟著貓了,自顧抱了幾本書沉迷在書香中,於是被“冷落”的黑貓坐在一堆書的中間,憤怒了。

雖然憤怒,但雲熠也做不出自己打臉再讓人把書帶走的事,隻好生著悶氣趴在一堆書裡睡著了,不過因為心情不好,他翻來覆去睡著不舒坦。夜半坐起來,黑貓幽幽地盯著那幾本被少女懷裡的書,終於忍不住伸出爪子把那些書都推了出去,然後便十分厚臉皮地自己鑽進去了。

聞著熟悉的馨香,暴躁了一天的黑貓終於得了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雲熠就被韓淼吵醒了,他在少女語無倫次的興奮中慢慢聽明白了一件事,是司炎一家到了。

這樣想著,雲熠也清醒了幾分,立刻起身下床。

這時候做一隻貓的好處就體現出來了,不用穿衣洗漱這麼麻煩。

黑貓邁著從容的步子很快來到了客廳,還沒看到司炎夫妻,就忽然被一雙小手抱了起來。

“貓貓!”司炎的幼子司弘傑今年五歲,是個調皮搗蛋的小家夥,平日裡最愛招貓逗狗。

雲熠去年去川南的時候見過這小家夥一次,那時便見識過了這臭小子搞事情的本領,於是立刻就想掙脫,但又怕貓爪抓傷小孩細嫩的皮膚不敢用力,隻好用力叫起來希望自家親人來拯救他。

首先注意到他的是雲靖恭和公語蕊,這夫妻倆對視了一眼,然後仿佛沒看到一般自顧轉頭繼續和司炎夫妻說話,而剛踏出客廳往外走的雲夢初則是意味深長地看了親哥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說:看,你也有今天。

夠了——爺以後真的真的,再也不欺負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問:攝政王你要不要臉!

攝政王:要老婆就好了。

明天淼兒的眼睛就好啦!雲熠真身也會醒的,然後我們傲嬌一時爽的世子爺就要開始火葬場追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