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麼一說,安國公和端敏長公主都驚得抬起了頭,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曜兒,什麼古方?你快將事情說清楚。”安國公眯起了眼睛,若是女兒能長長久久地活著,不僅他們日後會好受一些,安國公府也能多加一重保障。
薑曜環顧房中,內室除了他們三人沒有其他人,外室守著的人也隻有母親身邊的女官和父親親近的奶兄,沒有遲疑,他緩緩地將看過的書信內容說了出來。
“明德同我說這位祝先生治好了盧尚書的病,師從龍虎山,是難得的道醫。那方子我也找了太醫旁敲側擊地問過,並無不妥之處。”
“郭氏即將生產,到時讓穩婆悄悄地將孩子的臍帶收起來給祝先生入藥,妹妹的身體也就有了希望。”他也沒有隱瞞自己對郭氏的顧忌,交代父親母親勿要將此事往外說。
安國公和端敏長公主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明德費心為妹妹尋醫,比我們這些與妹妹血脈相連的家人不知好上多少。母親又有什麼資格指責他命硬?”薑曜嗤笑了一聲,聲音泛冷。
“若他真能治好你妹妹,母親願意為那日的舉動向他賠罪。”因為長子毫不尊敬的態度,端敏長公主顯得有些激動,她當初難道不是為了薑昭好?
“但願如此吧。”薑曜聞言,歎了一口氣,賠罪是小事,治好妹妹的身體才是真正重要的大事。
妹妹的身體若好了,他這個兄長也能減輕一些負罪感。至於,安國公府……誰又想在乎?
薑曜不再開口,內室一時陷入了沉默,隻能聽到端敏長公主激動的呼氣聲。
而外間,守著的一男一女兩人,一人眼觀鼻鼻觀心,一人眼神卻在微微閃爍。
***
是夜,所有賓客都已經離開,靖王府恢複了平靜。
新房中,宋令儀端正地坐在喜床上,鳳冠霞帔加身。她平視著前方隱隱綽綽的高大人影,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方才靖王已經來過了,按照規矩,她此時早該換了衣服沐浴。可是,靖王府的嬤嬤們安靜地仿佛沒有她這個人,宋令儀就不敢輕舉妄動,依舊頂著厚重的大禮服。
“吱呀。”房門處傳來一聲細響,靖王進來了,宋令儀緊張到心跳驟停的地步。
靖王看了她一眼,發覺了她的緊張並未說什麼,而是自顧自地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下後,又往另一個空著的杯子裡麵倒酒。
原本這杯酒該是宋令儀這個靖王妃飲下,然而,靖王的眸光盯著那酒杯看了一會兒,突然伸手,一口飲儘。
“去服侍王妃沐浴更衣。”他喝下酒開口吩咐,幾個嬤嬤簇擁著宋令儀進了淨房。
靖王一個人坐在桌前,便一杯酒接著一杯酒喝了起來,麵無表情,隻一雙眼睛幽深晦暗,深處像是漆黑的墨,濃鬱地化不開。
他今日大婚,可她今日連公主府的府門都沒有出過。
“王爺,我、妾身好了。”靖王喝完了整整一壺酒,宋令儀戰戰兢兢地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小聲地開口。
靖王身上沉鬱的氣質和繃著的臉色令她感到害怕。
聞聲,靖王抬頭,森冷的眸光注視了她一眼,話都沒有說一句,直接伸手指了指床鋪。
嬤嬤們退了出去,宋令儀按照他的指示僵硬地躺在床上,緊緊閉上了眼睛,手指頭下意識地摸著手腕上的五色結。
五色結是郡主那樣尊貴的人送給她的,定能保她平安。
然後,宋令儀便聽到了由近及遠的腳步聲與開門的聲音,許久後她睜開眼睛一看,靖王他已經離開了。
桌麵上兩隻酒杯並在一起,酒壺已經空了。
宋令儀恍惚了一會兒,安心地抱緊了被子,一個人入睡。
她心裡害怕沉默寡言的靖王,靖王離開正合她的心意。
***
夜深人靜,安國公府的正院,一個人影左顧右看,悄悄地摸到了一處不起眼的角落,遞出去一張小紙條,拿回了一小盒的金銀珠寶。
……
東院,世子夫人郭氏躺在床上,一下一下摸著高高隆起的肚子,突然開口呼了兩聲痛,喚人進來。
薑曜的奶娘彭氏就在房中,聞聲立刻就跑了過去,撩開了床帳,動作比郭氏的貼身婢女還要麻利。
“世子夫人哪裡感到不適?可要老奴喚大夫和穩婆過來?”彭氏的態度很殷勤,不枉費世子派她到郭氏的身邊服侍。
“是孩子不老實,踢了我一腳。奶娘年紀大了,回去歇息吧,也不要在這裡守著了,我這裡沒事。”郭氏摸著自己的肚子,衝著奶娘笑容溫婉。
奶娘彭氏聞言卻搖搖頭,“世子關心夫人,老奴豈能離開壞了世子的吩咐?”
沒有世子的許可,她不會離開郭氏半步。
“奶娘,我這裡沒事……”郭氏又笑,然而唇角還未揚起,她就捧著肚子大聲地呼起痛來,像是孩子出了差錯。
彭奶娘臉色大變,不等世子夫人開口就立刻衝了出去,請大夫和穩婆。
她人一離開,郭氏呼痛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個不起眼的婢女湊到她麵前,將手中的小紙條遞給她,“夫人,那邊傳來的消息,說是很重要。”
郭氏打開紙條,看了一眼,原本柔美的麵容瞬間變得扭曲。
“害了我弟弟的命,還想我孩兒救命。天下哪有這樣好的事情?怪不得世子忽然派了一個婆子過來,想要悄悄地辦了不讓我知道,那就不要怪我了。”她摸著自己的腹部,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清晰的念頭。
她不僅要催產,在那道士回不來的時候就將孩子生了。
還要,在那物中多加點東西,能讓人痛不欲生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