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應該沒事的吧。”崔建業這話不僅是回答林總，也是在安慰自己。
他現在腦子裡反複重演著剛才江辰的那個眼神。
怎麼說呢，就跟韓烈看他的眼神一個級彆，讓他毛骨悚然，恨不得立刻逃跑。
林總見他魂不守舍的樣子還想再問，眼角的餘光卻瞥見了嚴旭和張溪涼。
他瞪大了眼睛：“嚴……”
嚴旭衝他搖搖頭。
他立刻會意，心中的大石頭驟然落下來一半。
有嚴董在，應該出不了什麼大問題！
江辰帶兒子撒完尿，回到會議室的時候，驚訝地發現張溪涼和嚴旭也在。
不過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
他把孩子放下，走到台前，熟練地調出策劃案的扉頁，從他選取的角度開始，一直聊到策劃案結束。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沒有一絲停頓。
崔建業不住地擦拭冷汗，江辰講解得比他細致多了，不單單是文件裡有的，他還能隨時發散，深入淺出、舉一反三。
這比他生搬硬套來得強太多了。
他隻能安慰自己韓烈還沒提問題呢，一旦韓烈開始提問，這小子未必能對答如流。
在崔建業的企盼中，韓烈開口了：“為什麼選用三聯化學式來配平，你知道的，這不是最便捷的方案。”
江辰點頭：“但通過三聯化學式計算出來的物料比例，也可以對化工產品進行鑒定。據我所知，化工科出產的產品隻有高分子聚合物合成的塑料製品和橡膠製品例如輪胎需要配備塗料。塑料製品自不必說，普通塗料就可以滿足絕大多數塑料的需求，隻有輪胎需要對塗料進行精挑細選。”
韓烈雙手抱胸：“繼續。”
江辰：“我大膽猜測，研究院要這一批塗料，是為了讓化工廠製造的輪胎更加適應各種路況、減少磨損、延長使用壽命等等，一般的塗料屬油性，會腐蝕輪胎，使用一段時間後，塗料也會逐漸脫落。但自從我們公司研製出了納米級塗料之後，這種情況就得到了極大改善。但也不是所有材質的輪胎都是用於納米級塗料，利用三聯化學式，可以對軍特化工目前的幾種輪胎進行篩選，得到最優組合。”
韓烈：“那依你之見，化工科產出的輪胎中，哪一種最適合用納米級塗料？”
江辰一怔，旋即笑道：“韓副太難為我了，我不是研究院的人，怎麼會知道化工科產出哪些型號的輪胎？而且實踐是檢驗真理院長的唯一途徑，韓副若想知道，不妨每種都試一試。”
韓烈沉默片刻：“你知不知道你的策劃案裡有一個漏洞，直接影響到了後續評估。”
江辰：“願聞其詳。”
“柯西不等式不能用在這裡，我要的是絕對的精確。”韓烈說。
江辰笑笑：“我會改。”
韓烈注視著江辰，有一瞬間，他的寒眸失了焦距。
他想到了那個人，他也喜歡亂用柯西不等式，他總說柯西不等式是最完美的數式，萬金油，到哪都能用。
須臾，韓烈忽然問：“你的名字？”
江辰：“魏明成。”
“魏明成。”韓烈重複了這三個字，用命令的口吻說道：“從現在開始，你負責對接這個項目。”
江辰遲疑道：“可是崔經理還沒發話……”
“崔經理？他算什麼東西？”韓烈不屑輕嗤，“不過是個騙子罷了。”
林總一臉愧色：“真抱歉韓副院長，是我失察，我一定給他處分，以儆效尤。崔建業，你被開除了。”
說著，他瞄了一眼後排的嚴旭，見他沒有反對，這才安了心。
崔建業呆呆地看著林總，忽然起身衝向了江少宇！
他的速度很快，江辰離得又遠，加上大家都沒想到他會這麼做，竟然真的被他得手了。
“我知道了，魏明成，這都是你算好的！你早就看不我順眼了對不對，所以你故意引我上鉤，為的就是把我排擠出去！”崔建業抓著江少宇的胳膊，朝江辰嘶吼。
他目眥欲裂，形容癲狂，一點理智都沒有了！
與此同時，一道身影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欺近崔建業，隻一記手刀，就把他的胳膊打折了。
清脆的骨裂聲響起，韓烈絲毫沒有留情，趁著這個機會把哭泣的江少宇搶了過來，遞給慌忙跑來的江辰。同時手掌朝上鎖住崔建業的喉嚨，以一個非常標準的擒拿動作結束戰鬥。
江辰心疼地拭去江少宇臉頰上的淚水：“不怕不怕，爸爸在這。小宇不怕，壞人已經被叔叔抓住了！”
江少宇哭聲漸弱，連韓烈都幾不可查地鬆了口氣。
這小孩的哭聲太可怕了，簡直如同魔音灌腦，還是不要哭的好。
韓烈把崔建業雙手反剪，丟給下屬：“送去警察局。”
“是，副院長。”
下屬把人押出會議室，崔建業一邊抵抗，一邊還在嘶吼：“魏明成，我不會放過你的！你給我等著！”
江辰自是不懼這人的垂死掙紮，隻是小宇還小，聽到對方歇斯底裡的詛咒難免有些恐懼。他抱著江辰的脖子，水汪汪的大眼睛裡還蓄著淚花。
那模樣怪惹人憐愛的，韓烈食指抖動了一下，到底沒伸手去捏他肉鼓鼓的雙頰。
江辰安撫好了兒子，便向韓烈道謝：“謝謝韓副，要不是您，小宇就危險了。”
韓烈不置可否，隻是在看向不遠處的嚴旭的時候露出了嘲諷之色。
嚴旭皺了皺眉，事到如今，他這個董事長再不做點什麼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他站起身，走到江辰麵前：“嚴氏集團不會讓任何一位員工委屈。今天這件事我會負責，從今日起，你就接替崔建業的工作，並且跟進跟軍部合作的項目。”
江辰瞪大了眼睛：“嚴旭？你怎麼……”
嚴旭見過江辰獨自麵對崔建業時的模樣，心知這小戲精又開始演戲了。他很給麵子地沒有拆穿，並頗為愉悅地對他說：“重新介紹一下，我叫嚴旭，是嚴氏集團的董事長，你的上司。”
江辰臉色微變，嚴旭是嚴氏集團的董事長，那他們之前的相識，難道是嚴旭的計劃？不，應該不是，堂堂嚴氏集團董事長，沒必要為了一個策劃案紆尊降貴和他結識。
但真的很奇怪啊。
江辰心思電轉，麵上卻如嚴旭所願，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他顫抖著說：“董，董事長？”
嚴旭難得露出一個笑容：“魏經理，好好乾，不要辜負公司對你的期望。”
“……是。”江辰心情複雜地應下。
嚴旭又看向韓烈，他的目光就沒那麼溫和了：“韓副院長，不知道你對我的安排是否滿意。”
韓烈冷哼：“亡羊補牢罷了。”
兩人對視一眼，饒是不明所以的江辰都能看到二人眼中的火花。他尷尬地咳了一聲：“那個，我還在休假，是否可以先走一步？”
“當然。”嚴旭剛想說讓張溪涼送你回去，韓烈就搶白道：“我送你回去吧，順便談談合作，畢竟我不能出來太久，還望理解。”
江辰點點頭，像副院長級彆的人物，出行都是很麻煩的，可見他對這次的合作有多看重。
江辰向眾人道了彆，在張溪涼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上了研究院的車。
車上，江少宇趴在爸爸懷裡，一直找機會偷看韓烈。
韓烈瞥了他一眼，江少宇趕緊彆過臉，假裝自己什麼都沒有做。
等韓烈收回目光，小團子又開始偷看了。
“看我做什麼？”韓烈冷硬地說。
江少宇被嚇了一跳，不敢動彈了。
江辰笑著摸摸他的小腦袋，替他回答：“應該是韓副救了他，他對你很感激，又很好奇吧。”
江少宇天性比較敏感，對韓烈好奇也不奇怪。
韓烈嗯了一聲，也不管他，兀自躺在後座上閉目養神。
既然要談合作，一時半會兒是說不完的。
韓烈救了江少宇，有這份恩情在，江辰也不好將人拒之門外。
等到了地方，江辰出聲詢問：“韓副要不要到我家喝杯茶？”
韓烈沒有拒絕，江辰便帶人回了家。他把江少宇放到玩具毯上讓他自己玩，隨後為韓烈和自己泡了杯茶。
“您隨便坐，我去整理一下跟合作項目相關的資料。”江辰把茶水端到韓烈麵前。
韓烈嗯了一聲，默然坐在原地。
他環視四周。
這件屋子很乾淨，占地麵積雖然不大，但擺設、布置可以看出主人家花了不少心思。最後呈現出的效果不僅將原本不大的空間延展出去，而且給人以一種精致舒適之感。
他的目光投向江辰的臥室，江辰也沒避著他，房門開著，自己端坐在椅子前搜索資料。
韓烈目光微凝，竟主動開口：“魏先生當過兵？”
隻見床鋪上的被褥折疊成豆腐塊狀，比許多參軍多年的士兵還要乾淨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