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人前倨傲人後恭 二更合一,42w營養……(1 / 2)

李玄霸疑惑地看向楊積善。

自己和楚國公一家沒什麼利益衝突吧?這人嗤笑什麼?難道是天生一副嘲諷臉嗎?

在李玄霸疑惑的時候, 楊暕和楊積善已經夾槍帶棒聊了起來。

李玄霸從楊積善與楊暕的聊天中,結合高熲曾經的授課,勉強明白了為何楊積善會對自己態度不好。

楊積善是字, 他本名楊玄德,是如今楚國公楊玄感的幼弟,雖年紀不大, 但因為楚國公楊素的功勞,被授予上儀同三司。

上儀同三司是散實官,即北周的勳官, 專門授予關隴集團的貴族子弟。

隋朝的官製相當複雜,有散實官(勳官)、散官和職官三套係統。

職官即實權官職, 不必多說。

散官是延續魏晉門閥那一套, 依照門閥品級直接定官職, “上品無寒士”就是指的散官。

自魏晉後, 散官是官員“本階”,即無論你當什麼實權官職, 身上官品都是以散官品階為主,所以才會出現手握大權的寒士對沒有實職的門閥卑躬屈膝的情形。

勳官是西魏關隴武人集團為了取代山東舊門閥,聯合關中郡望世家自造的一套新的門閥體係, 取代了“散官”為官員“本階”, 即關隴貴族的“門蔭”。

隋朝建立後,關隴貴族有政治上的實權和特權, 山東舊門閥把握地方郡望和經學人才,雙方矛盾尖銳, 其表現之一就是散實官和散官地位的不斷調整。

楊廣看到了這一點,腦袋一拍,在大業三年撤了散實官的名字和散官的體係, 把兩者合而為一。

比如楊玄德原本是從四品的上儀同三司,現在名號改為從四品的通議大夫。

從楊玄德和李玄霸、李世民身上的散官品階,就可以看出雖然同出國公府,唐國公府和楚國公府沒法比。如楚國公府這樣實權國公,子嗣門蔭入仕初次授予的官職,就是從四品的上儀同三司。

楊廣問題看得很準,但解決問題的方法完全錯誤,就像是一個醫生能看準病症但胡亂開藥一樣。

楊廣這麼一改,勳貴武官很生氣。

上柱國等高品階散實官是能開府招攬屬官的,退休了也能保留屬官。現在把散實官的名號改為文散官之後,他們一從朝中退下來就得解散屬官,變成隻能領俸祿的閒散老頭。

以舊士族為主的文官們也很不高興。

雖然保留了散官的名號,但晉升方式是按照散實官的來。隋朝規定,散實官必須在當朝有功勳才能獲得,舊士族文官很難獲取。

關隴勳貴因為去年的改革對楊廣逐漸積怨,楊廣也知道這群人在怨恨他,所以提拔心腹打壓關隴集團中的老貴族。

唐國公一脈本來屬於關隴集團的老貴族,但在現在關隴集團老貴族都在被楊廣打壓的時候,李淵卻靠著拍馬屁一路走紅。

看看李玄霸做了什麼“好事”。

給皇帝複原古方當貢品,因為皇帝喜好聲樂就下場寫詞,拋棄門蔭入仕居然科舉考官還自稱天子門生……前麵還無所謂,討好皇帝嘛,不寒磣,其他勳貴也在做。但最後一點,簡直是勳貴中的叛徒!

雖然李玄霸年紀小,勳貴們都認為這是李淵的主意,李玄霸隻是李淵用來討好皇帝的工具。

無論楚國公和朝中勳貴如何傾軋,但“楚國公”一係本身就是關隴軍事集團的代表。楊素死後,這一點也不會改變。

但既然見到了李玄霸,楊玄德自然要板著臉表示自己對李玄霸的輕視。

在楊玄德和楊暕“親切友好”交流的時候,宴會圈子隱隱分裂成了三個團體。

楊玄德身後冷眼旁觀的幾乎都是勳貴子弟,山東舊士族子弟的表情很明顯是看熱鬨,而江南僑姓子弟和朝中非勳貴世家的官僚子弟則站在支持齊王這一邊。

李世民拳頭都握緊了,看樣子很想上去給楊玄德幾下。

李玄霸卻嘴角浮現出了笑容,感到頗有趣味。

朝堂的局勢在一個小小的貴族年輕子弟宴會中展現了出來,難道不有趣嗎?

李玄霸雖矮小,但他是這場“親切友好”交流的起因,所以眾人都把一部分注意力放到了李玄霸身上。

在李玄霸微笑時,楊玄德立刻不滿道:“你笑什麼?”

李玄霸疑惑:“齊王殿下邀請我們聚會,這麼開心的事,我不笑,難道還哭嗎?”

握緊拳頭的李世民無奈地轉頭看了弟弟一眼。

齊王楊暕大笑:“沒錯,難道在本王的宴會中你們不該笑?”

楊玄德看向李玄霸的表情十分不屑,就差把“馬屁精”三個字寫在臉上。

李玄霸對楊暕道:“表兄,你彆和他一般計較了。我不僅病弱還年幼,拉不動弓也投不出‘驍箭’,這是事實。”

李世民抱著手臂冷哼:“你們楚國公府的家教真是好,連這都要嘲笑。看來你家人不僅沒有生過病,還一生下來就是成年人,不會經曆從孩童長大的過程。”

這裡沒薛收的事,但薛收的脾氣和他父親薛道衡差不多,看不慣的事立刻仗義執言:“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楊兄此舉過了。”

三人一唱一和,將楊玄德此舉釘在了“嘲笑幼童”上。

楊玄德正想反駁,被身後的人拉了一下衣袖。

楊玄德臉上莽撞的怒氣就像是幻覺一般消散。他拱手道:“我並無此意。”

剛才齊王和楊玄德友好交流的時候,楊玄德寸步不讓。李玄霸、李世民和薛收開口時,這人卻變得客氣起來,主動後退一步。

這氣氛轉變得太快,彆說看樂子的人不適應,李玄霸這個當事人也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李世民都準備撲上去打架了。甭管打不打得過,有人欺負他弟弟,他要先打一場再說。

現在楊玄德道歉,李世民這口氣堵在胸口,臉脹得緋紅。

李玄霸:【哥,算了,他也沒嘲諷什麼,隻是嗤笑一聲,沒必要記恨。】

李世民冷哼。

李玄霸:【我倒是好奇他拿我做筏子和齊王吵架,究竟想試探什麼。】

李世民眉頭一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憤怒從頭腦中抽離後,李世民也敏銳發現,楊玄德除了一開始嗤笑了弟弟一聲後,就一直針對齊王。

薛收還是義憤填膺。

李世民冷靜下來後,和李玄霸一起把薛收拉到另一旁。

齊王楊暕也不想就這麼過去,但周圍邀請的勳貴子弟都一擁而上說和,楊玄德也做出一副“我剛才沒腦子,冷靜下來後就道歉,我沒壞心”的模樣喝了罰酒。

楊暕雖然心裡有些堵,也拿楊玄德無可奈何。

楊暕知道楊素是被父皇逼死的。但父皇如此溫和地等楊素自己病死,就說明楚國公一脈不能動。

楊素可以死,但楚國公不可以。

新任的楚國公楊玄感手中沒有楊素那樣的權勢,已經不再被父皇忌憚,所以他們若顯得愚蠢囂張,楊暕反而不好責備。

楊暕不笨,隻是懶得想。他認真思索之後,就大致猜出了楊玄德為何要在他的宴會上裝出一個無腦莽漢的模樣得罪自己。

這樣一想,他就更生氣了。

這是瞧不起誰呢!

李世民和李玄霸借著把要繼續理論的薛收拖走的借口,與薛收一起窩到了宴會一處幽禁的角落。

楊暕這場宴會在花園中舉辦,各處都有酒水、遊戲和伺候的人,就像是後世的遊園會。賓客可以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自己玩自己的。

三人躲在了竹林中的亭子裡。亭子中也有伺候的人,還有火爐、飲子、糕點和各種棋具。

他們將棋盤擺好,讓伺候的人退下,一邊手談一邊消氣。

薛收臉上的怒氣仍舊未消,仿佛剛才受辱的是他似的。

李玄霸倒是從頭至尾都很冷靜,讓李世民瞥了他好幾眼,心中十分不滿。

李玄霸一邊和薛收下棋,一邊問旁觀的二哥道:“你瞪我做什麼?”

李世民道:“阿玄,你得有點血性。不過就是楚國公府而已,我們也是國公家的小郎君!”

薛收一邊落子一邊點頭:“就是就是。”

李玄霸無奈道:“他就嗤笑了一聲而已,我們不已經嘲諷回來了?一來一往就夠了。難道他笑我一聲,我還要打他一拳?”

李世民握拳:“就該打一拳!”

薛收附和:“就是就是,該打疼!”

李玄霸無語。他知道自家哥是個暴脾氣,怎麼薛收也是?

李世民本來已經冷靜下來,說了幾句之後,熱血又湧上了腦袋,嘴裡一直碎碎念,抱怨李玄霸脾氣太軟和,將來肯定會吃大虧。

李玄霸更加無語。我脾氣哪裡軟和了?

薛收明明剛結識李玄霸和李世民,竟也不斷附和,好像多了解李玄霸似的。

李玄霸扶額。薛收你前世是不是叫張飛啊?就是說“俺也一樣”的那個人?

這個史書中寥寥幾筆的秦王府大學士,居然是這種性格?

“我當然不是就這麼算了……來了。”李玄霸捏著黑子,敲了敲檀木的棋盤。

現代的圍棋規則是某島國的規定,先落黑子。而華國古代的圍棋,則是先落白子,黑子隨後。

靴子踩過竹葉的沙沙聲響起。

李世民和薛收停止抱怨和複讀,轉頭看向腳步聲的方向。

楊玄德沒有帶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跟班,獨自一人穿過茂密的竹林而來。

楊玄德聽到了李玄霸的話,他好奇道:“李三郎知道我會來?”

李玄霸道:“不知道,隻是觀察閣下並非魯莽之人。如果閣下瞧得起我等,應當是會悄悄過來的。”

古時從三公到郡守都能開閣,所以對比自己地位高的官員可以敬稱“閣下”。經曆了魏晉南北朝的禮儀崩壞,現在布衣之間也常用“閣下”敬稱。

李玄霸稱呼楊玄德為“閣下”,尊敬但不諂媚。一個稱呼,就讓楊玄德感受到了李玄霸的善意。

楊玄德深深作揖,上半身幾乎與地麵平行:“李秀才,之前得罪了,我實屬無奈。”

李世民看著楊玄德此時的模樣,疑惑道:“什麼實屬無奈?難道還有人能逼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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