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湞輕輕搖頭,扯著沙啞的喉嚨說道:“程姨,我不要這樣。如今他命不久矣。與其讓他死得痛快,不如讓他在牢獄暗無天日的日子之中絕望煎熬地死去。如此,也讓他體會母親當年的鑽心之痛。”
程芸如不意外她如此說:“好,我答應你。善惡到頭終有報,那便讓他作繭自縛,自食其果。”
薑湞也哭累了,她伏起身,雙目皆紅腫了起來。程芸如給侍女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讓冬青過來接人。程芸如又端詳了薑湞腫如桃子般的雙眼,皺了眉頭,遂擰了手帕輕輕按壓在她眼上。
須臾,冬青便趕來了。
她見著薑湞紅腫的眼睛,心下驚訝。但此時天色已晚,她不敢耽擱,立即攙扶著薑湞回屋去了。
程芸如目送著薑湞離去,直至看不見她的身影方進了屋。
她走到檀木桌旁,提筆寫下幾字,而後上了火漆印。走到窗邊,程芸如從籠子裡放出鴿子,將信箋卷好綁在信鴿腳上,將它放了出去。
信鴿撲騰著飛了出去,程芸如看著一片漆黑中遠飛的白影,眼角閃過淩冽的寒光。
宛娘當時拚了命地想保住她,隻因她不願看見自己也淪落到同她一般的境遇。如今薑顯仁終於跌落泥底,她若不踩一腳便不是程芸如了。她終歸要出這一口氣,為自己,也為宛娘。
……
忠勇侯府。
薛端將薑湞從刑部監送了回去後便回府複命。
他低頭看路,無暇顧及前方,突然便撞著一人。
眼前這人也是裴瑀的隨從,名喚崔安。薛端與他相識,遂同他在門口寒暄了番。
“薛兄,你這是從哪兒回來呢?麵色怎如此憔悴?”崔安上下打量他,神色怪異。
薛端低聲道:“可快彆說了,我這是方從外麵回來,幫侯爺辦事呢。”
崔安好奇問道:“那便是這事不好辦?”
薛端搖搖頭:“我不過是領了個接送人的差事,差事倒好辦,隻是碰著個怪人。說難聽些,這人也忒不知好歹了。反正我就是為咱們侯爺打抱不平!”
崔安本欲繼續問下去,但他的理智讓他刹住了腳。他麵上一味附和著薛端,心中卻不這麼想。他內心揣度了番,侯爺既差使了平日與他寸步不離的薛端接送此人,那他定是侯爺心中頂重要的人物。他哪敢繼續在這聽著馮暄發那個人的牢騷呢。
薛端也知曉薑湞在裴瑀心中十分重要,但他今日實在有太多牢騷,讓他一時不吐不快,遂一股腦朝崔安傾倒了出來。隻不過他忘了屋內醉酒的裴瑀。習武之人聽力本就異於常人,平日都能察覺到一丁點兒的風吹草動,更何況此時薛端在門外交談的聲音並不十分小。
崔安朝斜上方看了一眼,笑道:“薛兄,天已晚了,我家中還有年邁老母等著我回去呢,便不同你多說了。”
薛端了然,衝他揮手:“咱們改日再敘。”
崔安笑著招了下手,轉身時上揚的嘴角立刻壓了下來。
待走遠了些,崔安冷笑一聲,這薛端雖是將軍身邊的紅人,但也見得是個愚蠢的。這世上哪有下屬為長官打抱不平的份兒呢。更何況那裴將軍本就不是個好惹的人物。能輪得到薛端在這打抱不平,隻能說明將軍是心甘情願吃那人的虧,那不就更說明那人在將軍心中分量可不輕呐。薛端竟敢在將軍屋外編排那人的壞話,也是膽子忒大了點。崔安搖搖頭,徑直回了家。
薛端與崔安說完話便進了屋,甫一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