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2 / 2)

“嗐,你要不省省吧,那點兒月例銀子還不夠填嘴的呢!我如今跟著師傅燒火,手藝還沒學到家。你攢著錢,等我練好了手藝,給你做大菜!”

“我們家不需要我補貼,我阿娘說了,我想吃什麼儘管吃,錢不夠阿娘還給呢!你如今燒的菜我就愛吃,等你以後能做大菜了,我還愛吃。

你不是還有弟弟妹妹要養嗎?我的錢都給你,你不要少了大師傅處的打點,仔細他為難你……”

兩人嘀嘀咕咕地走了,這番話自然也沒人聽見。

到了晚上,敬事房傳來消息,皇上翻了莊貴人的牌子……

人說小彆勝新婚,周高昱素了半個月,這猛然一開葷,自是一番龍精虎猛,不肖細說。

鐘靈殿要了幾回水才歇下來,元春也覺得十分暢快。隻是看著床下又被撕壞的衣服,不禁氣惱,埋怨道:

“皇上手勁兒也該輕些,嬪妾好容易才做的衣裳,這才穿了一回!可惜了好料子……”

周高昱撫摸著手下如綢緞般細膩的肌膚,聲音含笑:“內務府送來的料子不夠你裁衣裳?這般小氣……”

元春聞言不快,回嘴道:“後妃的供給是有定例的,這青雲紗總共隻得一匹,嬪妾愛惜的什麼似的,如今扯壞了,可再沒有了。”

周高昱聞言不以為意:“沒有了,朕就再賜你幾匹。左右你這衣服穿來也隻能給朕看,如今也算物儘其用,不為可惜。難為你有這些巧思……”

元春連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含羞帶怒道:“皇上,不是說好了這是咱們的秘密,怎可宣之於口,要是讓人知道了,嬪妾就沒臉做人了……”

周高昱十分喜愛她這般嬌俏的模樣,一邊敷衍著回:“不讓人知道……”一邊按住了上下其手。

元春一時發癢,一時又難挨。還要忍住了不發出聲響,不一會兒就忍不住反擊,兩人鬨了起來。

鐘靈殿傳出的笑鬨聲讓外麵值守的人都羞紅了臉,過了好一會兒,才聽見裡麵歇了下來。

元春靜靜地趴在枕頭上,周高昱又挨了過來。元春剛準備躲,周高昱就一把按住了她,含笑道:“不鬨了,咱們斯斯文文地躺著說話……”

元春此時鬨累了,隻想歇著,不想說話。於是敷衍道:“嗯……”

誰知周高昱突然拋下一個巨雷:“我打算升你舅舅做九省檢點……”

若不是早有心理準備,元春此時就要失態了。這狗男人,顯然知道人在什麼時候最放鬆,前一秒還能與你柔情蜜意,下一秒就在試探。

元春看似很不耐煩地:“嗯……”了一聲,皇帝顯然對她的反應不太滿意,撥弄了兩下,像要把元春的瞌睡晃走。

“朕升了你舅舅,你怎麼不謝恩?”

元春這才半睜開眼看他道:“謝皇上恩典……舅舅得用,皇上用他就是了。能為皇上分憂,是舅舅的福氣……”

周高昱含笑看著她的眼睛,隱隱綽綽的燈火下一張臉龐十分俊朗帥氣,恍惚間還有一種讓人迷惑的深情,足以令世間的女子都為之傾倒。

“你娘家起來了,你以後在宮中就更有底氣……”

元春聞言心裡發冷,眼睛卻突然誠摯地看著他,十分認真地說:“嬪妾的底氣,隻有陛下!”

一瞬間露出的脆弱和依戀與元春一貫的自信驕傲形成巨大的反差,輕言慢語,亂人心誌……

周高昱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狹長而銳利的眼睛幾不可查地眯了眯,元春知道,這是他有所震動的表現。

怕眼神漏了陷,元春像是被迷惑一般,不能自主地吻上了他的唇,也不深入,輕啄試探,情難自已。

牽動著對麵人的心神,逐漸反客為主……

一刻的溫情過後,周高昱的理智回爐,突然意味不明地問她:“聽說你前幾日冒犯了德妃?”

卻不想方才還懶洋洋的元春聽了這話,忽然“騰”地坐了起來,眼睛大睜,不可思議地看著周高昱,淚水漸漸盈滿雙眸。

周高昱看著空蕩蕩的懷抱悵然若失,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元春激烈的回應震得一愣。

隻見元春兩鬢微汗,頭發淩亂,明眸皓齒。嬌豔欲滴的麵龐上嘴唇微抖,一大顆淚珠滴落,“啪”地砸到了周高昱手上。

“皇上今日是來為了德妃問責嬪妾的嗎?”

周高昱皺眉道:“朕隻是聽說你與德妃起了爭端,問問你是怎麼回事罷了?”

“皇上隻是聽聞嬪妾與德妃娘娘起了爭端,就判定是嬪妾冒犯了德妃娘娘?”話還沒說完,已經哭腔濃重。

周高昱平生從未經曆過這樣的場景,被先前還抱在懷裡溫存的女子含嬌帶怨的責怪,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口頭卻還撐著帝王的尊嚴:“德妃位份在你之上,你二人有爭端,自然隻能說你冒犯了……”

話還不及說完,對麵的人已經氣急,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仿佛十分傷心,連薄紗從肩上滑落都置之不理。

周高昱看著她肩上的紅痕,嗓子緊了緊,想叫她把衣裳穿好再說話,還沒開口,就聽元春落寞道:

“皇上就把德妃娘娘看的那般重嗎?嬪妾日盼夜盼,終於盼得皇上來了鐘靈殿。皇上卻急著替德妃娘娘訓斥嬪妾?”

說完雙腿一並,跪在塌上說:“那請皇上責罰嬪妾吧,是嬪妾愚蠢顢頇,既不比良嬪娘娘溫柔解語,又不如德妃娘娘於社稷有功,嬪妾不配伺候皇上。”

後麵幾個字已經哽咽難言,周高昱不禁有幾分頭大。

往日隻聽說這女人生起氣來胡攪蠻纏不可理喻,今遭自己也經曆了一番,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方才聽她說的那些話,沒有一句是答在點子上的。若非自己先前已經知道了來龍去脈,隻怕現在都是雲裡霧裡。

之前那些女人,一個賽著一個的知書達理,何曾聽過這樣拈酸吃醋又胡攪蠻纏的責怪,連良嬪都扯上了。

周高昱一時不知應怎樣應對,想哄哄她,又放不下臉。想了想還是打算讓她自己冷靜下,於是冷著臉起來準備出去。

沒想到元春一看他起身以為他惱了,急得連鞋也來不及穿,從床上跑下來緊緊地抱住他的腰,哭道:

“皇上不要走,嬪妾錯了。嬪妾已經受了皇後娘娘的教導,向德妃娘娘認錯了。皇上要是生氣,嬪妾明天就去德妃娘娘宮裡負荊請罪,隻求皇上彆厭棄嬪妾。”

周高昱感受著腰間緊緊箍住自己的雙臂,斜眼看見了元春細嫩的雙足,再看見她身上沾著的,還未清理的屬於自己的痕跡,哪裡還有氣。

輕歎一聲,轉身抱起她回到了床上,說:“我並未怪罪於你,隻是德妃性子急,怕你惹惱了她吃虧。這次是在皇後宮中,有人攔著,要是在外麵呢?”

“嬪妾錯了……”

“好了,你再認錯就顯得朕真是來問責的了。愛妃這麼大的脾氣,朕這一次可算是領教了。”

“皇上不喜歡,嬪妾以後就改了……”

周高昱哼笑一聲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愛妃就不要說大話了……”

元春抬頭噗嗤一笑,雙手勾住了周高昱的脖頸,輕輕吻了吻他的下巴。

一瞬間誰都沒說話,兩人靜靜地享受著這份靜謐的美好。

過了一會兒,元春突然開口道:“嬪妾自小在祖母身邊長大,老太太規矩教的嚴謹,我自八歲之後就再沒被罰過。”

說到此處,元春語氣裡還有著小小的驕傲。周高昱會心一笑,也不打斷她,隻是緩緩摩挲著她的右臂。

元春接著說:“那日我不是言語不慎,德妃娘娘屢屢提及良嬪姐姐的龍胎,還用嬪妾與之對比……我……”

“太醫說,嬪妾前五年虧了身子,不易有孕。皇上,嬪妾也想有我們的孩子……”說完就哀哀地哭了起來。

周高昱愣住了,他隻知道德妃在褚香薇與元春之間架橋撥火沒安好心,沒料到還有這一出。

皇後也身體不好多年未育,可她始終把這個消息捂得死緊,不肯透露一分。

這麼些年,皇後吃了數不儘的藥,甚至浸潤得交泰殿內殿都有一股藥味,點再多的熏香,都還是會隱約透出來。

周高昱曾經也想寬慰她,告訴她即便沒有子嗣,也不需要惶恐難安。可是皇後高高昂起的頭顱,始終沒有給他說出口的機會。

如今看著懷中哭的哽咽難言的人,周高昱心中滋味難明,又有一種被信任的責任感升騰起來。

其實對他來說,後宮子嗣重要嗎?重要。但是沒有重要到這種份上。

後宮女子都把子嗣當做後半生的保障的依靠,那把他這個皇帝置於何地。難道他到後宮來隻是為了傳宗接代的嗎?

周高昱心中有著微妙的不喜,可他從未宣之於口。尤其是連皇後都覺得有了皇子才是有了保障之後,他一度將這種不快壓了下去。

說白了,妻妾的不信任一點點蠶食了帝王的溫情。枕邊人算計的是家族的前途和自己的未來,那麼皇帝也將她們視作了籌碼,在天平的兩端加減。

但是,皇帝自己可以薄情,但他不喜歡看到彆人對他薄情。

後宮對子嗣的渴望,讓他覺得自己在她們眼中隻是傳宗接代的工具。

而元春顯然打破了這種認知,她也想要孩子,可她想要的更是與自己密不可分的聯係與羈絆。

這點不同,不同到她可以坦然將自己不利子嗣的致命缺點袒露在自己麵前。

周高昱這次沒笑,心中氤氳起的溫情流動在四肢百骸,他靜靜地享受著這一刻。

元春敏銳地感受到了他的動容。跳脫原本禁錮自己的框架,不利子嗣又何嘗不能成為一個武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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