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0-3(1 / 2)

南江十七夏 玖月晞 13317 字 4個月前

chapter 20-3 候鳥(3)

特長生藝術生報考比普通招生早, 高三開學才一個多月,學校就給藝術生準備了報考指南。

林聲跟父母說明了誌願——上海大學美術學院。

沈卉蘭心裡覺著懸, 怕她文化課跟不上,但想著女兒學習很努力, 進步雖慢但也穩定,就隨她了。

至於李楓然, 聽馮秀英阿姨說,他準備申請去美國讀書, 好像叫什麼茱莉亞音樂學院, 據說世界頂尖。

蘇起沒想過還有人讀完高中就直接出國, 她問李楓然, 出國不會孤單嗎?李楓然隻說還好。

梁水的消息更是叫整個南江巷都震了震,他打算報考清華。

蘇起哇啦啦一通叫喚,第一時間給他打電話。

梁水挺謹慎的,說隻是打算闖闖。他已拿到國家二級運動員證, 還在衝一級。這一年多來重大獎項拿了些, 但數量上還差點兒。如要報考,他得保證在今年十一月的錦標賽上再拿個第一。

等達到報考資格,再準備次年三月的體育素質測試和六月的高考就行。

蘇起道:“你肯定沒問題的!我聽提提阿姨說, 你又有進步了。”

梁水道:“也不一定。比賽麼, 都有萬一。”

可蘇起一聽他那話, 就知道他十拿九穩。彆看他平時吊兒郎當閒散不羈, 卻是個有十分確定也隻說七分的性子。

放下電話,蘇起幸福地感歎:“哇, 我們水砸真的長大了。”

路子灝無語:“你還不是個小屁孩?”

蘇起拍拍他的肩,說:“路造,我感覺你也會上清華。”

路子灝“嘩”了一聲:“從哪兒感覺的?”

蘇起歪頭:“就是感覺。”

路子灝:“切。”

高三學期第一次月考,路子灝分數已達到657分,比高二期末升了50分。雖說月考卷比較簡單,可他每次考試都在提高,無論分數還是排名。他在班上名次已超過蘇起,和吳非輪流一二名。

蘇起猜,當初放走路子灝的(9)班班主任應該挺後悔的。

也就是在這時,她意識到,過去多年的努力之後,最近一兩年的奮力之後,他們的未來漸漸有了雛形。

從高二到高三,她始終走在不斷前行的氛圍裡,

是啊。

成長好像有很多的不確定,但那段時間卻是最確定的時候。他們有著最明確的目標,最想到達的地方,於是就心無旁騖就朝那個方向飛奔。

這樣專注一心的勁頭,在之後的人生裡或許很難再有第二次。

南江小分隊雖然人在各地,但他們都一樣,懷著相同的信念,一點點朝著最想去的地方前進。

真好啊。蘇起想。

秋天一來,氣溫一天天下降,蘇起卻開始自發地上第四節晚自習了。

路子灝聽說後,跟她一起上。他之前是回家後再學一小時,現在挪到了學校——蘇起回家太晚,堤壩上沒有路燈,挺危險的。林聲也留了,還跑來(13)班教室跟路子灝一起學。

江水退潮,防洪堤亂石灘漫漫一片顯露出來,又是秋去冬來。

轉眼十一月初,冷空氣再度來襲。

早起上學時,天還是黑的。三人在黑暗的大堤上走著,江風呼嘯如鬼哭狼嚎。

蘇起忽感背後涼颼颼,很可怕。她比小時候怕黑了,不過幸好身邊還有兩個夥伴。

那天蘇起上課到中午,總覺得有什麼事情忘了做,把便簽本上的待辦事項檢查一遍,沒有遺漏。下午把近期錯題分析了一遍,仍感覺忘了什麼。

高三的體育課已默認變成自習,沒有老師,但(13)班學風好,沒老師管也安安靜靜。

蘇起戳了戳坐她前頭的路子灝,小聲:“今天是不是什麼日子啊?我總感覺有事情忘了。”

路子灝說:“水砸今天比賽。”

蘇起恍然:“哦。”看手表,“現在比賽完了嗎?”

“不知道。晚自習前給他打電話吧。”

晚自習前,三人跑去小賣部。蘇起心情比較激動,沒有響三下掛斷,而是等著他接。

但一直打到“你呼叫的用戶……”,也沒人接電話。

蘇起試了第二遍,依然沒人。

她納悶了:“沒人接哦。”

林聲說:“可能在跟教練講話吧,或者在洗澡。”

路子灝說:“等晚上回去問康阿姨吧。”

結果那晚回家,康提家黑燈瞎火的。蘇起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進門一問。

程英英說,梁水比賽中受傷,跟腱撕裂了。

蘇起隻覺腦子轟了一下:“什麼是跟腱撕裂?水砸現在哪兒?”

程英英說:“你彆急啊。還好是在北京,已經找專家做了手術。剛你康阿姨說了,手術很成功,休息四五個月就好了。”

蘇起懵懵的,心緩和半點,又急道:“四五個月,那不就錯過招考了嗎?”

程英英道:“放心吧。他教練跟學校商量,給他辦了高中傷病休學,明年再考是一樣的。”

“耽誤一年時間,哪裡是一樣的?”她傷心極了,“水砸肯定很難過。”

程英英:“事情已經發生了。能有什麼辦法呢?”

蘇勉勤則歎:“做運動員的,都不容易啊。傷病失敗,是他們必要經曆的坎。沒哪個頂尖運動員是沒有經曆過傷痛和低穀期的。他選了這條路,就應該要有這樣的準備和覺悟。”

蘇起聽爸爸一說,心頭更酸,哽咽道:“你跟我說有什麼用?你跟他說呀。他又沒爸爸教。再說,水砸又不是大人,哪裡有你懂?”

程英英道:“剛你爸爸在電話裡安慰過他了。你林叔叔也跟他說了很久。”

蘇起忙問:“那我能跟水砸打電話嗎?”

程英英:“明天吧,他剛做完手術,今天應該睡著了。”

蘇起一晚上沒睡好。第二天課間操,她才有空跑去小賣部給他打電話,這次她依舊不掛斷,等著他接。

可梁水掛了她的電話,她一嚇,以為他不接,但一秒後,他回了過來:“七七?不是說響三下掛的麼?”

少年的聲音有些含混,蘇起眼眶一熱,問:“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他低聲說:“沒有。”

蘇起卻眼圈紅了,問:“水砸,你是不是很疼呀?”

梁水沉默了,從昨天到現在他接到無數的關心和開導,而她是除了媽媽外,第一個問他疼不疼的。

他淡笑一下,說:“不疼了。”

她不信,不吭聲。

“真的。”他說,語氣竟有些在哄她。他在被子裡翻了下身,窸窸窣窣的,又清了下嗓子,聲音明朗了些,淡笑說:“蠻好的,我本來還擔心文化課成績,剛好可以多複習一年。”

蘇起被他逗得撲哧一笑,也不說安慰的話了,隻說:“你手術很成功嗎?之後就沒問題了嗎?”

“嗯,很快就可以出院。”

“你還要回學校上課嗎?你這樣子誰來照顧你呀?要是在一中就好了,就有我在。”

梁水說:“我辦了傷病休學。會回雲西,我媽媽也不想我在家閒著,找魯老師幫忙,讓我去一中插班讀一段時間。”

蘇起喜道:“那我們又要同班啦?”

“嗯。”梁水忽說,“蘇七七,你剛說要照顧我的,彆忘了。”

蘇起心頭一咚,道:“我說話算話。”

周末,梁水回了南江巷,他左腳上綁了厚厚的繃帶。康提的車停在巷子外進不來,林家民跟蘇勉勤兩個爸爸把梁水架回了家。

梁水在家休息十多天後,拆了繃帶去上學。他左腳還是不能發力,隻能拄拐杖。康提每天送他上下學,蘇起林聲路子灝剛好蹭車——這會兒天氣冷,騎車走路等公交都凍得慌。

到了學校,路子灝負責給梁水背書包,梁水撐拐杖,蘇起和林聲圍在他身旁小心盯著。

上樓梯時,梁水嫌拐杖礙事,丟給路子灝拿著,一手扶著欄杆,單腳往上跳。他體力很好,連跳幾個台階不費勁,可到二樓,他放慢了速度,跳幾下就停,時不時側身,一副很不順手的樣子,扭頭看蘇起:“你過來。”

蘇起湊過去:“怎麼啦水砸?”

梁水說:“扶著我。”目光微躲閃,“欄杆不舒服。”

“哦。”蘇起乖乖站到他身邊,握扶住他的手掌和小手臂,下一秒,他握緊了她的掌心。她呼吸微滯,隻覺一股力量壓過來,但不算重,他有收力。蘇起抿緊嘴巴,用力托著他,往台階上跨一步等著,梁水便往上頭蹦一級。

她走一步,他蹦一步。

少年和少女的手掌緊握在一起,手臂綁在一處,彼此心內都有一絲漣漪微蕩,但他們誰都不看對方,齊齊專注地盯著他腳下的台階,甚至很默契地連頭都不抬起來。

好不容易走上三樓,剛跳上最後一級台階,樓上有同學快速衝下來,不明情況地繞過時,不小心撞到了單腳站立的梁水。

梁水一晃,身子忽然朝後仰,蘇起嚇得立刻撲上去抱緊他的腰身用力將他拉回來。梁水被她拉得一個前傾,下巴輕磕在她額頭上,胸口一滯——她把他摟得太……緊。

他還怔怔的沒回過神呢,她已迅速鬆開他,拍胸口:“嚇死我了嚇死我了,我以為你要掉下去了。”說著衝樓道下頭喊,“你跑慢點兒啊,都撞到同學啦!”

樓道裡傳來回音:“不好意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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