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3 章 昭昭灼心(五)(2 / 2)

能記得的,隻有這個人給她的安心感覺——這種濃鬱的感覺會淡化一開始他接近的目的。

更何況他們的時間本就所剩無幾,生死麵前,這些事情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薑眠說:“其實你要是好好的站在我麵前,我可能會更生氣,但你現在這樣,我看著心疼,感覺也氣不起來什麼,估計爹爹也是一樣——”她一邊說一邊看一眼薑重山。

薑重山道:“不用拽著我,我現在瞧他還是來氣。”

好吧,薑眠繼續說自己的:“其實我本來挺想跟你生氣的,說不定會氣個一年半載都不理你一下,但是轉念一想,如果這氣遲早要消,我還是會理你牽掛你,那這氣不生也罷。”

宴雲箋早就聽的入神,純澈沉靜的暗金眼眸漸漸蓄起淚水,盈餘眼睫,倏然滾落。

薑眠看著他,晾了片刻,還是伸手去擦:“乾嘛啊?我說的是想生氣,但沒生氣,怎麼還哭了呢。”

被她一說宴雲箋才知道,連忙用手擦過眼睛。

到這個地步,薑重山也沒什麼不明白的,阿眠也好,阿箋也罷,他不想用一件事傷了兩個孩子的心。這件事說到底,是他識得清阿箋性子本色,願意給他一次機會。

薑重山起身道:“宴雲箋,隻此一次,阿眠是我的底線。日後若你膽敢再傷她半分,我一定不會容你。”

這便是鬆口了。

宴雲箋瞳仁微顫,一手按著胸口,緩慢起身下床,扶著床沿便要彎下雙膝。

薑眠嚇了一跳,他腿上那麼多鞭傷,哪裡經得起這一跪,立刻便想伸手扶他。

薑重山寒聲:“不準扶!讓他跪。”

薑眠頓在原地,眼睜睜看宴雲箋屈膝這一跪,膝蓋壓著衣擺頓時漫出血色。

他聲音極沉,每個字都如同刻骨:“義父,宴雲箋以烏族血脈起誓,絕傷害阿眠分毫。”

薑中山側過頭。

片刻後低聲道:“這件事我會緩一些再告訴玉漓。一會兒要再喝一次藥,阿眠,你看著阿箋喝吧。”

說完,他負手走了,薑眠上前把宴雲箋攙起來:“快起來快起來,等下還要叫張道堂來一趟,你也不知道慢一點,跪那麼用力,就是好好的腿都……”

話才說一半,忽然被宴雲箋反手抱住。

“喂……”

“阿眠,謝謝你還願意要我,”他抱著她,像抱著隨時會消失不見的珍寶,未敢用力,隻鬆鬆圈著,“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其實他不太敢抱她,但實在忍不住——如同做錯事的孩子,知道大人並沒有責怪他,想求一個安心的懷抱來確認自己真的不會被拋棄。

“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那你以後不準再欺負我了,知不知道?”他身上的傷太多,薑眠也不敢拍

哄他,隻能摸了摸他的頭發。

宴雲箋輕聲:“阿眠,你這麼容易就原諒我了,可怎麼辦才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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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眠失笑:“那你是不想讓我原諒你?”

不是的。他也不知道。

若她不肯原諒自己,他隻怕生不如死。可她這般輕易連句打罵都不曾便原諒他,還待他如此溫柔,他依然覺得肝腸寸斷。

宴雲箋閉了閉眼睛,微涼的唇輕輕貼一貼薑眠鬢發:“阿眠,我再也不會傷你了……再也不會。”

“我知道,你彆在這裡站著,一身的傷,快躺下。”

宴雲箋卻不願:“我想看著你。”

“躺下不能看?”

他還是沒肯,雙眼溫柔明亮凝視薑眠,舍不得動一動目光。

薑眠拉他手:“好啦,哥哥你不用擔心,我不生氣,心裡也沒有疙瘩,沒有什麼沒說開的心結,咱們之間,不會有任何問題。”

“倒是你,爹爹打的這樣狠,你委不委屈?”

宴雲箋搖頭,委屈?一直以來,他為阿眠割血,也時時厭恨自己。

直到今日,義父出氣,他也算是出了一口氣。這遲來的責罰,他甘之如飴。

薑眠也知道這一句多問,她倒期望他小心眼,記仇,這一頓鞭子消磨掉他所有的愛,甚至生恨。

可他如玉君子,怎麼可能呢。

罷了,何必多思,薑眠一手撐著下巴:“阿箋哥哥,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他低聲:“什麼?”

“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歡我?”

宴雲箋覺她真正想問的不是這個,隻是縱容著她,坦誠說出答案:“很喜歡。”

是用喜歡二字表達,都遠遠不夠的程度。

薑眠道:“那你很恨那些傷害過你和你家族的人嗎?比如……皇上,還有你扣下的那些證人。”

“恨的。”

薑眠輕輕抱住他,聽他說恨,心中並不覺得訝異,隻是有些悶悶的。

宴雲箋察覺薑眠有心事,輕輕摸她毛茸茸的發頂:“怎麼啦?為什麼這樣問。”

“那在你心中,喜歡我和恨他們……哪邊更重一些?”

宴雲箋眉眼微彎,這傻姑娘,原來是在想這個。

扶起薑眠,讓她能夠正視自己雙眼,柔聲道:“阿眠,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我對那些人的情緒,那也隻能用很。但我知道,恨並不是我生命中的全部。”

在他的生命中,一定有什麼東西比恨來的重要千萬倍。比如他遇恩人得到第二次生命的幸運,比如他愛與被愛,成全靈魂的救贖。

人這一輩子,總有坎坷。若當真孑然一身,由仇恨支配自己的心淪落成一個陰暗荒唐的怪物也罷。可被善待過,骨血裡就該留下柔軟的棱角,對得起旁人,也對得起自己。

宴雲箋道:“阿眠,我知道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那些恨,若要與他心中愛之濃鬱相較,也隻剩下微不足道。

薑眠聽的心中甜柔,漸漸彎了眉眼。

她的阿箋哥哥,真是溫柔,清醒,灑脫。

應該為他高興的,但她低下頭,唇邊的笑意一點點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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