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絕色謀士(1 / 2)

臨祈為滄涴拔出了身後的箭矢,又撕開自己裡衣的錦緞,仔細地為她包紮上,這才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口。

但兩個時辰過去,天幕漸沉,滄涴卻一直未醒,連呼吸聲都逐漸弱了下去。

臨祈環抱緊了懷裡的人,不知為何,腦海裡陡然浮現出母妃離開他那日,也是這般,呼吸漸漸弱了下去,就再也沒有醒來過。

那之後,他再也未曾在意過一個人。可是今日,也許是她現下的症狀太像母妃逝去的情形,也許是疑惑她為何會那般不管不顧地撲過來,他理不清為何,卻莫名地害怕懷裡的人也如母妃一般離開他。

暮色四合,臨祈乾淨的桃花眼裡終是不可控製地閃過一抹慌亂擔憂之色。他沉思片刻,解開自己身上的外袍鋪在地上,又把懷裡的人小心翼翼地放在鋪上外袍的巨石上,這才準備下崖去找草藥。

不能一直在斷崖上坐以待斃。

……

滄涴一直是半睡半醒狀態,也知道臨祈在為她上藥,照顧她,但她實在是懶得動彈,並不是痛,隻是純粹不想動。等到她徹底清醒,已是子時。

月上柳梢,篝火卻依舊明亮,映亮了她眼底的神色。

滄涴沒有立刻動,因為她感覺到自己完全靠在臨祈的懷裡,目光所及之處,她身上披著的衣衫似乎也是他的,而他的手還緊紮在她的腰際。

兩人就這般沒有一絲罅隙地貼在一起。

少頃,滄涴從臨祈懷裡掙脫了出來,環顧四周,這才發現他們現在在一個山洞裡,山洞外是漆黑的夜。

懷裡驟然一空,臨祈心裡隱隱閃過一絲失落,那抹失落一閃而逝,太快,他甚至沒來得及抓住。他猶豫了片刻,抬手撫在她的額頭,似乎除了臉色蒼白了些,她已無大礙。

臨祈心裡安定了下來。

方才他找到草藥回去時,她身旁全是血。他已經回憶不起來自己方才的所思所想,卻清楚地知道那一刻他失態了。

滄涴握住臨祈擱在她額間的手,緩慢地挪動身子湊近他:“難受嗎?”

她與他的距離本就極近,她這般一靠過來,他幾乎是略微一側臉,唇就能觸碰到她的臉頰,她身上那股素雅的蘭香也隨之彌漫在鼻息間。

臨祈下意識地反握住她的手,就要去檢查她的身體,有些緊張地問道:“你還很難受?”

滄涴壓住臨祈已經伸到她衣襟上的手,緩緩搖頭:“我沒事。”在臨祈疑惑的目光中,她頓了頓,又道,“我是問你,靠近他人,真的會覺得難受到不可忍受嗎?”

臨祈一瞬間愣了下來。

難受嗎?

似乎也不是。

現在她的手就覆在他的手上,溫熱而又柔軟,方才她甚至還靠在他懷裡睡覺,可他卻並沒有那種惡心的感覺,甚至似乎隱隱有些貪念。

他厭惡他人的觸碰,皆是因為麗妃。

多臟。

人肉也能吃,人血也可如水一般飲下。

從他有意識起,母妃便一直聖寵不衰,父皇因為愛屋及烏,對他也總是多了些偏愛。他天資聰慧,總是懂得比同齡人更多的事情,包括他六歲那年,麗妃栽贓母妃,他明知道母妃無辜,卻無法為她澄清,隻能眼睜睜看著母妃赴死。

母妃死後,麗妃更是假裝與母妃姐妹情深,向皇帝討要了他養在宮裡。可麗妃狠毒了母妃的獨得恩寵,如何會好好待他?

那三年裡,被虐打,被逼吃人肉飲人血,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沒有經曆過,連母妃的血,他都必須含笑飲下。曾經受儘寵愛,得天獨厚的他,在那三年裡,所有的驕傲都被一一折斷,被人踐踏在地,連低微的宮侍都可以任意嘲笑唾罵他,隻因為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根本不在意這個與人私通妃嬪誕下的子嗣。

他分不清晝夜,分不清生死。

後來,也許是看著他太過無害,麗妃漸漸放鬆了對他的警惕,也是那時,他終於有機會手刃了麗妃。

母妃死的第三年,他終於為她報了仇,他心滿意足地看著麗妃在自己麵前哀求著咽了氣。他殺了皇帝的妃子,從沒想過自己能活下去,然而太子臨淵卻出現了。

滄涴看清臨祈眼中的猙獰陰鷙,抬手輕撫在他的眼眸旁,解開他緊握成拳的手,安撫地道:“如論如何,都已經過去了。”

臨祈眼神晦暗地凝視著麵前的滄涴,她逆光而坐,身後是明暗的火光。那割裂的光映不亮她的眉眼,隻略微擦亮了她的臉部輪廓,但她那雙漆黑的眼眸在一片陰影裡卻亮得驚人。

他就那般凝視著她,目光不錯開一分。

滄涴以為臨祈依舊不習慣她的觸碰,正欲鬆開他的手,卻突然被擁進了一個溫熱的懷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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