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遞上午剛到的。你今天是下班了麼……走得好急,我根本來不及喊你……”
他想要拿過去給溫蠻,卻被司戎微笑地製止。司戎伸出手掌,笑道:“給我就可以了。”
單看司戎現在的言行舉止,得體到完全沒有可指摘的,但麵對這張看起來溫和的臉,保安還是忍不住瑟縮了下肩膀,生不出一點反駁的意思。一來一去,他好像也覺得匆匆忙忙追出來就為了親手給快遞的自己有些奇怪和無聊,特彆是還沒討著一點好。於是在看到薄薄的文件快遞落到司戎手裡後,保安就快步地匆匆跑回去了。
司戎收回目光,攬過溫蠻的肩,低頭輕聲道:“走吧。先到車上。”
一上車,司戎率先發動了車,隨後阿戈斯的部分身體擠滿了駕駛座的下半部分,由那些觸肢操縱著踏板和方向盤,司戎人類的殼子全用來關心溫蠻。
“出了什麼事?”
文件快遞還放在儲物格裡沒拆開,這不是他們關心的重點,阿戈斯和祂心意相通的伴侶之間有著好比靈魂感應一樣的聯結,對方情緒的激蕩變化彼此都能感知。
所以司戎就來了。
遠離研究所,遠離那些怪誕,溫蠻的理智和冷靜慢慢恢複,他組織著語言試圖向司戎解釋清楚。
“今天組裡打算對海
倫進行血檢……那些人表現出來的態度我不喜歡,很奇怪,明明我自己這樣的研究試驗做了不知道多少年、多少次,但今天突然覺得不舒服,想從那個會議現場逃出去,還想從研究所逃出去……”
溫蠻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他好像和不久前那個自己分割開來了,“那個自己”是極為特殊的,更恐怖的是,“那個自己”似乎根本不受溫蠻的理智控製,而屬於一種爆發的本能。
溫蠻的情緒又隱隱有了波動,司戎立刻握住了溫蠻的手。不僅是他人類的軀體來包裹、給予溫蠻安全感,那些漆黑的本體也順著中間爬了過來,包裹住了溫蠻的腰部以下的所有身體,溫蠻仿佛就像坐在一池漆黑的膠質物裡一樣。
纖細的觸肢爬上溫蠻的手背,儘管人類擬態的自己已經和溫蠻十指相扣,觸肢也還是力圖擠一擠,想要鑽進來。漆黑如絲如線一樣的觸肢,慢慢地分化、再分化,爬滿了一大一小兩隻手。
溫蠻的另一隻手也揪著司戎的本體,就像之前攥著繭晶一樣。
情緒好像再度平複了。
“司戎,我很怕……我討厭這種失控。”
溫蠻垂著頭,說。
“而那個不受控的我,好像讓周圍的一切都不正常了。”
怪誕的世界,正常的世界,它們之間的分割線好像全在溫蠻的一念之間。一旦“那個溫蠻”出現、失控,當下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跟著受到乾擾,受到溫蠻的影響。
“但是那天儀器沒有響。”
溫蠻說的是他們在司戎公司裡用過所有設備檢查的那一天。
“我在研究所的每一天,也從來沒有被認定為異種。”
“為什麼?”
遭遇到的情況、所有的直覺與感覺都在告訴溫蠻不正常,但所有可監測的數據,又都給了溫蠻相反的答案。
溫蠻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
不管是什麼,在這個世界上,起碼得有一個固定的身份認知,才會有安全感。
如果永遠不能夠確定,溫蠻想,以他的性格,遲早會在這種反複無常的變換中逼到發瘋爆發。沒有任何一個渴求穩定和安全感的人能夠接受這種生活狀態。
“蠻蠻。”
“還有一個辦法。”
車子停了下來,而司戎的聲音在溫蠻的上方響了起來——
車已經安全駛入他們家的地下車庫,沒有白天,沒有監控,地下室營造出安穩的環境氛圍。阿戈斯的本體也逐漸充斥滿了整個車廂,擋住車窗,擋住燈光,擋住溫蠻的視線……
“黑暗”降臨了。
漆黑的阿戈斯在車內緩慢地移動,也包裹著溫蠻,在他全身上移動,任意變幻的觸肢此刻無止儘地生長,每一根組成細密的柔刷,輕輕地掃在溫蠻暴露在外的皮膚上,以此掃去愛人所有的負麵情緒。
人類的軀體隨著不斷長大,很難再有什麼機會被完全包裹、並且在這種包裹中回歸完全的放鬆。人類總是很緊張的,在潛意識裡,他們似乎總有一根神經在與這個世界抵抗著。
“放鬆。”
“放輕鬆……”
在司戎一聲聲的安撫中,溫蠻放鬆到了極致,仿佛渾身所有的肉都鬆散了、剝離了,擺脫了軀殼的束縛,又有一種回到母體的安心。
他閉上了眼。
接下來,他應該怎麼做。
[親愛的,請放鬆地交給我,讓我進到你的身體裡,身體的最深處……阿戈斯會摸清楚,會告訴你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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