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8 章 但我現在是皇帝(1 / 2)

李世民不耐暑熱。李玄霸為避免二哥偷跑到嶺南,特意在文書中夾雜了私人密信,點明這是自己讓陳鐵牛碰瓷,自己一點事都沒有,讓二哥幫自己兜著,彆讓朝廷真的出兵了。

“或許朝臣拉不住二哥,就讓二哥拉住朝臣吧。”李玄霸封上信,滿意地點點頭。

抄家滅族的戰鬥還沒結束,李玄霸平定交州謀逆的信已經寄了出去。

隻經過了一日戰鬥,涉案豪強悉數伏誅,都沒來得及逃進山裡。

戰鬥發生在城內,沒有什麼特殊的地形限製,也沒有需要磨合的自然環境。玄甲兵發揮出原本的戰鬥力,豪強的家丁號稱“野蠻”,在玄甲兵麵前不堪一擊。

其實不去山林裡打轉,隻在城裡,中原的軍隊即使在夏季也能在嶺南作戰。

學過地理,或者認真看過新聞聯播後的天氣預報的現代人都應該知道一個常識,華國各地冬季溫差大,但夏季普遍高溫,從赤道到北疆氣溫相差無幾。

還有一個常識,若論體感溫度,華國夏季最熱的區域不是廣東福建海南等嶺南地區,而是新疆和從巴蜀開始的長江流域中下遊地區。

所以雖然唐朝比後世總體氣溫溫暖,但南方難以開發的原因不是因為高溫,隻是平原少和單純還沒輪到開發那裡而已。

不去山林,不長途跋涉,隻在城裡戰鬥,玄甲兵的戰鬥力自然完全沒問題。

如果給謀逆豪強準備的時間,讓他們逃到山上當流寇,李玄霸還會稍稍頭疼。但這群“謀逆”豪強根本沒想謀逆,自然也沒有逃跑的時間。

李玄霸不給他們辯解的機會,抄家之後立刻“誅首惡”,其餘人統統下獄,第二日就流放上路,連身多餘的衣服都沒給他們準備。

女眷們抱著孩子被驅逐出交州城,坐上海船沿著海岸線北上,哭聲把岸邊的海鳥都震飛了。

李玄霸知道這一幕一定很可憐,所以他不會去看。

即使隻屠戮了一家豪強,龍編城內的血腥味也久久不散,城內人人自危。

他們完全不明白,為何一直表現得很和善的晉王會一聲不響地大開殺戒。

“一聲不響?!大開殺戒?!你們都派家丁襲擊潞國公了,還說自己不是謀逆!”

與李玄霸走得最近的老者怒斥,手杖使勁敲擊地麵,力氣大得居然把手杖末端都敲裂了。

“又不是我們。”詢問的人訕訕道,“誰知道晉王殿下身邊的一位普通護衛居然是國公啊。”

老者掏出香囊嗅了幾下,讓自己冷靜下來後,繼續罵道:“給宰相守門的都是七品官,晉王的護衛都是從陛下和晉王起兵時就一直跟隨他們南征北戰的老將,個個身上都有爵位,你們連這個都不知道?!”

交州本地土豪強露出震驚的神色。

老者對他們露出的震驚神色,也露出了震驚的神色:“你們真的不知道?!你們是不是連晉王殿下是陛下特詔的‘監國親王’,陛下不在的時候其權力等同

於陛下,可以任意調動地方軍隊,有先斬後奏之權也不知道?”

交州本地土豪強忙道:“這個我們知道!”

老者憐憫道:“知道,但是不太理解其中的含義是嗎?那我告訴你其中的含義,晉王身邊的護衛首領,地位就等同於陛下身邊的護衛首領,也就是十二衛的大將軍。潞國公自陛下和晉王年幼時便護衛左右,是陛下和晉王身邊最初的將領。就是坐鎮江左嶺南的李將軍見到了潞國公,也得拿出幾分尊敬。”

他冷笑了一聲,諷刺道:“真是能耐啊,連潞國公都敢打。聽說你們甚至動了刀子,想要殺了潞國公?幾十個人圍攻潞國公,被潞國公殺出了重圍。這消息傳到長安,即使晉王殿下心善不想開戰,朝堂諸公能忍得了大唐的顏麵受損?”

交州本地土豪再次辯解:“都說了不是我們。謀逆的人不是已經被殺了嗎?和我們沒關係!我們也很震驚他們的囂張!”

他們這才知道自己捅了什麼樣的馬蜂窩,也這才了解晉王在朝中不一般的地位。

即使他們之前經過晉王再多的傳聞,沒有親身經曆總沒有實感——他們的沒有實感,不僅是對李玄霸的地位之高沒有實感,也對大唐有多強沒有實感。

大唐年輕的陛下隻有十歲便開啟了隔三差五帶著晉王和玄甲兵抓捕草原各部落可汗的傳奇人生,麾下玄甲兵從無敗績。

這句話很長但很好懂,卻讓聽到的人難以把這句話中龐大的信息量當成事實。

即使他們知道這是事實。

交州的豪強和中原的豪強沒有差彆,都是建堡壘,蓄壯奴,藏兵甲。

他們認為自己家奴的戰鬥力和中原軍隊沒區彆。畢竟在魏晉時常去嶺南招聘雇傭兵,南蠻兵的戰鬥力可是史書記載過的。

但玄甲兵來了,他們的家奴就像是煮熟的雞蛋一樣一捏就碎,沒有絲毫招架之力。

中原的軍隊這麼強嗎?!史書中不是這麼寫的啊!!

老者都憐惜這群人了。

有沒有可能不是中原的軍隊都這麼強,而是在中原、草原都戰無不勝的玄甲兵才這麼強?

魏晉時先後統治交州的孫吳、司馬晉都算不上戰無不勝,中原無敵,不也壓著交州豪強打?大隋建立時,交州又有豪強以為有機可乘想要自立,幾百個隋軍就把他俘虜了。你們究竟哪來的自信?

老者姓虞,先祖是孫吳交州刺史虞汜。

司馬晉建立,繞道與孫吳爭奪交州,試圖兩麵夾擊孫吳。當時在位的是末代吳帝孫皓,派虞汜攻打進入交州的晉軍。虞汜大破晉軍,被拜交州刺史、封餘姚侯,不久病逝。

虞汜之父虞翻因剛正得罪孫權,被放逐交州。

虞翻被放逐也不頹廢,為道家、儒家經典學說做注,在交州開書院講學,聽課的弟子常有幾百人之多。

虞翻死後,孫權後悔,將虞翻諸子召回。但虞翻死在交州刺史任上,虞家又在交州因虞翻弟子眾多較有聲望,所以孫吳滅亡時,虞翻子孫便留在交州

避禍,這一避,就在交州紮了幾百年,成了交州豪強。

虞家雖成了交州豪強,可沒認為自己是南蠻,仍舊以儒學世家自居。

孫吳在中原人眼中也算“南蠻”,但對比嶺南土豪強,曾經的孫吳重臣、江左大儒虞翻的子嗣,怎麼也能拍著胸脯自稱一聲文明人。

所以李玄霸在提起嶺南未來時,虞老激動得難以自已。

晉王殿下口中開辦書院、教化百姓,為嶺南未來成為文教興盛之地而披荊斬棘的先祖,不就是他的先祖虞翻嗎!不就是指的他們虞家嗎!

晉王殿下是委婉地誇讚虞家的先祖,讓他們這群虞家子孫向先祖學習呢!

李玄霸肯定了虞家先祖的貢獻,虞家就堅定不移地和大唐站在一起。

虞老聯係了當初的孫吳避禍嶺南的官吏後人,又聯絡了南朝滅亡後避禍嶺南的官吏後人。

再久遠的避禍之人,大概都已經完全被同化,不再思念故鄉。但他們也不會把自己當南蠻,隻是保持中立。

虞老等人還留有回歸祖地的心思。雖然他們舍不得在嶺南創下的家業,但至少也要讓一支族人回祖地重建祠堂。

他們的想法與馮盎類似。馮家也是南朝建立後才到嶺南開辟家業。

李玄霸動手後,虞老立刻在嶺南土豪強中宣揚大唐的強盛,和被殺家族的活該,安撫住因驚慌而想要反抗的家族。

反抗?你們動手了嗎?不是說和你們無關嗎?那你們怕什麼?都跟著我去請罪!隻要你們真的沒摻和這件愚蠢的謀逆,我們交州豪強同氣連枝,我小老兒豁出性命保你們!

李玄霸把染血的刀刃架在了交州不聽話的豪強脖子上,虞老等心向中原的交州豪強使勁地遊說,均田製終於在交州推行,交州兵府也順利建立。

李玄霸帶來的玄甲兵老將全部在兵府領了官職。被殺的豪強家產全部充公,一部分田地成為軍屯官田,一部分田地給李玄霸贈送給虞老等親近大唐的豪強。

一個季度後,交州的田地就收獲了一次。

李玄霸在龍編城建立官方書院,老師薛道衡和自己成為書院名譽院長、副院長,邀請虞老等當地儒士講學,又拿出重金邀請各地大儒來交州講學,自己承擔路費和食宿費。

官田的部分產出用以承擔書院將來持續開銷,而建造書院的巨大投入則是李玄霸以大唐皇帝李世民的名義自己掏腰包。

他還冒充他哥給書院題字,以表示建造書院的錢真的是大唐皇帝出的。

“等你回長安,讓陛下換個真的來,以免被朝中多事的人彈劾。”薛道衡雖然無語,但懶得阻止,“現在長安春闈已過,不知情況如何。”

李玄霸也挺關心春闈。怎麼二哥的信還沒來?

……

“交州賊人襲擊潞國公?潞國公都遇襲了,他們的刀鋒難道都指著晉王殿下了?!”

“陛下!臣請出兵交州!”

“陛下,臣也請戰!”

“陳鐵牛

這個廢物,他怎麼又讓三郎君受驚了?!”

李世民滿頭大汗,挨個安撫:“阿玄信中說叛亂已經平定,眾卿不要激動,無事,真的無事,沒必要出兵。何況若真的有變,還有李靖……”

李世民勸了這個勸那個,特彆是那群不知道從哪學的壞毛病,一會兒要撞柱子,一會兒又跪在宮殿門口不起來的舊下屬。

你們有完沒完啊,朕說了不會出兵!一群南蠻宵小,阿玄自己就解決了!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房喬開始頭疼。

杜如晦也按著眉角歎氣:“陛下居然不叫著要親征,還阻止群臣請戰,這怎麼可能沒問題!”

魏徵陰陽怪氣道:“我看有問題的不是陛下,而是晉王殿下。這場謀逆真的是謀逆?”

薛收道:“我去交州看看?”

房喬、杜如晦、魏徵瞪了薛收一眼,薛收訕訕閉嘴。

雖然三省隻有三個長官,但李世民學隋朝,創造了一個“參預朝政”的虛階。隻要得到了這個虛階,權力就等同於宰相,與三省長官等同。這樣大唐就不止一個宰相,變相削弱了相權,增加了乾活的人數。

薛收成為第一個“參預朝政”的編外宰相,手中的活很多,房喬、杜如晦和魏徵不可能放他走。

而且明擺著薛道衡在縱容李玄霸,薛收這個兒子去了交州,難道還能忤逆父親?他肯定是為虎作倀!

房喬歎完氣後道:“真反如何,逼反又如何?交州的叛亂已經平定,該殺的人已經殺了,流放的人也已經在路上,我等還能為其申冤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