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溫蠻怎麼會聽不出來,但他隻是應,然後乾脆利落地走開。
原先他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從研究所離開,但此刻,他卻真正下了決心,他想要和這個地方徹底斷絕關係。
而隨後的短會上,兩位主任宣布了下一階段的實驗計劃。
“對海倫進行血檢。”
之前IAIT對海倫的實驗其實還在初始階段,大概是因為海倫的外表,IAIT認為需要花時間和海倫建立穩固的親密關係。但是他們還是太小看海倫的誘惑力,海倫不僅誘惑著人類的愛,還誘惑著研究的欲望。
對於研究員來說,研究就是他們的命,他們眼睜睜看著海倫在對它挑中的飼養者微笑,就像看著大棒上吊著的胡蘿卜,近在咫尺,根本沒有辦法再忍耐了。
人類想要研究海倫。
研究,就是一種占有異種的方式。
有人屏住呼吸,也有人禁不住誘惑地問:“就現在?”
“不是,等明天。”
竟然有人在小聲歎氣。
溫蠻不知道是誰,但他覺得那聲歎息讓他不寒而栗,比起今天他在走廊上被方柊星發現時所受到的目光更來得具有恐怖感。
一種難以言喻的不舒服感受從身上擴散蔓延開來,溫蠻隻能直觀地形容成身體發冷、發僵。他忍不住把手插進了口袋,肩膀也微微有些內扣,整個人陷在椅子裡有些蜷縮,仿佛在初夏的冷氣實驗室裡感受到了不合適的冷。
沒人說話了。
過了會,有人忍不住抱怨熱,解開了研究服領口的紐扣,並開始手掌做扇風狀。本來重要的短會因為人心躁動,沒了一開始的氣氛,索性工作已經布置到位了,兩位主任就宣布了散會。
溫蠻是後頭走的,彆人離開的時候,他甚至還沒有從座位中起身。
在有心留意後,溫蠻這次又察覺到了他自己身上的古怪:剛才其實可以理解成他對於實驗的負麵乃至人性的負麵的反感,但溫蠻覺得自己不是。那些都屬於社會性的,理智的,而他剛才的抵觸更多來自於天生,來自於生理。
第一次,他抗拒做實驗。
溫蠻甚至產生過今天就辭職的念頭,但現實裡他卻還需要靠著椅子,成為了陷在椅子裡起不來的人。
他的麵前出現了一隻手。
修長且帶有一點骨感
,它和它的主人一同表示主動的友好。
“溫蠻,你生病了麼,看起來不太舒服。”
方柊星問,如果溫蠻回應是,他似乎還會進一步地給予幫助,比如把溫蠻從椅子裡扶起來。
溫蠻卻直接避開了那隻手。動作間沒有一絲顧忌,椅子被帶得劃出刺耳的滋啦聲。
方柊星微愣,使他微愣的不僅是溫蠻的舉動,還有溫蠻的眼神:那種帶著刺一般的警惕,隻要方柊星再越界,溫蠻說不定就有玉石俱焚的行為。
“不用。”
溫蠻快速地說完,就徑直離開。
方柊星看著溫蠻飛快遠去的背影,默然地走到牆壁旁,把空調溫度重新調冷。而他口袋裡那個便攜式的空調遙控器,也被他掏出來,扔回了會議桌。
……
溫蠻把自己情緒不好的時候統稱為“生病”,他一直以來正視自己的“病”,並且始終在積極治療。
目前他已經有了最為有效的“藥物”——在司戎走進他的生活、彼此成為伴侶後。
好的愛人會給予充分的安全感,溫蠻已經很久沒有突然情緒劇烈起伏的情況了,但是今天,他莫名產生了應激。
以前溫蠻想要回家,現在他迫切地想見到司戎。
而溫蠻又立刻想到,司戎那顆被做成項鏈的繭晶,在司戎那些已經做過弊的生物識彆設備下,每天都悄無聲息地陪伴著自己。
以往它太沒有存在感了,但現在它就變得無比重要。
溫蠻不僅要貼實地戴著它,最好還要親眼看到它、摸一摸它,得到與見司戎本人相比聊勝於無的安撫。
他得找一個沒有監控的方便地方,把繭晶從衣服裡掏出來,看一看,摸一摸……溫蠻走得飛快,與此同時,繭晶也隨之發熱,顯然是在回應。
同事、異種……這些路過的,擦肩的,溫蠻視若無人,他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
但是呢,
他不知道,他得到了所有的目光。
所有的腦袋,所有的眼睛,就像追隨著光源一樣,隨著溫蠻移動。
“砰——”
一隻異種撞在了透明玻璃牆上,不小的體積發出沉悶的聲響。
溫蠻第一時間轉過頭來,所有的目光就在他轉身的刹那,和他捉迷藏一樣,全都低了下去。
不要打擾……
不可以被發現。
竊竊的,
竊聲的是不約而同的恍惚的念頭。
不可以被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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