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1 / 2)

皇上的寵妃要是在交泰殿被扇了巴掌,那皇後的威儀也就相當於被踩在了腳下摩擦。

所以任憑眾人驚呼出聲,元春腳下一步都沒有移動。

在德妃被人攔下之後,還微不可查地衝她輕蔑一笑。

德妃被氣得眼前發黑,又作勢要往前來撕扯,眾人苦攔不住,又怕碰傷了她,正是焦灼難當之際。

太監一聲尖利的“皇後駕到——”製止了這出荒唐的鬨劇。

一瞬間,打人的、拉架的、躲避的、驚呼的,包括看戲的,都仿佛被按了暫停鍵,紛紛乖順俯身給皇後行禮。

權力的甘甜美妙在這一刻尤其□□地呈現在眾人麵前。

皇後用充滿威儀的眼神緩緩掃射過下跪的每一個人。尤其在惠妃身上停留了一瞬,才帶著笑意叫起。

晏惜不用皇後示意,已經快走兩步伸手扶住了褚香薇。

褚香薇客氣地對著晏惜點頭致謝,再看向端坐高台的皇後,麵露敬仰。皇後親切地對她說:

“近日天氣好,難得良嬪有興致出來走走。你如今月份上來了,行動都不必拘禮。等再過幾月小皇子出生,這宮裡就更熱鬨了。”

褚香薇聞言低下了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多謝皇後娘娘抬愛,等皇兒出生了,一定好好孝順娘娘。”

乍看真是一副妻妾和美的景象,隻要忽視一旁憤憤不平的德妃。皇後晾著眾人和褚香薇的這一番問答,把德妃臉都憋紅了。

等皇後叫坐時,她迫不及待地就要開口告狀。

不想皇後直接冷了聲音問責:“德妃,你也是皇上身邊的老人了,在本宮這交泰殿中大肆潑鬨,成何體統?!”

“臣妾殿前失儀,還請娘娘恕罪。實在是賈氏恃寵生嬌、言語犯上。臣妾忍無可忍,這才一時氣急,失了規矩。”

元春聽到“恃寵生嬌”四個字時挑了挑眉毛,穩穩跪下道:

“皇後娘娘,嬪妾實在不知方才哪句話得罪了德妃娘娘,惹得皇後娘娘煩心,臣妾惶恐”

“你——”

“好了!惠妃,你說說,方才究竟是怎麼回事?”

眾人的目光“唰”一下都投射到了惠妃身上,不知道惠妃會怎麼描述這件事。

惠妃即使在眾人的目光之下,也顯得分外泰然自如,仿佛後宮諸事與自己無關。見皇後問她,才起身緩緩行禮:

“莊貴人言語冒撞,德妃性子太急——”

其實皇後未嘗不知道前殿發生了什麼,把這個球踢給惠妃,也是想看看惠妃對這兩人的態度。

沒想到惠妃不露聲色,一副中正平和的樣子,儘顯尊重大氣。

皇後聞言臉上的笑意不減,袖子裡的手卻緩緩攥緊了。她最恨的,就是莊齊雲這副卓爾不群的樣子。

當初她和莊齊雲一齊被指給永王為妃,她為正,莊氏為側,莊氏就處處要壓她一頭。

俗話說“居移氣養移體”,無論待人接物還是掌家理事,出生高貴的莊氏都更加得心應手。

闔府內外,隻要提起永王府都要誇一句側妃賢德。襯托得她這個正妻十分拿不出手。

就連當年永王的生母宜妃娘娘都更喜歡莊氏,逢年過節進宮問候都讓帶著莊齊雲一起去。

那些反複苦練禮儀的夜晚,那些蜚短流長的譏諷與嘲笑,都在莊氏雲淡風輕的應對之下烤灼著她的心。

許詩筠看著下麵跪著的兩人穩了穩心神,安慰自己道:“沒關係,沒關係,隻要本宮活著一天,她莊齊雲再不凡都得跪著向本宮請安。”

至於德妃和元春的這場官司,一個是皇子生母,一個是天子寵妃,自然隻能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皇後教導德妃要寬和大氣,給低位嬪妃做表率。告誡元春要言語謹慎,令她給德妃道歉。

元春聞言二話不說,立刻言語誠懇,態度端正地給德妃道了歉。

但就因為態度太過於端正,使得德妃那口氣越發積在心裡,吐不出咽不下。離了交泰殿之後,惡狠狠地瞪了元春一眼,拂袖而走。

元春對於她的怒火毫不在意,施施然回了自己的鐘靈殿。

玉罄在路上頻頻看元春的臉色,抱琴看看兩人,試探著說:

“德妃娘娘不懷好意,良嬪如今懷有身孕,聽到皇上寵愛咱們主子難免吃心。她要是和咱們對上,總是咱們吃虧的。”

宮裡就是這樣,懷孕的女人是頂頂惹不得的。可元春和德妃鬨這一場還不真全為了這個。

礙於此時不好說,元春隻淡淡道:“我的位份雖然不高,可也不是誰都能拿去當槍使的。

德妃這一出鬨得我心裡不快,若就那麼包子似的忍了,以後難免讓人覺得咱們好拿捏。

有了今兒這一出,以後再有人想來試試鋒芒的,也得掂量掂量自己是否有德妃的分量。”

“那咱這就算和德妃交惡了?”抱琴怔怔地問。

元春聞言沒有說話,玉罄在一旁接:“這後宮裡就沒有交好這一說,隻是有的明著不好,有的暗地裡不好。有些時候,明著不好倒比暗地裡不好要好。”

“誒唷,這麼些好與不好的,鬨得奴婢頭都暈了。奴婢呀,隻記得咱們主子樣樣都好!”一句話衝散了略微凝滯的氛圍,主仆幾人說笑著回去了。

元春鬨了那麼一出,這些日子耳根子都清靜了不少,除了請安時德妃那邊飛過來的眼風,沒人來給她找不自在。

之前內務府那邊送東西來,東殿那邊還會間歇找事一般爭這個,搶那個。

這些日子柳婉清都主動退了一射之地,凡送進來沒說明如何分派的東西,都由著鐘靈殿先挑。

抱琴把這事告訴了元春,元春有一搭沒一搭地翻著書說:“隨她去,隻挑咱們份例裡合用的拿就是。告訴玉罄,把下頭的人看好了,彆有那仗勢欺人的,我的眼裡容不得沙子。”

抱琴答應著下去了,後宮裡就是這樣,心氣再高的人,待久了都得在現實麵前低頭。

元春不在意柳婉清,她在心裡琢磨著褚香薇的事。

如今,褚香薇一改前幾個月閉門養胎的習慣,頻頻在後宮走動,努力營造出一副身體很好,養胎十分順暢的樣子。

可啟祥宮中傳來消息,她和甄氏的矛盾分明更深了。幾番摩擦之下都是甄氏忍了她,估計是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

甄氏為人十分強勢,甚至到了病態的地步。褚香薇是個聰明人,肯定明白在她手底下討生活,第一緊要的就是恭順。

如今和甄氏鬨得這般難看,多半是有矛盾點觸及到了最根本的利益——皇子。

但甄氏再喪心病狂,也不至於對她寄予厚望的皇孫下手。

就不知褚香薇這一胎到底會著落在誰的手上,反正無論如何,這個孩子都是生不出來的……

元春想到這閉了閉眼睛,看到褚香薇,就會不自覺地想到前世的自己。

從一開始就走錯了的路,是不可能有一個好結果的。

前朝事忙,等到周高昱再次翻牌子,距離劉氏承寵那次已經有半個月了。

一早上聽到皇帝要過來,整個後宮都彌漫著喜悅歡騰的氣氛。就連皇後都早早地把眾人放回去各展神通。

禦花園裡前所未有的熱鬨,隔不了幾步,就會看到一個出來散步的嬪妃。

這時候最能顯示出有孩子的好處,因為皇帝一下朝就先去看了皇後。聽她簡略彙報了下後宮日常,就去看望了自己的兩個兒子。

聽他們說說最近的功課,再指導兩句,時間已經過去大半。剩下的時間分彆見了見兩位皇子的母親。

中午在惠妃處用了午飯,就回了勤政殿辦事去了。

禦花園遊蕩的眾人吹了一早上的冷風,連皇帝的衣角都沒看到。互相碰麵時都有些提不起精神,匆匆散了。

元春這一早上懶怠出去,估計著皇帝得先看看老婆孩子,所以樂得縮在鐘靈殿裁了一早上衣裳。

知道元春沒出去,柳婉清回來時就覺得自己這一早上鬨得十分難堪。

想要避著人蹭回去,偏遇到了鐘靈殿的人從禦膳房回來。

隻見禦膳房的小太監殷勤地替鐘靈殿的宮女拎著食盒,滿嘴的話豆子一般不住地往外冒,哄得小宮女喜笑顏開。

那食盒沉甸甸地墜手,一看就知道超過了鐘靈殿原本的分例,估摸著是禦膳房單獨孝敬給得寵嬪妃的。

小宮女看到柳婉清站在一旁盯著他們,連忙快走了兩步來行禮問安。

柳婉清看著跪在地上的兩人沒說話,就這麼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之後轉身就走。

隻是原本微聳的肩膀挺立了起來,仿佛下定了什麼決心。

小宮女一頭霧水,等柳婉清走了,才出聲道:“小福子,謝謝你!等我下一遭攢夠了銀子,還請你幫我置辦飯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