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老夫人再次氣暈 三更合一,補昨日欠更……(2 / 2)

李昭揉搓著弟弟的小腦袋,道:“啊,大德啊,你為什麼能有這麼多奇怪的點子?”

李玄霸麵無表情道:“書看得多。這些點子都是以前的豪商做過的,特彆是魏晉多豪商,各種營銷手段層出不窮。”反正甩鍋古人就是了,他就不信會有人去查。

李昭沒有懷疑李玄霸。

晉朝是一個奇葩的時代,從上到下奢侈成分,豪商眾多。晉武帝時首富石崇的本金就來自當荊州刺史的時候搶劫過路富商。

李昭道:“你可不要為了錢財移了性情。”

李玄霸搖頭:“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認為賺豪富的錢,比收貧困人的租子更叫取之有道。取之有道的錢財不會移了性情。”

李昭總覺得不對。

按照世間常理,收租子才是正經的取材,商賈不是。但李玄霸這歪理,居然讓她難以反駁。

李昭隻能哭笑不得道:“我們家大德果然有德,是個佛祖聖人心腸。”

李玄霸嘴角抽搐:“我怎麼感覺阿姊在罵我?”

李昭點了點李玄霸的額頭:“阿姊才沒有。我是真心誇你。”

李玄霸轉移話題道:“高夫人的鋪子都在西市,想做西市的生意。她還想分個鋪子賣更廉價的肥皂,薄利多銷。肥皂就是不加香料的香皂。這個鋪子可以現場製作肥皂,讓世人知道我們張貼的肥皂方子是真的。”

李昭好奇:“為何要把方子公開?”

李玄霸微笑道:“不把方子公開,怎麼讓其他人模仿?不讓其他人模仿,怎麼讓人免費幫我們推廣?隻有用香皂的人多了,我們的香皂才會被瘋搶。”

李昭道:“他們如果賣得比我們便宜,我們不會被搶走客人嗎?”

李玄霸搖頭:“不會。物品的珍貴不僅在於材料,更在於名聲,就像是人的名聲一樣。我們的香皂是貢品。正因為公布了方子,他們才會認為我們有更大的秘密。如果他們降價,就更無法與我們競爭。”

李昭似懂非懂。

李玄霸道:“阿姊,如果你看中了一件特彆珍貴和稀有的首飾,有兩家看上去差不多的商鋪,價格相差一百錢,你是買貴的那家還是買便宜的?”

李昭立刻道:“貪小便宜吃大虧,我不差那點錢……啊,我明白了。”

她掩嘴笑道:“希望他們狠狠降價。”

姐弟二人相視一眼,狡黠微笑。

等他們降價。我們不僅不降價,還要根據季節不同加價或者直接下架呢。

李玄霸和李昭達成了共識,李世民也垂頭喪氣地輸了回來。

李世民向李玄霸訴苦,李玄霸並不想安慰二哥。

你和柴紹年齡相差那麼大,你怎麼會有自信能贏過柴紹啊!

李玄霸有時候真的不知道二哥的自信心為何會如此膨脹,簡直好像整個人身上全是自信心。

“下次我一定能贏!”李世民攥緊拳頭,曲臂發誓。

李玄霸敷衍地“哦”了一聲,閉目養神。

李世民掩著嘴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射箭可是體力活,他也累了。

“阿玄,過去點。”

“車這麼寬敞,彆擠我。”

“靠著車門睡覺不舒服,給我當枕頭。”

“滾!”

“我也給你當枕頭,快過去點!”

李世民不由分說把李玄霸擠開。

李玄霸困得不想動。於是兩個孩子腦袋挨著腦袋,互相當靠枕就這麼睡著了。

乳母把他們抱下馬車的時候,他們都還沒醒。

李四娘和李五娘等候在馬車停靠處,讓乳母換條道回院子。

李四娘小聲道:“後院又鬨起來了,可彆撞上。”

李五娘伸手,幫乳母把李玄霸抱著:“二郎三郎的院子離長兄的院子很近。先在我們院子躲一躲,待鬨完之後再回去。”

乳母疑惑:“這麼嚴重?那是不是該把二郎君三郎君叫醒?”

李四娘搖頭:“二郎三郎去了恐怕會被遷怒。先躲一躲。”

四娘和五娘也是心裡有成算的。再加上她們自從也拿出零花錢得了些香皂鋪子的分紅後,一直念著二郎三郎的好,所以乳母相信她們。

李世民趴在乳母懷裡,李五娘穩穩地抱著李玄霸,李四娘在前麵領路,繞了好大一個圈子,才回到四娘和五娘居住的小院落。途中李四娘還和李五娘換著抱了李玄霸一程。

李世民和李玄霸帶著的仆從想抱李玄霸,兩位娘子都搖頭。

乳娘無奈。看得出來,兩位小娘子都過於喜愛自家三郎君了。

到了李四娘和李五娘的院子。李世民和李玄霸睡在同一張榻上,但李四娘和李五娘都隻對著李玄霸指指點點,輕笑三郎的睡相很可愛。

李四娘道:“風風火火的二郎隻有三姊能製得住,還是三郎討人喜歡。”

李五娘點頭。

李玄霸睡眠淺,其實在下馬車的時候就已經醒過來,隻是懶得睜開眼睛。

聽到姐姐們讓他繞路時,他就更不好醒來,隻能繼續裝睡。

現在聽到姐姐們的竊竊私語,李玄霸尷尬得差點裝不下去。

他和四姐、五姐其實並不親近。大隋的後院雖然沒有後世男女七歲不同席的規矩,但李四娘和李五娘和李世民、李玄霸非同母,能見麵的時間很少,感情無從談起。

李玄霸隻是禮節性地送禮時不忘捎帶四姐五姐一份而已。落到兩個姐姐嘴裡,就誇張成了李玄霸對她們極好極親近。

這次老夫人那裡又鬨起來,還鬨得很厲害。兩位姐姐居然“冒險”來門口等李世民和李玄霸,把兩個弟弟藏在自己院子裡。

李玄霸覺得這決定有些……咳,天真。但自己都睡著了,是吧?再者,母親肯定知道姐姐們這裡發生的事。母親沒派人來叫他們,應該是默許姐姐們的行為。

還好李四娘和李五娘誇了一陣李玄霸之後,就向李世民和李玄霸的乳母提起了今日後院的事,沒讓李玄霸繼續尷尬下去。

李玄霸閉目聽著,心中不由歎氣。

他猜測老夫人會熬不到今年春季,主要是通過史書上蛛絲馬跡的推斷。

史書中沒有記載獨孤老夫人的生卒年。

但考古挖掘出李淵在大業元年滎陽大海寺,和大業二年在京城附近的草堂寺為李世民立的碑。再加上李世民曾經回憶,年幼時被母親帶著去探望父親,曾去過剛建好的洛陽,應該就是指這個時候。

也就是說李淵在大業元年到大業二年正月期間,還在當鄭州刺史並滎陽太守。竇夫人留守京城,大業元年帶李世民去探親,然後與請了探親假的李淵一同回京城,途中去了一趟洛陽。

李玄霸這一世也發生過差不多的事。很巧的是,二哥也病了,李淵也為二哥在滎陽立了碑,不過回京後事情太多,他忘記在京城找個寺廟還願了。

他不知道曆史中母親帶著二哥去探親是不是單純探親。

或許上一世母親路途遙遙趕到滎陽,也是為了定下李建成這門婚事。隻是因為二哥病了,鄭家如果不想結仇,應該會放棄原本的“考核”計劃,隻匆匆見一麵就罷了。

這一世他和二哥剛到滎陽的時候都精神著,才節外生枝。

大隋官員外放時,家眷是需要隨行的。母親沒有隨行,很可能需要留在家中照顧婆婆。

之後李淵又當了樓煩太守,那時母親就已經與李淵住在一起,才能勸李淵獻馬。

大隋雖然官員守孝需要辭官,但隋文帝和隋煬帝還有個不成文的潛規則,就是親戚和心腹大臣頭七剛過就會被奪情複用,頂多給放一兩個月的假,如楊素便是如此。

虞世基和虞世南兩兄弟要老老實實守孝三年,是因為現在虞世基還沒有成為隋煬帝的心腹寵臣。

李淵是楊廣表兄,自然也屬於會被立刻起複的行列,不需要辭官三年。所以老夫人可能在李淵就任滎陽太守和樓煩太守之間去世。

當然,李玄霸的推斷可能是錯誤的,母親也可能是因為其他原因留在京城,獨孤老夫人在隋文帝時期就去世了。

但這一世獨孤老夫人直到現在都活著,她的身體又衰弱得十分厲害,李玄霸才確定自己的推斷。如果獨孤老夫人在這個時間點被李建成氣病,大概率是熬不過這個冬季的。

因為李淵被征辟入朝而歡喜起來,身體好轉,能起床走路的獨孤老夫人,在李建成推卸責任時,肉眼可見的精氣神頹了不少。

不過當李淵官複原職,李建成隻是降級一品,李世民和李玄霸又得到了皇帝的賞賜時,獨孤老夫人的身體又好了一些。

當李建成最近變得成熟懂事起來,獨孤老夫人更是身體立刻好轉,又能拄著拐杖站起來,還請來相熟的女眷來院子裡賞還未開敗的晚秋菊花,對她們誇讚李建成。

李玄霸以為自己判斷失誤了,獨孤老夫人或許能逃過此劫。

沒想到,命運這東西,或許真的存在。

李建成第二次頂撞獨孤老夫人是因為鄭氏。獨孤老夫人最初沒回過味,後來越琢磨越覺得自家孫兒這麼好,當初怎麼會氣自己,是不是有小人作祟,就招來賜給李建成的女婢詢問。

那女婢不知道說了什麼,讓獨孤老夫人認定這一切都是鄭氏的錯。

李四娘歎氣:“祖母說,長兄之前那麼孝順友悌,就是在納了鄭氏後才行事偏頗。她如此說,父親和母親也不好阻止。於是祖母就讓鄭氏跪祠堂反省。”

李五娘接嘴道:“誰知道,鄭氏跪了一會兒暈倒了。醫師一查,居然是動了胎氣。這下子可把長兄氣到了。他堅持說鄭氏從未挑撥離間,反倒是勸說他孝順祖母,友愛弟弟。甚至他送給二郎三郎的禮物其實都是鄭氏選的。”

李四娘道:“長兄看上去生氣極了,還說當初的事自己除了醉酒把家裡的事說了出去,本來也無錯,隻是沒有違背祖母的意願。那女婢所複述的所謂挑撥離間,不過是鄭氏安慰自己隻是因為孝順祖母所以沒有堅持拒絕,不必太愧疚。”

李五娘用手指絞了絞落下的發絲:“其實我也覺得鄭娘子是遭了無妄之災。”

李四娘在嘴唇前豎起食指:“妹妹慎言。”

李五娘道:“怕什麼?二郎三郎身邊的奴仆才不會嘴碎。”

李四娘歎氣:“你還是慎言吧。還嫌鬨得不夠大?唉。”

兩位乳母聽完後都不住歎氣,不敢評價什麼。

李玄霸不由悄悄歎氣,呼吸聲重了一些。

然後,他感到似乎睡得十分沉的二哥抓了一下他的手。

李玄霸:【哥,你也在裝睡?】

李世民:【啊!!!!】

李玄霸黑線。你啊屁啊,你這個啊是鬱悶還是悲憤還是無語,我怎麼知道?

李世民可不管弟弟煩,隔一會兒在心裡“啊”一聲,直到累得沒了聲音。

李玄霸默默忍受二哥的“啊”,居然被二哥“啊”困了。

入睡前,李玄霸突然想到女同事的吐槽,“動了胎氣會肚子疼反胃惡心流血,才不會暈倒,暈倒那是低血糖,宮鬥宅鬥暈倒後查出是懷孕都是裝的”。

呃,鄭娘子是不是裝的?

算了,和自己無關。

至少這次真的和自己無關。

李玄霸一覺睡到了第二天,醒來時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小院中,還換了身衣服。

看來他是真的累了,這次睡得挺沉,中途都沒醒。

李玄霸的身旁,李世民還在呼呼大睡。

他蹬開哥哥,爬起來穿衣服的時候,發現母親正披著衣服趴在他的榻邊。

李玄霸一動,竇夫人立刻驚醒,嘴裡喊道:“和二郎三郎無關!”

李玄霸心一沉。

竇夫人驚慌地看著李玄霸。

李世民被這一聲吵醒,揉著眼睛嘟囔:“咦?我在四姊五姊院子裡睡著了嗎?唔,這裡是我的床啊。我回來後才睡著?”

竇夫人驚恐地站起來,外套落地。待她看到床上的兩個孩子時,彎下腰將李玄霸和李世民攬進懷裡,不知道是安慰李玄霸和李世民,還是自我安慰:“沒事,沒事,娘護著你們,不會有事。”

李世民迷迷糊糊道:“娘親,怎麼了?”

竇夫人鬆開懷抱,撫摸著兩個孩子的腦袋:“沒事,什麼事都不會有。”

李世民使勁揉了揉眼睛,讓自己清醒過來:“肯定有事!”

李世民話音剛落,李淵推門進來。

竇夫人一驚,立刻轉身將李世民和李玄霸護在身後,聲音尖銳道:“我說過了,二郎和三郎一點錯都沒有!如果大家非要遷怒二郎和三郎,將二郎三郎過繼,那不如你休了我,我帶二郎三郎離開!”

李世民尖叫:“過繼?!”

李玄霸雙拳握緊。

李淵停下了腳步,沉默了一會兒,道:“夫人,我知道二郎三郎無錯,我不會將二郎三郎過繼。孫醫師說,母親快不行了。母親想見二郎三郎最後一麵。”

竇夫人哭道:“見最後一麵?最後一麵要和二郎三郎說什麼?責怪二郎和三郎?二郎三郎做錯了什麼?他們隻是得到了陛下的喜愛而已。二郎三郎所得到的賞賜都分給家人,大郎因二郎和三郎被陛下誇獎,太子還因大郎友悌給大郎升官。兩個孩子一切都向著家裡,向著兄長,他們究竟有什麼錯?!鋪子是我給的,若說一切的根源,那是我,全是我的錯……”

竇夫人本來就沒有休息好,激動之下身體一晃就往地上栽倒。

李玄霸和李世民顧不上寒冷,從床上跳下來想護住母親、兩個幼童哪撐得住母親,他們二人立刻與母親一同跌倒在地上。

竇夫人想墊在下麵,李世民和李玄霸敏捷地躲過竇夫人想攬住他們的手,鑽到了母親身體下方,給母親當墊子。

李玄霸倒在地上的時候腳一疼,好像扭著了;手掌手臂也火辣辣的,好像擦破了皮。

李淵趕緊衝過去,把竇夫人和兩個孩子扶起來。

李世民嘴一張,“嗚哇”號啕大哭。

李玄霸垂下頭,心中怒火升騰,眼角也默默溢出淚來。

李玄霸深呼吸,儘可能讓自己語氣平靜:“我隨父親去見祖母。香皂方子是我想出來的,和二哥無關,要過繼就把我過繼了。”

他抬起頭,流著淚譏笑道:“反正我很可能活不到弱冠,換得祖母安心和兄長開心很劃算。”

李世民撲到弟弟身上,緊緊把弟弟抱住,哭得喘不過氣,張嘴想說話,什麼都說不出來。

李淵一屁股坐在地上,竟也抹起眼淚來。

“這他娘的究竟是什麼破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