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麵上顯而易見的嘲弄讓洛疏竹感到刺痛,她盯著他的動作,反唇相譏:“你的親族放棄了你,但我不會放棄我哥哥。”
這次輪到曆拂衣提高聲音:“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的雙生哥哥已經在兩百年前繼位,成了尊貴的西乾帝。而你,隻能待在這裡。”
天靈族以龍族為首,龍族以青色為尊。他是龍族族長的第二子,若是在天聖,也會有人喚他一句“殿下”。
而現在,曆拂衣這條不可一世的青龍,卻在這塔中呆了三百年。
沉默。
洛疏竹撒氣似的拍拍衣服,她心底覺得無趣,她並不想進行這毫無意義的鬥嘴,但若不回懟過去,又總覺得心底的怒氣難平。
氣氛有些凝固。
她靠著欄杆坐下,不再看他,良久,又緩緩開口:“我哥哥失蹤了,我找不到他,家裡就隻剩下我一個人。”
其實她多多少少能猜到,曆拂衣在這件事情中,十有八九也是個受害者。他此刻如此慘狀,便是證明。
可洛疏竹還是控製不住地想要質問他,並對他充滿敵意。
儘管是她自己費儘心思,入塔尋人。
“逃走的段雙早已魂飛魄散,彭世生是穆朝旭的心腹,什麼也不肯告訴我。現在,能找到那天真相的人,隻有你。”
曆拂衣反問:“你是在,求我幫忙麼?”
洛疏竹有一種氣極反笑的感覺,她答:“不、我是在邀請你,共同自救。”那清冷的聲音在這裡分外清晰:“你也該明白,倘若你沒有害他,那麼能讓你洗脫罪名的,隻有我哥哥。”
“哦——你想讓我幫你找洛留影?”他拖長聲音,笑容頑劣。
然後他說:“不。”
“我、不願意。”
洛疏竹一瞬間怔住,她沒想到這一位,拒絕得如此迅速。
她回過神來,“好、好……好”,隨後猛然起身,深深地呼了幾口氣,從牙縫間擠出三個字,“隨便你。”
然後轉身下樓。
*
洛疏竹又回到了二層的那塊空地。她早料到事情沒那麼順利,但想起曆拂衣的拒絕,仍然免不了生出些沮喪。
這一上一下,膝蓋處的傷口又崩開了,血色隱隱從布條上泛上來。洛疏竹給自己重新包紮了一遍,靠在柱子上,昏昏沉沉地休息。
她又想起了曾經。
那時候,父親母親接連戰死,最後,祖父在那場大戰中和對手同歸於儘。家中變得空空蕩蕩的,隻剩下兩個人。
沒了祖父的調和,天族也分崩離析,一分為二。
她和哥哥那時都年齡太小。
於是,穆時邈成了東乾帝,成了天聖的掌權人。起初,他時常來洛家,帶著些奇珍異寶,親切地送給未曾成年的洛疏竹,然後再指點一下洛留影的劍法。
後來,洛留影拔出了祖父的九殺劍,他越來越強,穆時邈就不來了。指點她劍術的人,就成了洛留影。
洛留影於劍術一道對她極其嚴苛,但也會在修習之後,摸摸她的頭,笑著對她說:“阿竹,不要妄自菲薄。總有一天,你會超過我的。”
洛疏竹沒有妄自菲薄,也沒有偷懶。她隻有六千多歲,便能熟練掌握洛家劍術,並且把沉心訣練到了第六層。
可是,洛留影卻沒有看到。
“砰——”
洛疏竹在昏沉中猛然清醒。她聽見清晰的響動,從第七層一聲一聲地傳來。她心中疑惑,朝縮在一邊的海冬問:“雷罰又來了?”
“不是、不是。”經過半日,海東對她的畏懼少了不少,他伸手指指頭頂,悄聲道:“是那個人,有仇家。”
有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