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1 / 2)

宗聿征戰多年, 自己帶出來一支軍隊,他回朝後,軍隊自然是跟著他走, 宗熠給他劃了駐軍的位置。

這裡山高水長,林木茂密, 兩側林中設有瞭望台,因位置處在高處, 視線開闊, 可以監視周邊的動靜。

此地不是交通要道,周圍奇峰險峻, 平日少有人影,所以有人成群結隊的出現,就會特彆明顯。

駐軍兩日前就發現這夥人的動靜,他們穿著粗麻布衣, 腰上彆著刀, 領頭的人一臉橫肉,臉上還有一道貫穿眉弓的刀疤。他們在附近找了個隱秘的角落貓著,每天早上放一兩個人進城, 傍晚再神神秘秘地帶著個桶回來。

宗聿不在軍中, 軍中大小事務就是副將林宣負責。在弄清他們的目標前, 林宣派了一支小隊盯著。

今早他們沒有人走,而是聚在一起商量事情,其中一個木桶被打開, 裡麵是漆黑濃稠的液體, 散發一股刺鼻的味道。

盯梢的小隊覺得不對勁,報告給林宣,林宣叫人把他們圍了, 再派人通知宗聿。

宗聿趕到時,場麵有些混亂,那些人被林宣五花大綁地摔在地上,木桶也全部清點出來,有幾個士兵身上掛了彩。

宗聿跳下馬背,詢問情況。

林宣拉了拉自己混亂中被扯亂的衣服,朝著宗聿走過去,罵罵咧咧道:“這群兔崽子就是不怕死的,都被抓住了還死命地掙紮。”

宗聿斜了他一眼:“我看你是太閒了,審了嗎?”

林宣抬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把那些廢話咽回去,道:“問了,但他們不開口。”

宗聿走到那群匪徒麵前,隻看了一眼,眉頭就忍不住皺起來。

聽林宣傳信時,他還以為是凶悍之輩,走近了看,除了領頭那人看起來唬人,其餘人隻是身強體健,有幾個拿的柴刀,粗麻布衣上還有補丁,雙手粗糙,鞋襪肥大,臉上沒什麼殺氣,倒像是老實巴交的莊稼漢子。

他們被綁起來也不罷休,領頭那人喘著粗氣,完好的那隻眼睛惡狠狠地瞪著宗聿。

宗聿繞了一圈,走到幾個木桶邊上,用馬鞭推開蓋子看了看,問道:“這裡麵是什麼?”

林宣上前道:“這幾個桶裡是些炭和土,這個黑乎乎的像油,味道刺鼻。殿下,你說他們又不打家劫舍,搞這個乾嗎?”

宗聿走到那桶黑油麵前,旁邊的士兵撿了根木棍攪拌,刺鼻的味道直入鼻腔。油脂粘稠,掛在木棍上垂落緩慢。

宗聿掩鼻退了兩步,這個味道有些熟悉。但不知道是不是太濃鬱了,他一時分辨不出來。

林宣被熏的受不了,捂著鼻子道:“太熏了,比幾十個霹靂子炸我麵前的威力還大,我的眼睛。”

宗聿一驚,再次看向眼前的黑油。是了,這裡麵的味道是火藥爆炸後燒焦的臭味。

林宣也反應過來,和他對視一眼,一起看向刀疤漢子。林宣更是快走幾步,從袋子裡抓出一把土,用手指撥了撥,裡麵有細碎的黃色晶石粉末。

他臉色難看了一瞬,道:“土裡摻了硝。”

皇城之地,竟然有人買賣硝石。那桶油是什麼已經不需要問,因為宗聿和林宣猜到了這群人的目的。

宗聿麵色陰沉,冷笑道:“皇城腳下不是法外之地,林宣,給我審,我倒要看看是誰那麼大的膽子,敢在我的駐軍附近做火藥!”

林宣得令,讓人提溜起那些人,分開關押。

“殿下,這會兒天熱,你先去營帳歇會兒,我保證很快給你問出來。”

宗聿看了眼日頭,太陽已經開始往西邊偏移,他還想今日就帶江瑾年去彆院,可這些人不能放任不管。

宗聿思索片刻,朝著營帳走去,道:“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

林宣一拍胸脯:“王爺放心,我保證……”

林宣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疾馳的馬蹄聲打斷。一匹玄馬飛馳而來,地麵塵土飛揚。

“那不是瑞王殿下的遊光?”林宣認出那片匹馬,眼神火熱。

遊光能夠千裡飛襲,是一匹難得的好馬,速度和耐力超群。

宗聿眼皮一跳,心底一沉,忽然一陣惡寒,一股不好的預感從心底浮現。

遊光直入軍營,還沒到二人麵前,馬背上的紀淩直接飛身下馬,他也顧不上禮節,衝到宗聿麵前道:“殿下,王妃出事了!”

王府內氣氛凝重,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斂芳就讓典軍圍了王府,一隻蒼蠅都不能放出去。

小福子拿著他的腰牌進宮去請太醫,知道江瑾年吃了藥後吐血昏迷,陸院判和宋治都趕了過來,

白榆圍在床邊,急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她不放心地試過江瑾年的脈搏,可是她什麼都感覺不到。

斂芳立在床邊,神情嚴肅。他們焦灼等待,好不容易盼到陸之遠進門。

“寒暄就省了,陸院判,你先過來。”斂芳看見人就連忙上前,示意他往床邊走。

陸院判上了年紀,雙鬢蒼白,但身子骨還很硬朗,一把白胡子垂在胸前。

他三步並作兩步到了床邊,坐在矮凳上,抬起手替江瑾年切脈。他的手指試了兩下,沒有摸到江瑾年的脈搏,探查他的鼻息,卻還有呼吸在。

這詭異的症狀讓陸院判升起不好的預感,他拉起江瑾年的衣袖,查看他的手臂,蒼白的皮膚下有紫紅色的斑痕。

陸院判嘴唇顫抖,神情嚴肅,眉頭緊蹙。他心中驚懼,給斂芳使了個眼神,示意其他人先出去。

斂芳見狀,麵色陰沉:“你們先退下。”

白榆抹眼淚,看見陸院判要解江瑾年的衣服,她一驚,道:“你要做什麼?”

白榆拽住陸院判的手,彆看她是個姑娘家,手勁卻不小。

陸院判看向斂芳,斂芳皺了皺眉,先把其他人趕出去:“她是王妃的貼身侍女,讓她來吧。”

陸院判起身,和斂芳背過身去,指揮道:“看一眼你們王妃的胸前,心臟所在,有沒有蔓延出蛛網血紋。”

白榆聽見這話如遭雷劈,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她手指顫抖地解開江瑾年的衣服,在他的胸膛上,一個血點在往外蔓延,逐漸形成蛛網血紋。

白榆的麵色瞬間蒼白,陸院判問道:“有嗎?”

他聲音有力,白榆驚醒,手忙腳亂地替江瑾年穿上衣服,聲音顫抖道:“有!”

一字落音,更像是一種宣判,白榆又驚又怕,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掉。

陸院判和斂芳雙雙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凝重,陸院判歎息道:“我儘力而為。”

斂芳點頭,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和善的笑意,眼神透著寒意,整個人散發出一股讓人畏懼的氣場。

“這裡就交給你了。”斂芳道,“我出去問問情況。”

陸院判點頭,他看向白榆,小姑娘眼睛都哭紅了,他道:“我要替王妃施針,你不出去就幫我打下手。”

白榆抬頭:“我……”

白榆遲疑,她應該出去,因為在看到血紋時,她就清楚,江瑾年不是中毒,而是中蠱。

有人在她麵前,給江瑾年下蠱。

她對蠱術的修煉還不到家,不確定這是什麼蠱蟲,最好的辦法是去找人通知曲大夫,讓他快點趕來。

可是一旦她離開,留下江瑾年和這個太醫在一起,江瑾年的身份會瞞不住。

白榆進退兩難,咬牙道:“你有幾分把握?”

陸院判不敢應聲,從他和斂芳的神情中不難看出,這不是他第一次接觸這東西,所以在看見江瑾年身上的斑痕時,才會感到震驚。

“我會先穩住他的情況。”陸院判拿出銀針,此症蔓延速度極快,隻不過江瑾年體內還有一股生機盤旋,才沒有讓他連最後一口氣都散掉。

白榆在心中一番權衡,選擇暫時留下來,她先幫太醫穩住江瑾年的情況,不讓蠱毒蔓延,之後再去找曲大夫。

臥房外麵,太陽下移,黃昏入院,橘紅的光暈照在地麵,染出一片肅殺的死寂。

府內眾人大氣都不敢喘,更彆提小聲議論,全部低著頭做自己的事,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巴。

小福子坐在台階上,眼眶有些紅,他是最後經手湯藥的人,他本來還很高興江瑾年乖乖吃藥,卻不想這是一碗催命藥。

“把眼淚給我憋回去,好好想想,有沒有人再碰過這碗藥?”斂芳少見的嚴厲,看見江瑾年的狀況,他心裡就明白,這已經不單是王府的事了。

小福子搖頭,藥是他煎煮,也是他親手端過來,中間沒有假借人手,所以他才不明白為什麼會出事。

小福子的肯定讓斂芳心裡一沉,他有些痛心地看著這個孩子,握著拂塵的手不斷地收緊,隨後又看向宋治。

宋治連忙擺手,他此刻既不緊張,也不結巴,解釋道:“彆看我,他的藥是我師父開方子,太醫院負責抓藥,經手的人不止我一個。但都是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誰有這本事?”

問話到了死胡同,三人間的氣氛不太好。宋治觀察斂芳的神色,道:“斂芳公公,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和我師父很緊張。”

斂芳掃他一眼:“不該你過問的彆多嘴,當好你的宋太醫。”

宋治頓時垮下來,走過去和小福子擠在一起坐下。

屋子裡,陸院判在江瑾年的幾處大穴上紮了銀針,江瑾年灰白的臉色沒有好轉,甚至在他最後落針後,又吐出一大口鮮血,灰白的麵色開始發青。

白榆急了:“你到底行不行?”

白榆話音剛落,臥室的房門被人推開,來人動作過於粗魯,門扉震聲響。

宗聿疾步走來,手上拿著馬鞭,衣服和頭發吹的淩亂,整個人風塵仆仆。

可眼下他完全顧不上自己,衝到床邊,看見江瑾年灰青的臉色,眼前一陣眩暈,前世的種種在他腦海中浮現,他眼睛有些發紅。

斂芳小跑進屋,勸道:“殿下,你先彆著急,等陸院判救治。”

可是宗聿已經聽不進去,他丟下馬鞭,坐到床邊,抬手擦去江瑾年嘴角的血跡,摸到他冰冷的臉頰,啞聲道:“怎麼會這樣?”

明明他出門前還好好的,江瑾年替他整理衣服,乖巧地答應他會喝藥,等他回家就一起去看桃花。

他隻是出了個門,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宗聿充滿血絲的眼底浮上一層戾氣,他握住江瑾年的手,問道:“陸院判,他現在情況如何?”

陸院判額上起了一層細汗,眼角餘光掃到宗聿背後的斂芳對他輕輕搖了搖頭,意思是不能說實話。

“殿下,王妃是突然心悸昏迷,你給我點時間。”陸院判了然。

斂芳適時地上前將宗聿扶起來,寬慰道:“殿下莫急,你要相信陸院判。”

陸院判繼續為江瑾年行針,白榆急的搓手,她看了看宗聿,又看了看江瑾年,準備出門去找救兵。

結果她剛退了兩步,陸院判就叫住她,讓她把江瑾年扶起來。

“我來。”白榆還沒上前,宗聿就拂開斂芳,坐到床上。

他的手指在發抖,可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在心裡告訴自己,這不是前世,不是窮途末路。

江瑾年身上很冰,衣襟處沾了他的血,幾處大穴被銀針封住。

陸院判的汗水止不住地往下掉,斂芳讓白榆上前替他擦汗,白榆被盯住,這個時候已經不適合離開了。

院子外麵,紀淩等人守在門口,眼看著太陽落下,餘暉散去,每個人的心情都變得格外沉重。

忽然,紀淩耳朵一動,風中傳來細微的聲響,像是身上的掛飾碰撞的聲音。他抬頭掃向房頂,手腕一翻,一枚透骨釘從他袖中射出。

那暗器又快又狠,台階上的小福子警覺地站起身。

屋脊之上,透骨釘被一股力量震開,一道人影鬼魅般飄下來,眨眼就到了紀淩跟前。

他穿著一身藍色的袍子,腰上掛著銀飾,腰帶上彆著一隻通體瑩潤的白色骨笛,耳朵上有一隻蝴蝶形狀的耳環,隨著他的動作飛舞,好像活過來一般。

紀淩看著這身熟悉的打扮,瞬間想起他去調查賭局時,那些癟三的描述。他心中警鈴大作,下一刻身體已經發起攻擊,手掌化刃,轉眼間便是數招連發,攻向對方的胸膛。

來人目光冷冽,神情冷漠,仿佛是一塊不化的寒冰。他拔出腰間的笛子,白色的殘影在眼前晃動,每一次都精準地抵消了紀淩的攻擊。

台階上的小福子見勢不對,立刻加入戰局。宋治從地上站起來,躲進房裡。

外麵的動靜自然是驚動了屋子裡麵的人,斂芳先走出,撞上宋治,嗬斥道:“慌慌張張做什麼?外麵怎麼了?”

“有人闖進王府,紀淩和他打起來了。”宋治說道,他話音剛落,正準備往旁邊走,就被斂芳扣住肩膀往一旁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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