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路途,仍然還算平靜。
傍晚安營之後,雲素看了看江晨的臉色,搖搖頭:“氣色越來越差了,如果用陰陽師的眼光來看,你現在差不多算是一具屍體了。”
江晨詫異地捏了捏眉心:“不會吧?我現在感覺很好啊,比任何時候都好!你的望氣術到底準不準啊?”
雲素也不太肯定,沉吟道:“的確,你現在已經是六階「搬血」體魄,陽氣逼人,神鬼難侵,跟你的麵相十分矛盾……”
“所以是你看錯了吧?”
“不一定。”雲素想了想,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從你臉上的黑氣濃度來看,其實也就是這一兩個晚上的事情,就能揭曉答案。你要是想謹慎一點,最好彆睡覺,免得在夢裡一睡不醒。”
“明天還要趕路,不睡覺怎麼行?”
“還有個辦法。”雲素的唇角翹得更高,“我可以貼身保護你,不過我的報酬是很貴的……”
“又想打玉佩的主意?沒門兒!”
雲素悻悻地哼哼兩聲:“那你自己保重。如果明天看到你的屍體,我會幫你料理後事的。”
“我謝謝你的吉言。”
子時。
露重,夜沉。
萬籟俱靜,蟲鳥無聲。
江晨在帳篷裡熟睡。
“小晨……”
昏沉的黑暗中,好像有人在耳邊輕聲呼喚。
睡夢裡的江晨,忽然身體打了個哆嗦,無端驚醒過來。
他隻覺得心悸難耐,渾身莫名冒汗,仿佛做了一場噩夢,卻又想不清夢裡的情形,隻是眼眶微微濕潤。
邪祟入夢?
江晨睜開眼睛,撫摸著胸口,隻覺心臟跳得好快,卻全然不知緣故。
按理說以他六階「搬血」境的體魄,又淬煉過顱骨,洗滌過腦髓,已是萬邪不侵之軀。
除非是「陰神」境強者出手,否則尋常鬼物根本無法靠近他周身一丈之內。
然而此刻心悸難平,又是為何?
正當他驚疑之時,忽聽嗚嗚的低響,帳篷的簾擺被吹動,刮入一陣冷氣來,盤繞回旋,木條上布片亂飛。
那陣冷氣逼得江晨毛發皆豎,定睛看時,隻見一團稀薄的白色霧氣在榻前凝聚,模模糊糊像個人形,口中發出空幽的聲音,飄渺得如從天邊傳來:“小晨,快走,往西邊走,小心浮屠教……”
說到一半,那人影仿佛被掐住了脖子,後半截話無法出聲。
江晨揉了揉眼睛,仔細分辨片刻,疑惑地道:“你是……阿莫?”
阿莫乃是晨曦獵團的咒法大師,練氣七階「吞日」境,江晨離家時身上攜帶的《禦風咒》,便是出自阿莫的手筆。
但這霧氣陰冷渙散,似鬼似魅,不像是阿莫常用的紙人傀儡……
那團人形霧氣焦急地在原地盤旋了兩圈,忽然發出一聲呼嘯,竟朝著江晨迎麵撲過來。
江晨大叫一聲,仰麵後退兩步,麵色殷紅如血,心跳如擂鼓,大汗涔涔而下。
許久之後,他才緩過神,擦了一把額頭的虛汗,嘴裡喃喃道:“阿莫,你在搞什麼鬼?”
他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眉宇間也蒙上了一層陰霾。
“阿莫為何突然給我傳信,莫非晨曦出事了?”
江晨想了想,又覺得這個念頭荒謬可笑。
晨曦乃天下最頂尖的獵團,有大哥坐鎮,能出什麼事。
反倒是自己如今陷入麻煩之中,一步行差就可能萬劫不複。
阿莫平日就喜歡玩弄惡作劇,莫非又用這種方式跟本少俠開玩笑?
江晨坐回榻上,打算繼續睡覺。
不過這之後心裡始終隱隱不安,心浮氣躁,輾轉難眠。
他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一張張熟悉的麵孔。
豪邁不羈的大哥江源,酒肉和尚董無垢,喜歡惡作劇的阿莫,外冷內熱的白蓮,惹禍精貔貅,三絕公子柳簫……
恍惚中江晨好像又回到了晨曦,與朋友們打鬨,一如舊時往日。
即便是穿越而來,但這具身體原本的記憶與江晨融合,兩人即為一人,晨曦就是他的家。
然而回歸現實,發現自己隻是孤身一人坐在黑暗中的時候,惆悵和孤寂便如潮水般湧來,在心頭揮之不去。
夜深人靜,本少俠想家了……
風又起,夜色凝。
一縷輕輕的笛音從窗外飄入,鑽入江晨的耳孔。
笛聲幽幽澈澈,如一片輕葉,隨風飄零。
寄托愁思縷縷,惹人黯然銷魂。
吹笛者似乎要將自己一腔心血傾注,讓埋在內心最深處的哀愁與悲痛在這無人的深夜得到些許釋放。
江晨凝神傾聽片刻,不由起身披上外衣,走出帳篷,循著笛聲往營地外走去。
他來到北邊小樹林後的土坡前,看到一個白衣女子背對自己,坐在一塊平整的岩石上,正低首吹奏著淒迷的曲調。
從背影看來,正是林曦身邊的那位蒙麵侍女。
她吹得入神,連身後有人接近都未察覺,單薄的衣衫被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