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64(2 / 2)

恃寵入婚 萬莉塔 16334 字 6個月前

賀珩這個名字,在她這裡幾乎已經模糊淡忘,很少會想起來,兩人也許久不曾來往。

她看到電話的第一反應是不打算接,直接摁了拒絕。

可是隨後

,對方又繼續打進來,持續打了二通。

施嫿心下生疑,漸漸覺得不妥,賀珩從來不會這樣,就算是當初剛分手的時候,他也沒試過用頻頻來電的方式糾纏,這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

猶豫了數秒,最終還是接了起來。

聽筒另一端甚至沒等得及她開口,異樣焦灼的聲音隨之傳了出來:“嫿嫿,爺爺可能快不行了,我正在往醫院趕,你也儘快……”

施嫿攥著手機的手指忽然刺痛,整個人怔愕在原地,想張口詢問具體的情況,可是嗓子眼卻仿佛被堵死。

那種窒息的痛苦一度襲來,她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沒體會這種煎熬的滋味。

之後的時間她仿佛在夢遊。

記不清是如何交接的工作,也不清楚是幾時掛斷的電話。

隻記得賀珩提了一句爺爺陷入肝昏迷,醫生說情況非常危急,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書。

處理好工作準備下樓離開的時候,手機又一次響起。

她恍惚了很久,此前有幾次電話她都不曾留意,等緩過神低頭查看屏幕的時候,才發現這已經是賀硯庭第二通來電。

她顫著手接了起來,嘴唇動了動,卻仍是發不出聲音。

他的聲音很低沉,也隻說了簡短的一句:“彆怕,我在京台後門等你。”

她無措中收了線,在最恐慌無助的時候,終於獲得了一點慰藉。

她幾乎忘了,她現在也不算孤身一人。

爺爺是她的家人,賀硯庭也是。

……

施嫿在得到消息進行工作交接的整個過程裡,其實都反應很迅速,也很鎮定。

在同事眼裡,她相當冷靜乾練,時間也並沒有過去多久,她自己卻覺得已經熬過了很長時間,有一種混沌的恐懼感,很害怕錯過見爺爺的最後一麵。

站在寒風中的一瞬,她甚至沒意識到自己連外套都沒穿,隻穿著在辦公室暖氣下單薄的衣裙。

賀硯庭下了車,攬住她的肩,將人扶進車裡。

黑色的男士尼龍風衣被披在她身上,她僵著身體,良久做不出反應。

車裡的溫度高,驟寒驟暖交替,她打了幾個寒顫,臉上卻沒有半分表情。

一路上,兩人都緘默不語。

賀硯庭始終牽著她的手,試圖用自己的體溫暖她冰涼的手指,卻許久都沒有感覺到暖意。

施嫿自始至終都沒吭聲,哪怕趕到醫院,守在老人的病床跟前,她也隻是握住了老人形容枯槁的手,什麼都沒說,也沒掉落一滴淚。

她不信神佛,更不是迷信的人。

然而此刻卻牢牢記得小時候聽老者說過的習俗,在老人臨終尚未過世時,子孫不能哭,一滴淚都不能掉。

隻要還沒過那座橋,都還有生的餘地。

私家病房清冷而肅穆,趕來探望的人越來越多,來來往往,施嫿卻好似屏蔽了周遭的一切聲音。

一直守到半夜,爺爺還在。

賀珩也守在一旁(),本來有許多話想要同施嫿講?(),但看著她此刻的狀態,也愣是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他見施嫿滴水未進,怕她熬不住,小聲勸了兩句。

施嫿沒有反應。

賀硯庭在病房寸步未離,他察覺施嫿一直盯著儀器上的數值,仿佛那是她最後的一絲希望。

他沒有打擾她半句,隻中途給她喂過兩次溫水。

一直到後半夜,儀器上的血壓值稍微上升了一些,老爺子的肢體也有輕微挪動,雖然依舊意識不清,但狀況似乎比傍晚突發昏迷時有所好轉。

老爺子陷入病危非常突然。

在生老病死麵前,眾生平等。

即便他昔日是馳騁商場人人敬仰的商界巨鱷,這一刻也不過是個孱弱可憐的老人。

老爺子肝昏迷始終未醒,但狀況似乎也還未變壞,依舊靠儀器和營養液維生。

施嫿連續多日都處於精神高度緊繃的狀態,因為知道午夜檔的工作調班不便,她每到晚上依舊會抽上幾小時的時間回去上播,而一下播就立刻趕回醫院。

至於休息,偶爾臥在病床旁邊的躺椅上小憩一陣。

她過得仿佛上了發條的機器人,上播時精神奕奕,下播後也時刻緊繃,寸步不離地守著,仿佛生怕錯過那最重要的一刻。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五六天,老爺子的情況並沒有惡化,反倒有些微好轉的跡象,譬如施嫿守在他身邊說話的時候,他偶爾會有些反應,喂水也能稍微喝下一點,儀器上的各項指征也趨於穩定。

施嫿漸漸才有些回魂。

在醫院裡吃著簡單的飯菜時,她與對麵的男人四目相接,驀的覺察到他眼裡隱忍的擔憂。

像是在緊張她。

她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幾日賀硯庭幾乎在她身邊寸步不離。

她守著爺爺,他便守著她。

她陪床他也陪,她中間需要去單位他也親自接送。

因為她的精神太過於緊繃,幾天下來都很少開口講話,等她回魂,才覺得震愕。

他最近分明是最忙的時候,賀爺爺病危,賀家上下都有異動,施嫿雖然不理不管,但不代表真的聽不見其他人圍繞在爺爺的病房裡講的話。

爺爺這幾年雖然處於退休養病的狀態,但到底還掌握著重要股權,在賀璽董事會上也依舊有決議權。

賀硯庭是在國外建立的根基,在國內的勢力盤踞不深,上麵還有八位堂兄,奪權之爭頗有拉開帷幕之勢。

爺爺昏迷第七日,有些人終於是坐不住了。

這日賀家上下眾人都在場,直接在醫院的私人會議室召開了家族會議。

會議上,有許多人都張口都提出將老爺子的遺囑提前公開,以便集團事務的推進。

施嫿對集團內部的事務並不通曉,但她聽得真切。

賀家這是開始內亂了。

有人趁著老爺子病危,試圖撼動賀硯庭的地位,而賀家老

() 四賀秉琛的司馬昭之心(),她也算看得明白。

賀秉琛今年四十有四(),比賀珩的父親賀璟洺年輕幾歲,他常年生活在滬市,與賀老爺子素來來往稀少,並不親厚。

近來卻連續幾日出現在病房裡,擺出一副侄子替大伯臨終儘孝的模樣。

施嫿與賀家老四其人幾乎算是完全不熟,隻聽聞他手腕狠辣,城府頗深。反倒對跟隨在他左右的五爺更耳熟些。

賀家老五賀崇德貪權好色,而且素來有不服賀硯庭掌權的名聲在外。

施嫿以往從不過問賀家的爭鬥,她自持是半個外人,隻與賀爺爺相關。

而今日,這些人眼底的貪婪明目張膽,字裡行間夾槍帶棒,一字一句都意圖迫使賀硯庭做主提前公開老爺子的遺囑。

眾目睽睽下,施嫿頭一回開了腔。

她聲線平穩,冷靜沉著:“爺爺的遺囑由韓律師代為執行,依照爺爺的心願,隻要他還在一日,遺囑就斷然不會公開。”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彙聚在她身上。

賀秉琛眯了眯眸,陰沉的麵容下蘊藏著令人難以琢磨的城府。

這幾日以來,施嫿與賀硯庭的婚事算是在賀家上下徹底公開,原本應該掀起軒然大波,但因著有老爺子的病橫在這,愣是沒人發作。

會議桌上幾個分量最重的男人麵色各異,半晌無人出聲。

倒是白思嫻按耐不住,意味深長地開了腔:“施嫿,你一介養女,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兒。是,你是攀上了老九,我也無可指摘,可是如今事態有變,你四叔在董事會得了幾票讚成,今後賀家還真就未必是你家老九說了算。”

有白思嫻開口在前,那幾個本就暗懷鬼胎的人終於露出尾巴。

賀秉琛麵色陰森,隻靜靜端詳著施嫿的臉,倒是並未出聲。

可他一旁的老五陰陽怪氣當了嘴替:“賭.狗和妓.女媾.和生下的貨色都能當家主,還娶了個不明不白的養女,咱們賀家的家風若是不趁此正一正,今後還真是要天下大亂了,四哥,您說呢?”

他聲音並不高,地道的京腔用以刻薄譏諷,侮辱意味十足。

居於會議桌主位上的男人尚未有所反應,周圍某些人甚至不敢直視他的臉色。

這老五說話也是太過,雖說現在老爺子快不行了,時局動蕩,賀家今後誰當權興許會有變數,但賀九的威望擺在這兒,就算京北這一塊他讓出來些,在國外依舊是動動手指頭都能掀起天翻地覆的權勢。

爭歸爭,鬥歸鬥。

除了嘴毒心歹的老五,旁人誰也沒瘋到敢正麵與賀九起衝突。

果不其然,連這次上位勢頭最凶的老四也皺了下眉,臉色不善。

私家醫院的臨時會議室不算大,空氣倏而靜得詭異。

所有人都在等待賀九的反應。

他眼皮都未曾撩起,修長的指骨正捏著一支鋼筆把玩,漆如深潭的眸底晦暗莫測,叫人膽寒。

正當眾人

() 噤若寒蟬之時,隻見那身量嬌小,素著一張臉的養女忽而毫無征兆地站起身,嘩地一刹揚起胳膊——

事情發生得未免太快,旁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等回過神來定睛一看,隻見方才那大放厥詞的老五賀崇德此刻被兜頭澆下滿頭滿身的茶水。

金駿眉的褐色茶湯濃稠,茶香馥鬱,因為剛斟滿不久,甚至還散發著騰騰熱氣。

這一刻卻滿滿一盞儘數潑在了男人的臉上,他身上價值不菲的麂皮絨唐裝夾克被毀得徹底。

施嫿近日來清減的身子站得筆直,清如山泉的眼裡沒有絲毫懼意。

她聲若黃鶯,一字一頓透著濃濃的告誡意味:“五哥,你年歲不輕,卻連話都不會說,我替我丈夫幫你漱漱口,不謝。”

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瞳,咬著牙,幾乎目眥欲裂:“施嫿,你敢放肆,信不信我……”

賀崇德從這走出去,京圈裡誰不點頭哈腰恭敬道一聲“五爺”,便是他在生意場上沒多少能力,這些年卻也仰仗著老四混得像模像樣。

又有年紀輩分擺在這兒,平日裡都被賀家小輩敬著,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他幾乎失去理智,一腳蹬開座椅,朝著施嫿大步迫來。

眼看著場麵即將大亂,白思嫻心裡也顫巍打怵,摸不準事態會朝著怎樣的方向發展。

她心下大駭,萬萬想不到多年來顯得安靜怯懦的施嫿,竟然有這樣狠辣的一麵。

有一個瞬間,她甚至覺得施嫿與賀硯庭在某個角度很相像。

“五叔,您消消氣,爺爺還病著,都是一家人,以和為貴……”

除了賀珩硬著頭皮勸阻,旁人斷斷沒有敢輕易開腔的。

眼見著人高馬大的賀崇德逼近了施嫿跟前,靜得落針可聞的會議室裡,驟然響起一道森寒的警告——

“今日我夫人若是掉一根頭發絲,誰都休想從這全須全尾地出去。”賀硯庭端坐於主位,深雋雅貴的麵龐無波無瀾,也無怒意,隻牽住了施嫿的手,不露聲色將人護下,“老五,你儘可以試試。”

而這番狀似輕描淡寫的口吻,卻足以令整間會議室鴉默雀靜,人人都相顧失語,如臨深淵般戰戰惶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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