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城鎮(1 / 2)

徐清鈺哭笑不得, 卻又心暖洋洋的。

那些視線他不當回事, 可是有人替他當一回事,還特意出麵替他找回場麵, 這讓他怎麼能不生感動?

他不是個外露性子, 就算心軟成一灘水,也最多麵上露出個笑。

他道,“滿意, 非常滿意。”

初元高興了。

她頭一揚,道,“走, 回外院。”

徐清鈺再次體會到拎著後頸領子趕路的經驗,之前這事讓他倍感無奈, 現在卻有種熟悉的溫暖。給他帶來溫暖的,是旁邊這人,他師父, 他認定的唯一親人。

到了外院, 初元鬆開徐清鈺,身一動, 坐在院中搖搖椅上, 又恢複成小女孩模樣。

她開口,“今明兩天,宗門會加班加點趕製弟子玉牌,並將弟子安置好,這兩天是空閒時間, 你要不要去找連燁越衡兩人玩一下?”

徐清鈺搖頭,“不用了,師父,我之前不是說要做乳羹吃嗎?哪兒可以買食材。”

“宗門山腳下就有城鎮,你可以乘仙鶴去。”初元開口,“宗門每逢初一十五,禦法峰都會開一天交易會,宗門弟子會帶著自己準備交易的物品在那售賣,陣器、法器、符籙、禁製、丹藥、材料、地圖、功法等,都可以交易到。可以用靈石交易,也可以以物易物,你要是有時間,可以去那見識一下。”

“好,師父。”徐清鈺放下竹椅,視線在初元身上掃過,問,“師父,我去上課時,你會跟我一塊去嗎?”

初元搖頭。

她過去乾嘛,重學一遍已經學過的知識?

徐清鈺內心是不願和初元分開的,他起身,走進初元,拿了張小椅子在她腳邊坐下,仰頭道,“師父,你不是說,陪我長大?”

初元,???

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

“入門試煉的時候。”瞧出初元的疑惑,徐清鈺替她回憶,“你說會一直跟著我。難道師父是想說話不算話?”

她有說一直嗎?

“我隻是說跟著你,沒說一直跟著。”初元厭學心重,不想陪讀,試著和徒弟講道理,“你是個大男孩了,該獨立了。”

徐清鈺低垂著眼眸,語帶落寞,“弟子有沒有跟師父說過弟子的身世?”

初元,嗯嗯?

話題怎麼跳到這兒來的?

《至尊仙師》那本書,初元隻看了開頭,得知男主是個落魄皇子,宮鬥失敗,被送出宮外求活,更具體的身世,她不知道。

她坐直了身子,麵目嚴肅。

徒弟第一次跟她談心,她得嚴謹以待。

“十五年前,皇後與淑妃同時分娩,皇後先生女,淑妃後生子,皇後掌管後宮,將自己之女與淑妃之子神不知鬼不覺地調換,皇子成為太子。皇後家族勢大,皇上早起廢黜之心,五年,皇後母家獲罪流放,皇後冷宮自縊,皇子生活在冷宮,自己將自己養大。”

“六年,淑妃加封皇後,無意中得知皇子為自己親子,公主乃故後之女,遂撥亂反正,將皇子從冷宮接出,皇子再次成為嫡子。當年淑妃無子,她為後帝王放心,淑妃有子,野心生出,帝王態度微妙,其餘有子妃子又嫌嫡子擋路,四年,皇子被汙蔑與庶母有染,趕出皇宮。”

“皇子短短十五年生涯,前五年皇後知皇子並非親子,對皇子冷淡;後六年冷宮掙紮求生,無人愛憐;之後四年,親母更是把皇子當做權勢工具,全無愛子之心。”

徐清鈺抬眸望向初元,“皇子有幸得遇師父,方知何為愛護,何為父愛母愛。”

初元忍不住將徐清鈺的頭摟在懷裡,愛憐地撫摸著徒弟的長發。

哦,真是個小可憐。

她雖然兩世一出生就被父母拋棄,但前世孤兒院院長媽媽有情有義,這輩子被她師父撿了回來,更是待她如珍如寶如父如母,她並不缺愛。

而她徒弟,從小長在那冷冰冰的皇宮,遇到的父親是隻會播種不會養種的冷漠父親,遇見的母親是沒有舐犢之心隻會追求權勢地位的冷漠母親,比她可慘多了。

這樣的父母,有還不如沒有。

“沒事,以後我就是你的父親母親。”初元溫柔地安撫。

徐清鈺眼底一片冷漠,他根本不為這事傷心難過,那樣的父母,有什麼好留戀的。他說出這事,隻是為讓初元陪讀做鋪墊。

思及初元,他眸子微暖,何其有幸,他得遇初元。

他略帶傷感的開口,“是啊,師父待我有如親子,我視師父亦如父如母,我長這般大,頭一次體會到被珍愛的感覺。雖然我已經十五歲了,但在感情上,我還是個剛出生的嬰孩,這樣的我,對師父如何不依戀?”

他抬眸,直視初元,眼底帶著滿滿的孺慕與親近,“我不想與師父分開,就跟嬰孩有隨時尋找父母的本能般,我也想隨時見到師父。師父,陪我一起上課吧?”

“陪陪陪。”初元被徐清鈺這視線瞧得心都化了,什麼厭學什麼原則全都丟到腦後,隻想好好寵愛他,彌補他過去缺失的親情。

“謝謝師父。”徐清鈺從初元懷裡起身,道,“師父,你這幾天都沒喝茶,我給你泡茶喝吧。”

“好。”初元目送徐清鈺進入房間,眼底依舊是化不開的憐惜。

徒弟太可憐了,她之前還想欺壓徒弟,太不應該。

等徐清鈺身影徹底藏入房間,初元才收回視線。

她搖頭歎息了片刻,離家出走的神智回歸,她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答應了什麼,她頓時麵色一僵,癱在搖搖椅上,生無可戀。

她是真不喜歡讀書。

當年在外門求學的三年,是她一輩子的沉痛,當年教她的老師,估摸著提起她,也儘是頭疼。

初元前世是理科生,滿腦子能量守恒定律,牛頓三大定律,萬有引力定律,完全理解不了幾顆小石頭怎麼就能布成陣法,畫上幾筆就可形成符籙。

她還不斷逼問當時教她的化神修士,為什麼符籙釋放出來的能量,比她注入的能量要多,這多出來的能量哪來的,這不符合能量守恒定律。

老師搞定不了她,直接一狀告到她師父那,說她擾亂教學紀律,他教不了。她師父無法,隻得接了外門教授任務,親自教她。

她師父的教導方式就是,不要刨根問底,不求甚解,直接記答案,知道有這回事就好,初元每每想要問原理,她師父就和她對戰,直到把她求知欲打掉。

初元又不是記吃不記打的性子,多次下來,乾脆就順著她師父,背。

背各個陣法弱點,背各種符籙弱點,背各種法器弱點,背得初元後來一看到玉簡,就心理性反胃。

現在她雖然接受了非唯物的修真體係知識,可當年學習的經曆太過慘烈,她一點都不想重溫。

但答應了徒弟的事要做到,初元愁眉苦臉,心底提不起勁。

我好難,真的,要是有誰能代她去好了。

嗯?初元忽然靈機一動,有法子了。

讓元嬰去!

元嬰還沒有過求學經曆,正好感受一下學習的重要性。

她真是個天才,初元自得的想。

到了合體境,元嬰將長至本體大小,融於本體血肉,成為類似分.身一樣的存在,此時修士內視丹田將不會再看到元嬰。

本體元嬰隻要有一樣不死,修士便不會隕落。

故而合體及以上修士,多喜歡本體或元嬰於洞府中潛修,元嬰或本體外出行走,如此方不至於被人本體元嬰齊齊滅掉,就此隕落。

故而合體之後方稱大能,修士難以徹底被殺死。

初元一向是不喜元嬰離身的,不僅僅是瞧見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很詭異,更是因為她自信。

她自信不會被人連本體元嬰湮滅。

初元覺得,那些人卡在大乘,遲遲不能渡劫,就是失去了這股銳意。

留有後手,是心有畏懼,心存畏懼,便無法超脫。

當然,這事那些大乘修士並非不懂,隻是太過畏懼死亡,而不願懂。

現在,初元都想出讓元嬰頂替自己上學的主意,可見她厭學心理之重,壓過她對元嬰離體的不喜。

徐清鈺還不知道初元的打算,他現在正在替初元泡茶。

他學過茶藝,知曉茶的好壞一看茶葉二看水,茶葉和水質上佳,方可泡出滿分茶,不然任一有瑕,都隻得八分。

他手中的茶和水都是掌教當初給他見麵禮時,一並塞到裡邊的。

徐清鈺之前並沒把這些茶當回事,現在卻明白掌教當初的心思,因為他現在和掌教心思一樣,隻願初元吃好喝好玩好,不為外事分心。

茶葉幾經沉浮,茶味徹底入水,徐清鈺分好茶,走到門口喊初元。

初元起身,回到房間,在茶桌前坐下。

茶桌是由碧玉雕成,桌麵卻覆了層透明晶石,看起來剔透乾淨,很是順眼舒心。茶桌上,白玉做的茶杯小巧精致,外邊雕刻祥雲紋,祥雲紋拙樸大方,曠達疏意,煞是好看——這茶桌茶具俱是初元的珍藏。

茶水是碧色的,裝在白玉茶盞裡,像是春水碧於天。

初元麵色可見的和緩,她閉眼,深吸一口氣,讓茶香沁入肺腑。

她麵上露出享受的神色,睜眼,道,“是清絕夢。小窗聊煎清絕夢,活火蒸出一甌春。”

“是掌教師兄給的。”徐清鈺開口,端起茶水遞給初元。

“嗯。”初元掃視徐清鈺一眼,道,“你壓壓修為,彆突破了。”

“是,師父。”徐清鈺走出房間。

清絕夢靈氣太過充沛,他隻是衝泡,嗅到茶香,體內靈氣就忍不住浮動,再在房間內待下去,就要直接進階了。

徐清鈺走後,初元慢慢品茶。

她徒弟泡的茶不錯,雖然還有些瑕疵,但這也是因為初次泡靈茶,拿不準火候的緣故。

越是與徒弟相處,越覺得這徒弟收得對。

初元對天道的怨氣徹底消散。

世事沒有兩全法,雖然天道卡她飛升,但天道賠了她個貼心弟子,也算不錯。

人類的本質是真香,初元現在已經忘記當初收徒時的不情願,完全沉浸在弟子的貼心中。

次日,徐清鈺練完基礎劍法,邀初元一起去集市。

初元憐惜徐清鈺的身世,答應了。

依舊是由徐清鈺用竹椅背著初元,一道去了外門仙鶴廣場。

仙鶴廣場處,仙鶴或在湖中飄著,或以喙整理羽毛,或翩翩起舞,或躺在地上曬太陽,或接受弟子投喂,畫麵很有愛。

徐清鈺找到正在梳理羽毛的仙鶴,問,“去山腳城鎮,多少靈石?”

仙鶴仰頭,展開翅膀,歪頭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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