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1 / 2)

香奩琳琅 尤四姐 8815 字 5個月前

好事,能有什麼好事!

翼國公站起身,將書隨手扔在了一旁,“我今日乏累得很,一定要現在進宮嗎?或者你帶個話給淑儀娘娘,就說我病了,明日再入禁中向她請安。”

小黃門很為難,笑也變得訕訕,“公爺,小人是奉命來請公爺的,若是公爺不肯進宮,淑儀娘娘怪罪下來,小人擔待不起。還是請公爺勉為其難吧,無論如何去一趟,這一去,小人擔保公爺不會後悔……”又眨巴了兩下眼,言之鑿鑿說,“真的!”

翼國公歎了口氣,低眉垂眼問:“可是又有人在淑儀娘娘麵前提起我了?”

小黃門自然知無不言,忙道一聲是,“孫貴妃和樞密使夫人,這會兒正在移清閣中飲茶呢。”

說起樞密使夫人,翼國公頓時激靈了下,“湯夫人入禁中了?”

小黃門見他眼裡放光。趕緊一迭聲說是,又賠著笑臉道:“時候差不多了,公爺出門吧,讓貴妃娘娘久等了不好。”一麵給一旁的小廝使眼色,“快些,給公爺預備車輦呀。”

乘車太慢,自然還是騎馬入禁中更方便。翼國公平常是慢性子,萬事不著急,火燒眉毛了都可以不慌不忙,但這次不一樣,他披上鬥篷的時候,兩手還在微微顫抖,腦子裡千般想頭跑馬燈一樣經過……除夕那日他曾托付過周大娘子,本以為鶴卿一定會在他母親麵前抱怨,這件事大抵也不能成了,沒想到今日周大娘子居然會入禁中。

是不是明妝的意思沒有轉達周大娘子?還是周大娘子作為乾娘,權衡利弊下仍舊打算促成這門婚事?

他心裡亂起來,不敢相信窮途末路後乍遇柳暗花明。也許周大娘子入禁中之前,已經同袁家的人商談過了吧,明妝有個疼愛她的外祖母,為了明妝的前程考慮,大約還願意給他一個機會。

思及此,他心裡幾乎開出花來,跨馬揚鞭一路疾馳到了東華門上。下馬、扔鞭,一氣嗬成,三步並作兩步入後苑,順著太液池一路往東進了移清閣,甚至因腳下止步不及,闖入正殿的時候險些衝撞了宮人。

“哎喲!”閣內的主事韓內人忙上前攙扶了一把,含笑明知故問,“公爺這是怎麼了,慌慌張張的。”

翼國公來不及解釋,隻管探頭張望,“阿娘在哪裡款待貴客?”

韓內人轉身朝後麵指了指,“請入後花廳了,我引公爺過……”

“去”字還沒說完,人已經疾步跑開了。

後麵花廳中,宮人環繞侍立,輕紗壁幔隨風輕揚。今日張淑儀點了降仙春,優雅的香氣在院落中盤桓,被風一吹,迎麵芬芳。

花廳裡的貴婦們還在說笑,張淑儀的聲音傳出來,語調輕快地說:“我已經多年沒有出過宮了,外麵如今怎麼樣,一概不知道。舊時閨中的朋友,來往得越來越少,你要是常來看我,我高興都來不及呢。我想著,我這一輩子錦衣玉食也受用儘了,沒有什麼好擔憂,唯一要操心的是兩個孩子。濃濃還好些,下降之後夫妻和睦,前幾日進來,說已經懷上身孕了。剩下就是雲橋,這孩子有些書呆子氣,自立府邸後掌家未必嚴,要是身邊有個把沒分寸的,唯恐帶壞了他。”

陪坐的人順勢應承,“等公爺娶了親,府裡有個當家的主母,那就沒什麼可擔心了。”

站在花廳外的翼國公心跳如雷,暗想周大娘子這回來,果真是為了保媒,看來這團死灰,還有複燃的機會。

隻是腳下踟躕,又有點不敢入內,還是裡麵出來的小殿直長行見了他,忙退身行禮,複向內通稟:“公爺來了。”

裡麵說話的聲音矮下去了,他整頓一下心緒邁進花廳,進去就見貴婦們在榻上坐著,周大娘子起身納福,笑著道了聲“公爺新禧”。

翼國公忙拱手還禮,複又給貴妃和母親行了禮。張淑儀很疼愛這個兒子,望他的目光溫軟,和聲問:“這幾日都在忙什麼?初一見過一次,就再沒入過宮。”

翼國公笑了笑,“也沒忙什麼,以前的舊友都回京過年了,連著幾日約在酒樓宴飲,都是些人情往來的俗事。”

張淑儀朝孫貴妃一笑,“娘娘聽聽他的話,如今真是長大了,我還怕他不懂結交朋友,沒想到竟日日有應酬。”

孫貴妃是個纖麗脫俗的美人,即便上了一點年紀,也仍有曼妙的風韻,笑道:“他今年十七了,隻有你還當他是孩子。”一麵指了指圈椅,“五哥,快坐下吧,今日讓你阿娘請你進來,是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這好消息是一捧火,讓他的心都燃燒起來,可他不敢造次,更不敢顯得輕浮,沉穩地道了聲是,“今日一早就聽見喜鵲叫呢,不知是什麼好消息?”

張淑儀偏過身子,慣常先是一通開場白,“你如今不在禁中住了,一個人建了府,我總是不放心,早些娶妻生子安定下來,阿娘才能安穩過日子。今日貴妃娘娘替你保大媒,說合了一樁好親事,我聽了覺得很不錯,就想把你叫進來,咱們這裡商定了,再派人回稟你爹爹。”

孫貴妃牽了牽畫帛,第二回做媒也算有點經驗了,上來先把姑娘一頓誇,“那小娘子是貴女,出身很有根底,且生得一副好相貌,待人接物也是一等一周全,與你很相配。細說來,你們是認得的,兩下裡又都到了議婚的年紀,良緣難覓,既然合適,千萬彆錯過。所以今日我受人之托來說合,都說做媒是積德行善,成全你們之餘,我也給自己攢些福報。”

保媒總有一套例行說辭,換了平常翼國公可能會有些不耐煩,但今日不一樣,他空前地有耐性,心裡暗忖著,大約是周大娘子特意托付了孫貴妃,否則孫貴妃如此清高的人,哪裡會管那種閒事。

他向周大娘子投去了感激的目光,很慶幸她還願意幫自己。早前他一直擔心他母親會因明妝無父無母而反對,但現在看來,似乎是杞人憂天了。

然而周大娘子卻避開了他的視線,若無其事地低頭飲了口茶。

那廂張淑儀還在說著,“這樣很好,嘉國公與貴妃娘娘母家沾親,不說貼著心肝,總是知根知底。且嘉國公早年有功勳,官家對他很是信任,朝中文武大臣也都敬重他,我們五哥有這樣的嶽家,是他的福氣。那個應小娘子,太後聖誕那日隨她母親入禁中,我還見過一麵,果真是好標致模樣,人也落落大方,我看著很喜歡。”

翼國公的腦子“嗡”地一聲炸了,鬨了半天,她們口中那個姑娘並不是明妝,竟是應寶玥!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周大娘子,很想質問她究竟是怎麼回事,可周大娘子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由頭至尾並未提及應寶玥,這就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見他不言語,孫貴妃和張淑儀轉頭看向他,張淑儀道:“五哥,嘉國公家的小娘子你是認識的,你瞧她怎麼樣?要是喜歡,咱們就把人聘回家,好不好?你爹爹那裡隻管放心,他不問那許多,隻要你看中就好。我想你今年封了國公,將來再有些建樹,爵位還會抬一抬,偌大的家業需要一位能乾的主母來主持,娶得賢內助,你不知要省力多少!我在禁中,照應不到你,若是有嶽家看顧你,不光是你的福氣,也是我的福氣。”

三雙眼睛都盯著他,眾人在等他一個回答,可他卻神不守舍,不便斷然拒絕,隻是勉強敷衍著,“……我還未想過娶親的事,現在議論,太早了。”

孫貴妃失笑,“官家十七歲都有你大哥了,哪裡早?你們生在帝王家,帝王家繁衍子嗣最要緊,早些定下親事,讓你阿娘放心,也是你做兒子的孝道。”

他茫然無措,到最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張淑儀眼看孫貴妃有些下不來台,忙解圍道:“這孩子這麼大了,還是一味害羞,聽說要給他說合媳婦,他就慌了。”

周大娘子這時才開口,笑著說:“年輕人臉皮薄,兩下裡又早認識,冷不丁要結親,難免慌神。”

孫貴妃見他還不應,也隻好自己找台階下,“嗐”了聲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男婚女嫁不是天經地義的嗎。五哥不願意表態,咱們也不能逼著他,讓他想想吧,等想明白了再知會我不遲。”邊說邊站起身,掖了掖袖子對周大娘子道,“咱們回吧,我那裡得了幾匹西疆上貢的稀奇緞子,你帶回去,給芝圓做兩件新衣裳穿。”

周大娘子笑道:“她那麼多衣裳,娘娘還惦記她呢。這孩子眼下胡天忽地,都是娘娘慣的她,昨日要在院子裡壘狗窩,讓人運了好些木料進來,我不許,她還和我鬨上彆扭了。”

孫貴妃就喜歡芝圓的性格,她自己沒有生育,一直拿這養女當親生的一樣,孩子越是活泛,她越是喜歡。

“由得她吧,壘個狗窩而已,做什麼不讓!”嘴裡說著,又和張淑儀道彆,“我先回去了,你們再商議商議,回頭派人給我遞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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