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固執不肯看診,大夫跟著我過去看一看吧。”何氏適時趕來,瞪了那婢女一眼,她執意認為女兒是生了重病,賠笑請祝玄青主動過去。
聞言,薑曜皺了皺眉,二叔二叔母如此態度,有些怠慢了祝先生。
祝玄青卻未計較這些,他來看診時關注的重心一般都在病人的身上。
薑二叔和何氏帶著薑曜和祝玄青到了薑晴居住的院子,身後跟著忐忑不安的婢女。
一進院,一股濃鬱的藥味就往幾人的鼻間鑽去。
祝玄青眼神微凝,神色變得有些古怪。
薑二叔轉過頭嗬斥那婢女,“那孽女喝了這麼多藥,卻說自己身體康健,你們居然也跟著她胡鬨!”
婢女臉色一白,慌張的模樣便是漫不經心的薑曜都看出來了端倪。
“這藥,確實不是有病的人需要喝的。”祝玄青看了一眼薑二叔何氏夫婦兩個,低聲嘀咕。
“祝先生這話的意思是?”何氏聽到了他的話,心跳一突,莫名有了個不好的預感。
“這氣味聞起來像是女子用的安胎藥。”祝玄青直言不諱,他能從藥味中嗅出藥方的大概配比。
聞言,薑二叔和何氏都臉色大變,那婢女腳軟跌在了地上……
***
房中,薑晴躺在床上,一遍一遍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麵無表情。
那神態讓走進內室的何氏看見,她狠狠地打了一個寒戰,心中滋味難名。何氏以為薑晴腹中的孩子乃是高家的血脈,心疼女兒卻又惱怒女兒的隱瞞。
“母親,您怎麼來了?我不需要大夫,讓那人走吧。”發現何氏,薑晴的眼珠子動了動,一臉的漠然。
何氏定定看著她,眉眼生怒,“母親不找來大夫,你就還想瞞著我?高家全族都死絕了,這個孩子絕對不能留!”
何氏不想要這個孩子拖累了薑晴的未來,她還想為重新薑晴找一個老實本分的夫家。
“不,這個孩子我要留下,他一定得留下!”薑晴聽到何氏要她拋棄她腹中的孩子,反應很大,看向何氏的目光陰冷。
何氏感受到她的冷漠,一顆心瞬間涼了徹底,她為薑晴日夜難眠,在薑晴的心中卻還比不過一個尚未出世的孩子。
“高家謀逆獲重罪,這孩子生下來能有以後嗎?”她忍著心冷苦口婆心地勸薑晴。
薑晴卻不領情,冷淡地瞥了何氏一眼,隻說了一句話,“孩子不是高五郎的,怕什麼?”
她看見高五郎惡心至極,怎麼會生下他的孩子?
聞言,何氏的臉色依舊難看,方才厲聲詢問那婢女,婢女說四娘有孕已經接近兩月,那個時候四娘和高五郎壓根還未和離,她說自己懷的不是高五郎的孩子……和其他男子有染,這孩子更不能留!
何氏還想對薑晴講明白利害,門外聽見這一切的薑二叔當著薑曜和祝玄青的麵卻再也忍不住了,一腳踹開了房門,怒氣衝衝地走進去。
薑曜也沒想到會聽到這種話,抱歉地朝著祝玄青拱了拱手,不好意思將他牽扯到這種事情中。
“來都來了,那就進去看一看吧,這小娘子用藥重,那孩子想留說不準該留不住呢。”祝玄青雖然心中不悅,但念在薑曜對他的禮敬,還是邁著腳步進來了。
薑晴看著突然進來的幾人,臉色陰沉,尤其看到仙風道骨的祝玄青,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好不容易才得來的孩子,她怎麼會放棄?
“滾出去!”她尖著聲音大喊,蠟黃的臉顯出一副猙獰之態。
薑二叔愈加憤怒,顧不得在眾人麵前,就想揮手打在薑晴的臉上。
“慢著!”祝玄青皺眉攔下了他,不停地來回打量薑晴,搖了搖頭,“這個小娘子看著是強耗之相,若不趕緊診治,恐怕壽命不長。”
聞言,幾人俱是一怔。
“想要這孩子活著,就得讓老道看看脈象。”他對著薑晴沒好氣地開口。
薑晴沒有猶豫,果然伸出了手腕,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祝玄青的反應。她當然想要孩子活著。
薑二叔的怒火熊熊燃燒,但見此也隻能壓製住自己,牙齒咬的咯咯響。他已經決定,無論如何,孽女腹中的孩子絕對不能留下。
然而,祝玄青緊接著脫口而出的話奇異般地讓他愣在了原地。
“小娘子並未有孕,哪來的庸醫診的脈象?”祝玄青越診下去臉色越古怪,這人像是受過很重很重的刺、激,心神方麵……
“你胡說!我明明懷了身孕!他快兩個月了!”
“沒有懷孕?對啊,根本沒人診脈,是她自己讓婢女去府外抓安胎藥。她沒懷孕沒懷孕!”
薑晴和何氏同時開口,說出的話更是印證了祝玄青的猜測。
他再次直言,“小娘子不僅眼下沒有身孕,以後也永遠不會有。敢問,從前她可曾狠狠地傷過一次身體?大概兩年前。”
他的意思隱晦,卻也讓都經過人事的幾人聽明白了。薑晴她……那方麵被作賤過……
聞言,薑晴僵住,身子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
何氏嘴唇發顫,晃著身點了點頭,語氣艱澀,“四娘踏青時曾經、曾經遇到過幾個歹人……”
聽到這裡,祝玄青神色凝重地頷首,薑二叔囁嚅著嘴唇,怒火全都化作了灰燼,薑曜也罕見地長歎了一口氣。
沉默在房中窒息一般地蔓延。
薑晴突然發出一聲低吼聲,將自己手邊的所有東西都重重砸出去,她怎麼可能沒懷孕,她一定懷孕了!
這些人全都是在騙她,想要她的孩子去死!
這是那個人的孩子,她明明記得的,那個人喝了很多酒,對,他喝了很多酒,和她說話……
薑晴幾欲瘋了,房間被她砸了個徹徹底底。但這一次,何氏沒有反應,薑二叔也任由她去。
“她說自己有身孕,祝先生覺得?”
“小娘子受了刺、激,恐怕要靜養許久。安神凝神的藥方老道這裡有一份,讓她服上一些日子吧。”
祝玄青又隱晦地提了提其他的方麵,留了一份藥方,匆匆地跟著薑曜一起離開。
再留下去,隻會更尷尬。
他的意思很明白了,小娘子心神有損,說出的話又怎麼能信呢?所謂身孕,不過是她的臆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