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虛獸(1 / 2)

在茫茫虛空中,徐清鈺瞧清了這上品王獸的模樣。

王獸長得有點像仙獸麒麟, 頭似龍首, 上長鹿角,身形似馬, 尾似牛尾, 不過牛尾下邊的牛毛被徐清鈺劍氣斬斷, 此時光禿禿的, 倒垂著像個棒縋。

它身形很大,徐清鈺站在它麵前,跟塵埃一般微小。

虛獸瞪著雙銅鐘大眼,殺機鎖定小小的徐清鈺。

它嘴一張,徐清鈺身側的空間瞬間破碎——這一吞帶動了空間法則, 激起空間亂流。

空間碎片彙成亂流, 似泄洪的河水般紛紛往虛獸黑洞似的嘴而去。

猝不及防下,徐清鈺如不係之舟,隨洪流前衝而去。

不過衝了幾十米,徐清鈺穩住身形,隨亂流而動,卻不再前衝, 好似疾風驟雨中的野草,牢牢抓住泥土不放鬆。

他抬頭,盯著那上品王獸。

王獸渾身披細鱗甲,那鱗甲很硬,劍氣破不開防, 除非劍意刺入鱗甲裡邊,順著鱗甲到達根部,割破裡邊的肉,方能將鱗甲挑出。

可是王獸太大,就算自己尋到機會片掉鱗甲,也隻能片掉那一小部分。這小部分對王獸整體傷害性不大,猶如人身上破開一道小口子,想順著這小口子殺掉人?

癡心妄想。

除非,將所有鱗甲都片掉。

可是王獸太大了。

他視線落到那雙眼睛上,無論什麼生物,眼珠子一向是弱點。

心有所決定,徐清鈺不再定住雙腳,整個人似洪流中的小舟,任洪流推動著他前行。

洪流速度很快,光束般倏地到達虛獸嘴邊。

王獸慢慢合攏嘴角,長長的犬牙好似碩大無比的金簪下戳,犬牙交錯,帶動的氣流都可殺人。

徐清鈺再次控製自己身形。

他在罡風中曆練過,很輕易地就順著亂流力道穩穩地飄在空中,並順著亂流衝擊之力不斷上飛。

大嘴關閉的時候,徐清鈺也攀爬到了山洞那般大的鼻孔,鼻孔之側長著長須,長須肉肉的,比萬年古木還要粗壯。

徐清鈺視線落到這肉須上,身形一動,就想躍到這肉須之上。

這時王獸兩鼻孔忽然呼出一股暴風似的風漩,饒是徐清鈺反應及時,依舊被這大力吹飛了出去。

這股風力很大,又帶著空間亂流,徐清鈺好似洪水中的落葉,不得自己。直至風力小了,徐清鈺方才穩住身形。

他歪頭去瞧初元,見初元坐得端正,頭發沒亂,衣服沒散,沒受到半點波及,放下了心。

他問:“師父,你要不要先避讓?我打鬥起來可能會比較狼狽,顧不上您。”

“不必。”初元拒絕了,“專心打鬥。”

要是她現在避讓,萬一趕救不及時怎麼辦?還是呆在這裡安心,反正這王獸傷不到她。

見說不動初元,徐清鈺不再相勸。

他一個鯉魚打滾,平地躍起,同時抬頭望向王獸,卻見王獸頭頂冒出一簇幽藍的明火,那火幽藍而透明,飄忽不定,原來那王獸過濾出空間亂流,卻沒發現那膽敢作亂的小蟲子,氣得怒火衝天。

徐清鈺瞧見那簇仿若火焰山的大火,愈發謹慎。

他再次疾馳而行,身形在空中瞬移並找不到規律,王獸眸子跟著小蟲子移動軌跡而動,身體本能讓它伸出前爪去撲那移動的小蟲子。

虛獸速度也很大,絲毫不受自己體型限製,彈指間就落到徐清鈺身前,好似徐清鈺自動撞上去一般。

高速運行狀態下,慣性很難止住,徐清鈺望著眼前近不足一米的似無數線風交織的空間,手中劍往前一刺,在與空間相接處的瞬間,驟然炸出好似火山爆發核能爆炸般的能量,線風交織的空間亦如玻璃般碎裂,掉落虛空消失不見。

空間破碎,空間碎片亂飛,密密麻麻似鋪天蓋地的蜜蜂,又似無處不在的空氣與海水,讓人躲無可躲。

徐清鈺此時十分冷靜,哪怕幾次生死危機,他持劍的手沒有顫抖過半分,他識海似是一片空白,又好似千萬思緒同時爆炸,如那恒星坍圮湮滅又從黑矮星中煥發生機。

他此時慢了下來,不僅思緒慢了下來,劍慢了下來,前衝的速度也慢了下來。

他立於虛空,緩緩地抬劍,似老爺爺抬手般,每一秒運行軌跡都能讓人看得清楚,且恨不得上手幫他加快速度,可是等他劍停下來時,卻恰恰攔住虛獸的爪尖。

徐清鈺眨眨眼,盯著劍尖,若有所思。

這一劍,劍上沒有迸發劍氣,可是卻舉重若輕,將那威力巨大的巨爪攻擊攔住——他用了時間劍意,又在上邊放出小劍域,小劍域將好似無阻礙的中轉通道,吸收巨爪威力的同時,又將那巨大的能量攻擊排出。

而時間劍意加諸小劍域上,讓那巨大的能量湧入小劍域時的時間無限拉長,讓小劍域不至於被這急湧的能量衝垮撞碎。

原來,還能這般戰鬥。

徐清鈺受到啟發,靈活運用時間劍意和小劍域,很快就湊到王獸身前。

王獸再次張大嘴,朝徐清鈺噴出一口氣。

徐清鈺再次祭出小劍域和時間劍意,趁王獸一口氣吐儘,猛地往上一攀,扒上王獸肉須。

王獸肉須抖動,前邊爪子往上抓,卻沒能抓住徐清鈺,徐清鈺似跳蚤般攀援肉須而動,次次恰到好處的避過躍開。

他來虛空之域後,對空間規則感悟頗深,然而此時此刻,卻頭次感受到時間劍意的好處,操縱時間,讓自己在攻擊到達之前避開。

可謂,時間就是生命。

操縱時間,讓王獸攻擊變慢,讓自己速度變快,一快一慢間,足以留出充足時間讓他逃離。

徐清鈺不斷攀爬,沿著肉須跳到鼻尖,又踏著鼻棱往上爬,不足半柱香便到了眼部。

徐清鈺再次避過王獸爪子一抓,猛地一用力,整個身形似離弦的劍,刺向左側的虛獸眼珠。

虛獸左眼這時閉了,徐清鈺一劍刺到細鱗上,迸濺出火花,似星辰般燦爛——原來凶獸眼皮上,也長滿了細鱗。

徐清鈺倒吸一口氣,這是全副武裝,毫無破綻。

徐清鈺發狠,劍尖刺入細鱗下邊,劍意迸發,似激光般割向鱗片根部的軟肉。

虛獸吃痛,口中再次發出淒厲清嘯,同時爪尖一抓,再次抓向眼前的徐清鈺。

徐清鈺此時能夠靈活運用小劍域,迅速在耳邊凝出兩個小空間,讓聲波傳入那空間,又從另一個方向傳出,如此聲波攻擊便可避過。

他再次一躍,手中劍出,同時身後一輪明日冉冉升起,日出而晨,日落而夕,晨夕之間,是為白晝。

這劍道載體一出,徐清鈺並不滿意,他能感覺自己就踏在這突破邊緣,偏偏隔了一層,他抬頭望向王獸,覺得還是壓力不夠。

越是生死危機,他越冷靜,思維也越活躍,或許就差那麼一點壓力。

他剛這般想,王獸尾巴便以不可思議速度抽來,同時爪尖尖刺抓碎他周圍空間,空間亂流如刃,片片似刀,四麵八方擊向徐清鈺。

初元這時開口,“時者日也月也,日現則晝,月現則夜,日月交替,時之變也。”

好似一道靈光劈中天靈蓋,徐清鈺徹底明悟。

日落之後,西月既出,星辰照耀,月移雲轉,東月隱沒。星辰與月出,星辰與月沒,出沒之間,是為黑夜。

白晝黑夜,時間流逝之變。

名為時間的環徹底閉合,徐清鈺身後的明日以更快的速度騰空,明日之側,是星月燦爛。

日出則星月隱,日沒則星月亮,浩瀚星辰,無邊宇宙。

徐清鈺站在太空之中,再次抬手,出劍。

日月星辰受他劍勢引動,而開始進行高速輪轉,他的身後,黑夜白晝不斷輪換,光芒明明滅滅,正如此刻的他,半隻腳踏入時間法域之中。

初元盯著那星辰宇宙,眼底閃過懷念。

這個世界沒有天體一說,可是小徒弟的劍意化形竟然宇宙,和她前世看過的圖片極為類似,讓她不得不感慨,世界是共通的。

就像她以前那個世界,東方與西方明明相隔千萬裡,但神話起源卻都類似,神話傳說也有不少共通之處。

可以說,世界本源同一,修真與科技,不過是世界後續發展不同。

所以,混沌曰元,元生萬千世界。

初元受徐清鈺劍意化形影響,竟悟出世界本源,堪堪摸到界主境的大門,隻是到底她境界距離界主境遠,沒能推開。

不過有了這個機遇,日後她從劍虛境邁入界主境時,就較之其餘找不到門路的修士要輕鬆。

畢竟她已經摸到了門,隻需走到此處,而那些人,還要找路。

初元從頓悟中回過神,望向徐清鈺,神情更複雜。

她竟然借小徒弟的光,看到無儘未來,這個因果,太大了。

以前她理所當然的享受徒弟親力親為的侍奉,是因為她對徐清鈺有教養之恩,教養之恩大過天,她心安理得。

可現在,徒弟反哺給她的恩情可以抵過教養之恩,她再享受徒弟無微不至的照顧,就得有所回報了。

初元摸摸自己身上徒弟親手製作的衣服,思索怎麼回報。

看徒弟上次挺喜歡吃她做的飯菜,要不,做飯這事,和徒弟一人來一次?

日月星辰是時間,日月星辰本身是空間,時空本源,是宇宙。

徐清鈺再次揮劍,劍尖迸出一奇點,似投影落到虛獸額心。

虛獸爪尖抓向那奇點,結果抓了個空,原來那奇點是類似影子般的虛幻存在。

那奇點明明毫無能量波動,可是虛獸卻本能感知到危險,那股危機好似讓它置身冰霜雪地裡,連骨頭心臟血液都是寒涼之意。

它顧不得思索什麼,尖叫後退。

可是此刻已經晚了,奇點在它額心炸開,好似宇宙起源,奇點大爆炸般,刹那間爆發出無窮無儘的能量。

這股能量能將混沌炸裂,能劈開天地,炸開王獸的額頭不在話下。

王獸的清嘯好似斷了電的喇叭,戛然而止。

而在虛獸氣息消失的瞬間,龐然虛獸開始解體,無數亮晶晶的白色光球從虛獸體內飄出,彈指間就遍布眼前。

數不清看不明的光球中,虛獸仿若發著光,肉-身漸漸虛化,有種唯美的浪漫感。

明明活著時猙獰可怖,死後歸於虛空卻又這般美。

虛獸虛影消失,唯有籃球大小的虛元石在無數發著光的光球中漂浮著,靜靜的仿若鑲嵌在空中的明珠。

徐清鈺上前,伸手托住這顆虛元石。

星星點點中,穿著黑袍的玉麵修士長身而立,光球光亮柔和,仿若釋放著柔光。這道道柔光從四麵八方映照在徐清鈺身上,將他襯得愈發清貴疏離,冷峻得不似真人。

像是天上神仙,從光中出現,給人一種遠觀不可褻瀆感。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