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絕色謀士(2 / 2)

傾倒眾生(快穿) 寧歸 16339 字 4個月前

滄涴尚且還未從果酒的腥辣中緩過來多久,便出了孟清這事,文桓帝又已經掃興地攜皇後離開,她自然也隻能隨臨淵回了東宮。

回到朝寧殿,滄涴見臨淵似乎準備直接歇下,沒有要去處理政務的意思,她猶豫了片刻,試探著道:“夫君可是要歇下了?”

臨淵轉過身,他的身影逆在半明半暗的燭光裡,居高臨下地看向滄涴,語氣涼淡:“涴兒似乎不希望我歇息?”

臨淵的話意味不明,滄涴無法從中窺探出他的喜怒。按理說,今日她在殿上類似於當著他的麵向臨淮表明了心意,雖然後來又說了是開玩笑,但警惕如臨淵,又如何可能品不出分毫異樣?

已經多少萬年沒有揣摩過人心的滄涴上神忽然覺得臨淵的喜怒似乎比想象中更難以琢磨。她思忖須臾,走近臨淵:“夫君如何這般想?”

反正臨淵似乎已經察覺到她的不安分,也明明暗暗地警告過她幾次。他現在還溫和地照顧她,不過是在配合她,也或許說他是在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如今她不想再繼續裝下去,臨淵估計也不會驚訝。

小奶貓徹底伸出了爪子,揭下麵具,臨淵難得的有耐心,眼中笑意滑過,語氣溫和地問道:“你覺得我應當如何想?”

滄涴詫異地睨了臨淵一眼,沒有驚訝是一回事,但是竟然還笑,未免有些異常,而且臨淵眼底明顯是隱隱的戲謔。臨淵把她當沒有攻擊力的奶貓看?

她唔了一聲,開口道:“難道不是想我要出去會奸夫,所以才試探夫君是否要休息。”

其實她還真是要出去會臨淮。

臨淵順著滄涴的發,微低下身,誘哄一般問道:“那涴兒可是要去會奸夫?”

他因著低身,視線與她齊平,墨色的眼眸正對上她的視線,那雙眼眸裡不是一貫的涼薄,浸了三分寵溺。

看見臨淵似給貓順毛的溫和舉動和暗藏縱容的眼神,滄涴越發肯定了臨淵是真的把她當奶貓看,而且是需要馴服的不聽話小奶貓。

很好。

滄涴輕輕笑了笑,她會讓他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奶貓,什麼又是會反擊的猛虎。她勾住臨淵的脖頸,又壓下他的身子幾分,抬手就去順臨淵的發,笑吟吟道:“我今天不會奸夫,但要夜不歸宿。”

言罷,她一個閃身,消失在了朝寧殿。

她把握了分寸,沒有直接摸臨淵的頭,而是摸的他的發梢。臨淵這樣的上位者,不可能會高興有人真的摸他的頭,哪怕這個人是他的妻子,畢竟他還未縱容她到肆無忌憚的地步。

第一次被人這樣對待,臨淵難得的沒有生氣,半晌,竟是看著滄涴消失的方向,低低笑了起來,摩挲著掌心殘留的滄涴的溫度。

……

滄涴出了東宮後不敢遲疑,甩開臨淵安排給她的暗衛之後便往瑾王府而去。雖然她故意告知了臨淵要夜不歸宿,但也不能讓暗衛知道她到底去了哪裡。

等在拂雲閣外,焦急踱步的季輕一見到滄涴,立刻迎了上去:“滄姑娘,你可算是來了。”

滄涴步伐未停:“殿下如何了?”

宮宴之時臨淮的臉色已經過分蒼白,即便他極力掩飾,她也窺見了幾分異常。

季輕跟在滄涴身後,眉眼間是掩飾不住的擔憂:“主子自宮宴回府後便獨自在拂雲閣內,不讓屬下等進去,至今已有一個多時辰了。”

滄涴推開拂雲閣的門便要進去,闔上門之前,她囑咐道:“你便候在外邊,若是有事,我自會吩咐你。”

“是。”

滄涴揮手闔上了拂雲閣的門,素雅的拂雲閣內空無一人,繞過外室內,走進內室,依舊是空空蕩蕩。滄涴步伐微頓,思考了些時辰才想起來臨淮每次毒發都需要泡在池水之中,為此他特意在瑾王府建了一個地宮。

她尋著記憶裡的路打開暗道,穿過埤狹的甬道之後眼前豁然開朗,石壁鑿成的暗室中氤氳著繚繚霧氣,霜白的霧色之中似乎混雜了隱隱的紅,空氣裡也夾雜著一股濃鬱的血腥味。

滄涴不再遲疑,撥開層層霧色,往裡走去,臨淮若是死了,一切便要重來。她雖是覺得現下這一切很是有趣,但卻不喜歡單調地重複同一件事情第二遍。

她步下溫熱的池水,平靜的池水瞬間包裹住她的腿,泛起陣陣暖意,然而那池水染上了層層紅色。

滄涴蹙眉,照臨淮這樣吐血吐下去,不死都難。她似乎記得臨淮之前毒發吐血並沒有這般多,難道真的是大限將至?

越走向池水中央,臨淮低低的咳嗽聲越發明顯。她尋著那聲音,走向池水左側,果真見臨淮半闔著雙目靠在池旁。

以往見臨淮,他從來都是一襲青衣,即便是坐在輪椅之上,也清雋高貴得令人仰望,強大得讓人完全遺忘了他患有腿疾。

然而今日的臨淮卻不同,一身天青色廣袖長袍被血紅的池水浸濕,沾上了星星點點的紅,他的唇也似染上胭脂一般,卻並不陰柔,更似一幅黑白水墨畫被潑上濃墨重彩,攝人心魄。

“殿下。”滄涴抬步靠了過去。

她每走一步,血紅的池水便泛起一浪波瀾,碰撞著盛滿池水的石壁之上,拍打聲從石壁上散開。

臨淮似乎被晃動不止的池水驚醒,睜開了那雙冰涼如雪的眼眸。

素日裡,臨淮刻意遮掩,他的眼中雖是盛著涼意,卻是隱隱參了溫和的涼,便如料峭春日的微冷。但如今他沒有半分遮掩,那一雙墨色的眼裡融進一片清冽的高山雪,皚皚不化,使得他原本的清雋斐然中多了些矜貴神秘。

清冷優雅的嗓音也在層層霧色中氤氳了些沙啞:“涴兒?”

滄涴全然不避諱地邁步走了過去,身子毫無罅隙地貼合在臨淮身上,低低地應道:“是我。”

臨淮的衣袍完全被溫水浸濕,滄涴甫一貼合上去,原本乾爽的上身也頃刻之間染濕。她卻沒有退縮,甚至不顧臨淮身體的冰涼,抬手勾上了臨淮的脖頸,曖昧地在他耳邊低喃:“殿下不喚我皇嫂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近得撥開了重重霧色,能清晰窺見彼此的容貌,近得滄涴能完全感受到浸濕的薄薄衣衫下臨淮的身體。

臨淮似是想推開滄涴,然而毒發的他內力散儘,根本無法動彈,隻能任由滄涴越貼越近,甚至她的唇就廝磨在他的臉廓。半晌,他似是無奈地喚道:“涴兒。”

聲線裡是一貫長者對晚輩的縱容,沒含半分曖昧。

滄涴的唇似有若無地滑過臨淮冰涼的唇線:“殿下是不是想說我是太子的妻子,按照習俗,你理應喚我一聲皇嫂。”

臨淮蹙眉,不著痕跡地側臉避開了滄涴的唇,淡聲道:“按照禮法,的確如此。”

滄涴不在意地笑笑,下顎抵上臨淮濕透的肩,灼熱的氣息起伏在他冰涼的頸側,輕笑道:“既然如此,殿下不若現在再喚我一聲皇嫂。”她側頭思考一瞬,補充道,“起先不想聽,現在倒是想聽了。”

臨淮沉吟了須臾,清冷聲音道:“皇嫂。”

他的聲音破開重重霧色,直直落入滄涴耳中。

滄涴倏地眯了眯眼,意味不明地笑道:“七皇弟還真敢喚。”

臨淮溫潤地笑,眸中的冰雪在氤氳而起的暖意中融儘:“你本就是我的皇嫂,你想聽,我喚一聲又如何。”

滄涴忽然踮起腳尖吻上了臨淮的唇,在他唇瓣上輾轉廝磨,卻並不深入,溫熱的指尖從臨淮的臉廓下滑至他的交領衣襟邊緣。

唇上是柔軟的觸感,連身體都被一具嬌軟緊緊貼合,臨淮垂眸看向靠在自己懷裡,衣衫濕透的滄涴,眼中的神色晦暗難明,喑啞聲音,不容置疑地道:“夠了。”

她的唇緊貼在他的唇上,他一開口,兩人的唇便輕輕地廝磨著,勾動著撩人心弦的癢意。

滄涴微微從臨淮身上抽離,仰頭看向他,似疑惑般問道:“夠了?”她似笑非笑地道,“殿下覺得我們這般親近是有辱皇室尊嚴?”

臨淮對滄涴質疑的目光不避不閃,神情平靜。滄涴忽而笑了,在臨淮越蹙越緊的眉宇中,她卻又忽然平靜了下來,連語氣也是平靜到極致陰沉:“可是殿下前些日子才答應過我,會給我一年的時間思考,轉眼卻又毫不猶豫地把我推給彆人。我就這般廉價?不值殿下惦念。”

十多年來,滄涴第一次對臨淮生氣。不是嘶聲歇底的謾罵,而是平靜到看不出情緒,看不見失望的指控,卻比無儘的謾罵更直指人心。臨淮也是第一次見到溫婉如滄涴這般模樣,她淺色的眼眸中泛不起絲毫波瀾,也沒有對他的孺慕,更沒有愛慕,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般平靜,眼淚卻是從平靜的眼裡滑落,無聲無息地滴落於池水之中。

臨淮始終平靜的眼中終是泛起了些許不安之色,垂眸看著滄涴,勉強抬起乏力的手,似乎想要安慰滄涴,卻又在抬起的瞬間無力地垂落下去,隻得低柔地輕哄道:“是我錯了,涴兒莫哭了。”

滄涴看向臨淮:“臨淮。”

這是她第一次喚臨淮的名字,以往她皆是喚臨淮為殿下。

臨淮並沒有因為滄涴對他的稱呼而意外,平靜地應了一聲,目光不錯開一分,眼底那一瞬間的不安已經消失。

“你以為不讓我嫁給你這樣一個將死之人是為我好,更覺得自己要死了,所以要迫不及待地推開我,不讓我受到一點的傷害。”滄涴一字一頓地質問道,“你是不是真的覺得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

“可是你問過我的意願沒有?你問過我想怎麼度過餘生嗎?你永遠把我當一個不會做選擇,需要人庇護的孩子。也永遠覺得我想要嫁給你不過是不清醒,年少輕狂。”

“好,那就算是年少輕狂。可我已經瘋狂了十多年,再瘋狂餘生又有什麼不可能?”

“你又捫心自問,就真的沒有一丁點地愛我嗎?”

滄涴克製著情緒,雙手卻是忍不住地捏緊:“既然我的愛在你眼裡這麼廉價,一切就到這裡也罷,正好我也不必嫁給你,為你守寡。”

臨淮看著麵前情緒緊繃的滄涴,眸中霧色深深,暈染上池水中繚繞的霧色,濃鬱得化不開,卻依舊沒有開口。兩人便隔著重重霧色看著彼此,那霧色像是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兩人之間割裂開來。

忽而,臨淮臉色陡然變白,抵唇劇烈咳嗽起來,一抹刺眼的血紅從他指縫滑落,墜落豔麗的池水之中。他側身咳血,垂下的眼眸在一瞬間變暗,眼角餘光裡掠過一抹天藍色的裙擺。

滄涴握住臨淮的手,不容遲疑地帶著他的手扣上自己的心口:“我有些累了,血就在這裡,殿下自己來取如何?”

她拿出匕首,放進臨淮的手裡,又帶著他的手握緊匕首對準自己的心口:“以後我會每月都來,除此之外,滄涴不會再多一分不該有的念想。”

臨淮拭去唇角的血跡,直起身體,便對上了滄涴平靜無波的眼眸。他微蹙眉,想掙脫開滄涴的手:“不可,會傷了你,去喚嬤嬤來。”

臨淮雖然內力儘失,但到底是成年男子,緩過一陣噬骨的劇痛,他的臉色雖是依舊蒼白,力道卻回籠了些許。他反手掌控滄涴的手後便要鬆開匕首,然而滄涴卻是在他想要令她鬆手的一瞬間抬起另一隻手握住了刀刃。

掌心被刀刃劃破,鮮紅的血順著鋥亮的刀刃滑落,滴落在池水之中,與臨淮的血融在一起,暈開一池更深的血紅。

滄涴卻似毫無知覺一般,臉上依舊是平靜:“上次在隆山寺,殿下不是做得很好嗎?”

臨淮身旁從未有女子,便是他口中的嬤嬤,也是因為要放她心口的血才從府外買回的。然而那次去隆山,臨淮身邊不可能帶一位年邁的嬤嬤,他更不可能讓季輕或者暗衛為她放血。而且她之後看過那處傷口,完全是臨淮的手法。

她握住匕首的刀刃便往自己心口推,她輕輕一笑:“或者殿下是連動手都不願,想讓我自己動手?”

匕首被她推進心口,鮮紅的血爭先恐後地溢出,將她天藍色的襦裙暈紅,她的手卻是穩穩地握住匕首,將刀尖往心口送。

臨淮眼中的神色越發清冷了下來,看著滄涴的目光中透著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等他堪堪恢複了些力道,立刻反握掌控住了滄涴。

匕首掉落池水之中,劃開一道沉悶的響聲,砸落在池水中兩人的心上。與此同時,滄涴整個人落入了一個冰涼的懷抱,臨淮身上素日裡已經很是寒涼,今日更像是萬年不化的堅冰一般,刺骨蝕心。

她無意識地打了一個寒顫,人的身體怎麼可以冷到這種程度。

臨淮控製住滄涴便要點住她的穴道,為她止血。他吐血一次會緩和須臾,但堅持不了多久,在胭脂雪下一次發作之前,他必須讓她平靜下來。

滄涴在臨淮伸手的一瞬間掙脫開了他的懷抱,臨淮雖是恢複了幾分力道,但內力卻是完全沒有恢複,根本來不及再抓住有內力的滄涴。她一抬手,池邊長案上的青白瓷碗便穩穩地落在了她掌心之中,心口的血也像是受到牽引一般,儘數蜿蜒流淌至瓷碗中。

待瓷碗盛滿鮮紅的血,滄涴心情大好地舉高瓷碗觀賞,全然不顧心口還在溢血。青白透明的瓷碗裡是鮮紅的血,她微微一蕩,那血便滴落在池水之中。

臨淮溫和地道:“涴兒,過來。”

他一向溫涼的聲線中揉進了三分溫潤,隱隱帶了些蠱惑的意味,清冷的眼眸中也滿是寵溺與縱容。

滄涴心口的血還在不斷溢出,天藍色的襦裙已經被暈染成暗紅色。她忽視了臨淮的神色,笑吟吟地看著他:“殿下是想要這碗血嗎?”

臨淮雖然一直沒什麼表情,也似乎完全不痛苦,但他廣袖長袍下緊繃的身體,越來越蒼白的臉色,清冷中又暗含沙啞的聲線卻無一不在說明他隱忍的痛楚。

胭脂雪毒發,每吐一次血,雖然會緩和一段時間,但那種生不如死的痛卻會隨之加劇一分,她倒是想知道臨淮能忍到何時。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