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覺得,每個家庭都有自己的相處模式,適合自己便好,可是他母親明知蝶女有問題,卻什麼都不說,感知到不妙,立馬回娘家,顯然他母親與他父親間不僅無愛,還有恨。
他不知這恨意從何而來,他母親一向能藏心事。
他不期然地想起連燁曾經說過的,唯有真心才能換一顆真心,是不是他父親未曾真心對待過母親,所以母親才對他父親沒有過感情?
那他呢?
他母親可曾愛過他?
徐清鈺見越衡反省,還不算被越府洗腦得無藥可救,心底欣慰,與他說起姬王城之事。
“我在虛空之域時,曾到過一個城鎮,那個城鎮女修當家做主,男修被困於後院。女修懷孕,孩子汲取父親身上的修為與靈氣降生,最後孩子出生,生父會修為降落。如果你是姬王城的男修,你被姬王城的女修娶回家,你的孩子會讓你修為大降,而你的妻主又有無數侍君,你要讓自己過得好,隻能討好取悅你的妻主,並不斷打壓其餘侍君,如此你會愛上你的妻主嗎?”
越衡:!!!
為什麼要說這樣的恐怖故事?
不過很快,越衡便反應過來,這不就是他母親的日常?
越衡心沉了下去,原來,他父親這般過分?
“若你嫁給你的妻主之前,有個心悅之人,結果你的家族為討好你妻主,或者你妻主給你家族施壓,讓你家族不得不嫁給你妻主,你妻主被人盯上時,你會提醒她,並與她共同麵對嗎?”
越衡遲疑,一時不知道該答會,還是不會,“可是我母親,沒有被逼迫。”
“其理是通的。若一個女修對其夫君無半分愛意,對對方的死亡沒有絲毫感覺,那麼那名夫君必然有負那女修的地方,當然,這並不絕對,天生根子壞的女修不在此例。”徐清鈺開口。
“若你對此體會不深,不妨去凡間曆練,看看大富人家以及皇宮內女子如何生活,你代入她們的立場琢磨一下。若是這樣,你還是不能原諒你母親,那便不原諒,當做沒這個母親。”徐清鈺道,“我輩修士,當拿得起,放得下。”
越衡點頭,低頭沉默。
他的心亂了,若說過往隻顛覆旁人印象,現在連父親印象都個顛覆,從小到大受到的觀念也被顛覆,此時不想說話。
又或者他,他心底有了答案,卻強撐著不肯承認。
“你暫時還有什麼困難嗎?”徐清鈺又問。
越衡搖頭。
越府嫡係隻剩下他,旁係弟子雖多,但不是脫離越府,就是居住凡人村鎮,就算有修真資質的小孩,也更傾向於送去大宗門,隻有資質太差宗門不收,才送進本家給越府少爺當小廝。
現在他想重建越府,並無人手,還不如暫時先這樣,等他提升修為,有了聲望後,再進行。
“看來你心底有了成算,如此,我便不再多說。”徐清鈺開口,他拍拍越衡的肩膀,道,“放心去做吧,我總歸是你朋友,是你後盾。”
“多謝。”越衡抬頭直視徐清鈺,眼底儘是感激。
他父親曾說過,真正的朋友,不要看你高位時,而是要看你落魄時,你落魄時還願意拉你一把的朋友,才是真朋友。
他總算不是太差勁。
他摸上儲物戒,正欲將極品丹取出,不過視線在徐清鈺身上掃過,發現徐清鈺身上修為他看不穿。
他收回手,訝異道,“你,你化神期了?”
他能進階元嬰,是因為他一直磕極品丹,並在金丹期時撞大運遇見了天心芝,修為直接躍了一個台階,看來雅鈺也有自己的大機緣。
徐清鈺矜持地點點頭。
“恭喜!”越衡眼底迸出驚喜,像是自己進階化神一樣高興。
他興奮地開口:“我這越府簡陋,倒不好招待你,隨我去城中酒樓,我請小師姐和你好生吃一頓。”
“不必。”徐清鈺搖頭,“我師父與我也是剛回來,隻是聽聞你消息,特走這一趟。現在你無事,我師父也要回去好生休憩一番。”
越衡心底失落,卻也理解,“那你和太宗回去好生休息。我,就去凡間。”
他微微一笑,有些苦澀,又有些無奈,“我母親這事,若我無法釋然,心性遲早有瑕。等我從凡間回來,或許我會知道答案。”
徐清鈺拍拍他的肩,給了他一儲物丹藥藥材,和他分手告辭。
越衡捏著儲物袋,眼底微微濕潤。
他望著兩人身影消失於天際,抹抹眼,也離開越府。
他不能辜負了雅鈺一番苦心,更不能繼續頹廢下去。
徐清鈺和初元其實沒徹底離開,就站在越府上方,目送越衡離城。
待越衡離開後,他倆才動身回玄坤宗。
徐清鈺問初元,“師父,你說越衡他,能不能破繭成蝶?”
“能。”初元開口,“就算沒有你,他也能。”
徐清鈺詫異,“師父對他評價這般高?”
“若是心性不足,當初我能任他與你為友?”初元開口,“他隻是過於天真,又突逢大難,消化這些苦難後,就能重新站起。不過,站起後,還能不能保持此刻的良善心性,便不可知了。”
突逢大難,心性易變,越是天真純善,遭逢大變後越偏激黑暗。
這次他倆回來得及時,拉了越衡一把,若他倆回來再晚幾年,越衡會如何,還真不好說。
當然,本性不會變的,越衡是個好孩子,記恩情,重承諾。
越衡那摸上儲物戒,卻在發現徐清鈺修為高深後而止的動作,被初元看在眼底,估計這孩子一直記掛著當年他說的,要包圓雅鈺丹藥之事。不過因雅鈺修為已經化神,他過往煉製的低品極品丹雅鈺用不上,方罷手。
徐清鈺點頭。
最難過的時候已經過去,所以現在越衡才能迅速站起來,或者他一直在等的,就是這麼一雙拉他的手。
兩人回到宗門峰頭,初元讓徐清鈺休息,自己先去掌教峰找雅風。
初元直接出現在雅風麵前,問:“雅風,風顏呢?”
雅風放下手中玉簡,答道,“回師叔,風顏說他去抓風容了,還沒回宗門。”
“風顏回來,讓他先去向越衡道歉,之後再去思過崖思過百年。”初元開口。
雅風心驚,“師叔,風顏他又犯了什麼錯?”
“喊他回來,你自己問他。”初元開口,“這事,他確實做錯了。風容之事,不是我獨劍一脈的家事,而是整個東大陸的大事,不容有任何私人感情。”
“是。”雅風應道,同時猜測風顏做錯了什麼事,惹得師叔發怒。
初元走後,雅風立馬聯係風顏,讓他回來,然而風顏的回答讓他心一沉。
風顏說,他不抓到鳳容,無顏回來。
雅風立馬下命令,讓他立馬回來。
可惜風顏那邊沒再回信息,顯然叛逆到底。
那邊初元回到峰頭,沒瞧見徐清鈺,她神識一掃,在九殺峰看到他。
九殺峰上,徐清鈺朝九殺行了個平輩禮,問:“九殺師兄,連燁下落可曾知曉?”
九殺是連燁師父,連燁一直沒回他信息,徐清鈺隻能前來問九殺。
九殺麵無多少表情,站在峰頂,好似皚皚白雪成精,周遭空氣都冷肅一片。
他盯著崖下雲海,淡淡道:“不知。他這幾十年一直在外遊曆,並未報過平安。”
“前輩未曾去找?”徐清鈺麵色微沉,問道。
“我輩劍修,不是在曆練,便是在曆練路上,特彆是走殺戮道修士,更是常年戰鬥不休,二十餘年未曾有過消息,不是正常?”九殺不解地睨向徐清鈺,道:“我以為你深有體會,你這一離宗,幾十年未曾有過消息。”
是了,彆人家的師徒,都不似他與初元一般形影不離,而且他們真的認為,幾十年百年未有消息,都是正常的,隻要魂燈未滅,便無需擔憂。
徐清鈺抿抿唇,知道自己暫時無法得到連燁消息。
九殺念及徐清鈺與自己徒弟少年交好,又上門問訊,眸子微微柔和。
他手掌一翻,掌心出現一盞魂燈,魂燈內豆光透亮,搖曳生姿。
他將魂燈往徐清鈺遞得近些,道:“放心,連燁無礙。”
徐清鈺拱手,“多謝九殺師兄。”
九殺微微頷首,將魂燈重新收好。
徐清鈺心一定,九殺將連燁魂燈隨身攜帶,顯然對連燁這個徒弟十分看重。
他放下心底擔憂,或許連燁被困在什麼秘境,無法獲得消息。
與九生告辭,徐清鈺又回到符元峰,見初元站在院子裡等他,緊走兩步,來到初元麵前,笑道,“師父。”
通過與九殺對話,徐清鈺無比清晰的意識到,自己與初元之間的師徒關係,遠比其餘師徒更親近。
意識到這點,他心花怒放,望著初元的視線,溫軟得好似能出水。
他專注地盯著初元,再次喊道,“師父。”
他忽然生出股衝動,一股距離初元更近的衝動。
初元被徐清鈺這視線瞧著,竟有些不好意思,她移開視線,仰頭望天,道:“喊我做什麼?”
“我……”徐清鈺剛開口,卻又頓住,他能說什麼?他能給初元什麼?
“沒事,我就是覺得,師父對我真好,我能成為您的徒弟,一定耗費了全部氣運。”徐清鈺將原本的話吞了下去,朝初元表忠心道,“我會對您很好,讓您永遠不會後悔,收我為徒。”
初元提著的心鬆了口氣,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又鬆懈什麼,卻又本能覺得,小徒弟現在說的話,才是正確的。
她扭頭瞧了小徒弟一眼,笑道,“你是我唯一的弟子,我自然對你好。若你欺師滅祖了,我就親自清理門戶。”
徐清鈺心一驚,好似一盆涼水潑醒發熱的頭。
他將臉埋在初元肩上,也遮住自己神色,“不會的,師父舍不得。”
“多大了還撒嬌。”初元嗔了他一句,卻沒有推開他的頭,反而愛憐地摸摸他的頭,似是佐證,徐清鈺說的舍不得。
這時,天際出現一道黑色劍光,初元抬頭,伸手抓住。
初元展開一看,黑色劍光成籠,將人神魂牢牢護在裡邊。
籠子欄杆處,一清秀女子雙手抓著籠子欄杆,臉也緊貼籠子上,正費力往外瞧,瞧見初元,她眼底迸出光亮。
她這表情,配上這扒籠子的動作,真像關在號子裡被探監的勞改犯。
初元:“……”
有點辣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劍意裡的神魂是誰?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