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1 / 2)

最後解救小少爺的,是聽到聲音匆匆趕來的傭人們。

小少爺一開始不斷地掙紮,到後麵沒有力氣了,隻是安靜地看著女人。女人明明那麼瘦,好像皮下隻包了一層骨頭。但她卻用了那麼大力氣,小少爺白嫩的皮膚上留下兩道青黑的手掌印。

傭人們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將女人拉開。

奇怪的是,小少爺即使在生死邊緣遊走了一次,也沒有哭沒有鬨,安靜得不像個小孩子。

女傭拿來藥膏為他塗抹傷口,在他的脖子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繃帶。在女傭的指尖觸碰到小少爺的皮膚時,他無意識地縮了一下。

他還是很乖,一動不動的,像個洋娃娃。

女傭無聲地歎了口氣,正準備起身離開,卻被小少爺揪住了衣角。

女傭聽見小少爺說:“……她就是我的媽媽。”

木地板上多了幾滴水珠。

太宰治閉上眼。

津島家的靈堂上有那個女人的照片,他知道這個瘦骨嶙峋的女人,正是他們父親娶的第一任夫人,也是身份最為尊貴的一位。

小少爺沒有再主動過去找媽媽。

他隻是偶爾會望著一個方向發呆,有時候會不住地摩挲著自己的脖頸,在他的小本本上畫下一幅又一幅的畫。他的爸爸沒來看過他,也沒人對他解釋這一切為什麼會發生。

有一天,小少爺合上了書,注意到窗外的櫻花開了。

他趴在窗台上,代表心音的小氣泡鑽了出來:

“媽媽不喜歡我,會喜歡花嗎?”

小少爺又偷偷地跑了出去。

櫻花樹還長得並不是很高,他搬了把椅子站在上麵就能夠著樹枝。他小心翼翼地折下一根開滿了花的樹枝,還不忘灑了點水。新開的花好看極了,他悄悄地把花卡在母親宅子大門的門縫裡。

他多了一個每天送花的習慣。

緊接著,院子裡的櫻花樹,就快被他給褥禿了。

小少爺望著禿禿的櫻花樹,歎了口氣。

代表心音的氣泡冒出了一串省略號。

今天他能再給媽媽送花了。他雙手空空,走到宅子旁邊,隻敢遠遠地看。可這次,小少爺卻被逮住了,連衣領同人被一把揪起。

“是你來送的花?”

女人的聲音淡淡。

小少爺渾身僵硬,也不敢掙紮。

半天才冒出來一句:“……是的。”

女人問他:“你為什麼要給我送花?”

“……櫻花開了,很好看,”小少爺說,“我想讓你也看看。”

他張了張嘴,好像想喊出“媽媽”這個詞,但他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怕刺激到女人。

女人將他放了下來。

現在的她沒有那天晚上看起來那樣猙獰,也能稱得上一句平靜。她有一雙很好看的眼睛,隻是那雙眼睛裡再也沒有了光亮。

“那天的事,對不起。”

這份道歉讓小少爺驚訝極了,睜大眼睛轉身看她。

女人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嘴角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諷刺:“你也看到過了,我根本就不是一個正常人,有很嚴重的病,根本沒法控製自己,能像這樣和你對話的時間隻會越來越少。”

“你見也見了,你有自己的人生,像我這種母親,你還是不要見麵,也不要掛念的好。”

女人轉身,抬腳準備離開。

她的話已經說完了。

“但是……”

小少爺跟上了她,跑到她麵前。

他堅定地說:“你隻是生病了,你依舊是媽媽。”

聽到“媽媽”這個詞的時候,女人的瞳孔猛地緊縮,整個人的身體開始不住地顫抖。她幾乎支撐不住自己,整個人跪到了地上,隻能借自己幼小的兒子作為支撐。

就算女人再怎麼瘦,也是個成年人。成年人的體重壓在小少爺的身上,小少爺根本承受不住這種壓力,隻能坐在地上。他感覺到脖子附近的衣物漸漸地濕了,他不知道女人為什麼哭,抬起手,笨拙地拍了拍女人的背。

女人的情緒總算緩和了一些。

她抬起頭,看向小少爺的目光十分複雜。

“我……”她似乎還想說什麼,用力地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氣,“是我自己不想見到你。”

小少爺的臉色驟然蒼白。

即使他早就有心理準備,也沒有什麼能比讓他親耳聽見母親說不想見到自己,更打擊他的了。

……

過了很久,小少爺還是不明白。

但他滿足了女人的願望,沒有再去主動見她。

隻是每年櫻花季的時候,他都會去給女人送一枝花。

直到他過五歲生日的那一天,他的父親出現了。

太宰治沒怎麼看到過年輕時候的父親。他和津島溫樹的年齡相差有些大,津島家主那時候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體,明明是個三十歲出頭的人,看起來活活像是五十歲。

年輕時候的津島家主也沒好到哪裡去。

他渾渾噩噩的,在傭人的提醒下才想起來小少爺的名字:“溫……溫樹?”他拍了拍小少爺的肩膀,“七歲生日快樂啊。”

中島敦:“……”

不是吧。

他們隻不過是掃了一眼那些書麵的祝福語,也知道小少爺今天過的是五歲生日啊?

如果說小少爺本來在沒看到津島家主的時候還有什麼期望,現在他眼睛裡的光也熄滅了。

他沒有多大反應,隻是很乖地點了點頭。

傭人再次小聲提醒津島家主:“……您看過大少爺了,現在應該去看夫人了。”

“夫人?”津島家主拉下了臉,“誰讓你們稱呼她為夫人的?不過一個每天都罵罵咧咧的瘋婆子,也配得上這個?她算是個什麼東西?”

沒人敢吭聲。

津島家主就算再怎麼昏庸,他也是家主。津島家仍然沿襲著往日的舊習,家主的權威不容置疑。儘管津島家已經逐漸落魄,但在青森當地,仍能一手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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