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六十三(1 / 2)

築巢的祂 若桃李不言 8703 字 8個月前

“所以說,當時找休菈,並不是什麼明智之舉。”何秘書感歎。

司戎瞥了眼在前頭開車的何景,薄唇抿出譏諷:“這會說的純屬馬後炮。”

何秘書雙手一攤:“可你當時也不會聽我的啊。”

司戎選擇性忽略了對方作為人類正在駕駛時做出的這麼危險的動作,畢竟他們又不是真的人類。

在繭晶感知到愛人的情緒並進而感知他在哪後,司戎主動聯係了溫蠻。這次溫蠻沒有回避地直接告訴了司戎他在新家,所以司戎現在就在赴約的路上。

司戎望向窗外,車水馬龍之中的那些身影才是真正的人類。祂們隻是套了人類的殼子。當然,這個“殼子”的技術在司戎不斷研發下已經相當成熟,可以說,他甚至能讓任何一個非人類都有機會套上殼子成為人類。

這是他從阿戈斯的擬態能力中試錯無數次才逐漸研發出的一項技術。至於司戎他自己,他已經忘了自己究竟是什麼時候主動變成人類的了。

可以慚愧的說,遠在遇見溫蠻之前,說不定還在溫蠻出生之前。

現在來看,遇見溫蠻之前的日子實際上很荒蕪,單調得司戎已經忘記了時間的厚重。

他甚至也許是阿戈斯裡的長命種。

人類把阿戈斯劃分入“共生係”,本質上是因為祂們對伴侶的愛可以做到共生共死。而其他阿戈斯們的伴侶大多受限於它們自己種族的壽命,阿戈斯也就陪伴著早早泯滅生命。

所以,司戎可以算作是阿戈斯裡最離經叛道的那一個;在遇到溫蠻以後,他時常覺得自己是最差勁的那個。

當一個差勁的阿戈斯偏偏還擁有伴侶,好像是命運好心的饋贈,可得到後也恍然,這是命運給予的歹毒懲罰。它讓司戎體會了最美好的幸福,但伴有隱患,讓他除了與愛人共生,還與膽戰心驚的心虛伴隨一生。怕自己做得不夠好,怕自己不坦誠,怕愛人因此離開……心虛演變為後悔,甚至沒辦法理解當初那個輕率的自己,想要回到過去親自絞殺那個魯莽的自己。

如果換一種方式再遇到溫蠻,他的整個過程會不會表現得更好?

可上天對一切生物都那麼得公平,時間不會重來,過錯無法彌補,自大和輕慢是每一個種族都可能出現的致命問題,它們全都要跌跟頭,嘗苦頭。

“是的,一百次,我可能也都是那個選擇。”

現實裡,司戎回答。

“所以呢,現在您打算怎麼應對?”何秘書問出關鍵。

“我會在他麵前承認我自己。”

男人的口吻非常輕易,讓人真真感受到他是一個被愛情衝昏了頭腦的瘋子,所以他的自我認知準確,一百次也不會改變任何結果。

好在瘋子似乎還有一點僅剩的理智和良心,隻打算暴露他自己,不會連累彆人。

“也許我在找休菈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向溫蠻他坦白的準備。”司戎像是對自己說一般,低語了這麼一句話。

何景聽到了,深表讚同。

“我想是的。”

“祝您好運。”

車總會開到的,也不知不覺就到了。司戎下車,他讓何景回去了,不用管後續。無論結果如何,還從沒聽說過哪個阿戈斯需要外人來收拾爛攤子的。

司戎自認差勁,但還不想突破底線,差勁到這種地步。

……

司戎從電梯上來,門開,迎麵就見到了溫蠻。

溫蠻就在入戶的位置,看上去似乎始終都在這。司戎腳步一頓,隨後快步走到他跟前:“怎麼不進去?”

他表麵平穩,維持著最後一點僅剩的體麵和偽裝。有坦白的決心與缺乏坦白的鎮定,二者並不衝突。司戎想,他現在就在這樣的節點,坦白或是粉飾,無論往哪邊走,這個微妙的平衡都會被打破,他都有可能在某一邊摔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溫蠻輕輕地呼了一口氣:“我進去過,有點後悔。”

司戎覺得自己沒有呼吸了。

溫蠻也表現得有些遊離,而原因隨著他的陳述鋪開。

“我覺得我進去得有些太輕率了,所以退了出來。剛好你和我說會過來,我就在這裡等你,想著和你一起進去。”

“這樣啊……”

司戎附和著,可他依然沒有能從斷頭台上走下來,隻是從死刑變成了死緩,拉長遭受內心恐懼折磨的時長。

他摘下了無意義的眼鏡,讓自己的眼睛露了出來。下班了,回家了,在他們家的設計裡,屬於外界的那些東西就理應在這個玄關脫下、摘下,然後才可以進入裡頭。

“讓你久等了。蠻蠻。”

司戎說道。

大門打開即是浴室,在溫蠻闡述的設計裡,這可能是全家唯一一個四麵有牆的封閉式空間了。浴室裡頭寬敞,分區細致,但又幾乎毫無隱私,倘若有兩人同時在這個空間,對彼此的一舉一動都能了若指掌。

這樣有些尷尬的設計,在這個本來就奇葩的要求上誕生,卻貼合極了溫蠻的心理:

家也好,情感關係也好,溫蠻要求對外有十足的排他性,對內又要做到全無隱瞞,什麼都可以被直白地拿來袒露。

溫蠻看著司戎,當著他的麵,開始一件件地褪除身上的衣服。燈光很明亮,愛人很晃眼,這是司戎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看見。

司戎已經知道這是讓人血脈僨張的場景,他也的確自發地受到愛人強烈的吸引;可同時這又是一個無比聖潔的過程,他看到了最完整、最乾淨、最坦誠的溫蠻,他的愛人。

他的愛人、祂的愛人,一步步走向他。

那接下來應該怎麼做?

愛人的目光會指引他,司戎就在這無聲的過程中有了自發的領悟。大衣鞋襪這些早就在外頭了,在這裡被褪除的就隻有襯衫和領帶的這一層。

在臟衣簍裡,溫蠻的、司戎的,是不再細分你我地堆在一起。

水溫很適宜,真正落在皮膚上卻覺得燙,又沒

動開關,那就是彼此在加溫。

水花打在手背上,手指落在皮膚上,溫蠻伸手碰了碰司戎的鼻梁和眼窩,似乎在表揚他很自覺先摘了眼鏡。那是在浴室裡最雞肋的東西了,也最影響和愛人的親吻。

司戎順從本能,異種的本能、人類的本能,他在此時此刻低頭親吻溫蠻。嘗到唇肉的溫度,嘗到水珠,甚至有點嫉妒水珠比自己先得到愛人的溫度,所以報複心地把它們都消滅。

溫蠻微微仰起頭,配合著司戎的身高,也躲避著不斷從噴頭淋下的水。

擁抱和親吻都在逐漸緊密,一切都是自然發生,不受理智支配,也根本想不起理智。他們在浴室,在熱水的衝洗下,由內到外都完成了一次淨化。所有親密的行為,都是彼此溫情的梳理,擦拭、撫觸,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梳理毛發梳理羽毛,這個世界上羨煞旁人的伴侶發生在各個種族……

在吹風機低沉的呼聲中,他們一起麵對鏡子,輪流吹乾彼此的頭發。他們關照到愛人最細微的變化,欣賞愛人在愛裡的每一次蛻變與進化。他們都在彼此眼中完成徹底的潔洗,他們的外表,他們的變化,一切的一切,都袒露得無比乾淨。

溫蠻拿出嶄新的、也明顯洗烘過的兩套家居服,把司戎的那套遞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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