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喝了醒酒湯,一夜醒來後沈臨越果然沒再感覺到宿醉的頭疼。
隻是下樓吃早飯時他難免朝裴千雪的房門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昨天晚上。
在自己猶豫了沒有立刻拒絕的想法時,沈臨越便知道他對裴千雪的好感依然存在,可如果裴千雪不曾是遲凱的女朋友,遲凱也不喜歡她,他答應和她在一起沒什麼,但偏偏中間有遲凱這層關係在,他如果答應了還怎麼麵對自己的外甥?
難道讓遲凱知道是他導致他們分手,還搶了自家外甥的女朋友?
沈臨越不想和遲凱的關係因此產生裂痕,心裡已經想好了拒絕,打算待會吃完早餐後給她也帶上去一份時再順便告訴她。
隻是沒想到他在酒店餐廳裡便碰到了對方。
裴千雪對他招了招手,沈臨越不由自主地便走了過去,跟她坐在了同一桌。
“睡得還好嗎?”
“還可以,謝謝你的醒酒湯。”
“昨晚我說的事考慮的怎麼樣了,沈先生願意嗎?”
沈臨越猶豫片刻,還是說了“抱歉。”
裴千雪也不意外:“沒關係,也是我冒昧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我可以給你其他賠償。”沈臨越提道。
“不用了,”裴千雪站起來說道,“你慢慢吃,我吃好了就先上去了。”
沈臨越看著她的背影怔愣了好半晌,明明是他拒絕的對方,為什麼會感覺到失落。
今天沈臨越同樣有工作上的事要忙,等傍晚才回到酒店時,卻發現斜對麵的房間房門開著,還有保潔人員在屋內來來回回乾著活。
他上前問了一句:“這間房的客人已經退房了嗎?”
保潔人員:“是啊,已經退房了。”
沈臨越沒忍住,還是給裴千雪發了條信息:【你回去了?】
裴千雪:【嗯,沒心情了,再好的風景也沒意思,你自己注意身體,有應酬也少喝點酒,小心頭疼。】
發完這句裴千雪那邊便沒了下文,沈臨越把這唯一的一句回複看了又看,最終還是關上手機,倚靠在沙發上閉上眼不知想了些什麼。
回到A市後,沈臨越一直想當那晚的事沒有發生過,卻發現以前他沒刻意注意過還好,可現在一旦留了心,好像在哪都能看到裴千雪的身影。
被合作商拉進一家商業性會所進行商業社交,他偶遇裴千雪和另一位女性朋友在這裡喝酒,看見了他裴千雪還送了瓶酒過來,讓合作商打趣她是不是看上他了,但他注意到,裴千雪身邊的女人好像是秦家那位繼承人,還是羅明州原本的聯姻對象?
參加一場飯局,他又無意撞見了裴千雪和某個男性一起從餐廳離開的一幕,雖然隊伍中還有另一位女性,但同為男人,他能看出那個男人看裴千雪的眼神是男人對女人的欣賞和好感。
莫名的不悅爬上了沈臨越的眉梢。
這件事他很快就從遲凱嘴裡聽到了完整版。
“可惡,姓劉的那個女人居然真的把她哥哥介紹給了千雪,之前她就想撬我牆角,讓千雪給她當嫂子,還發他哥哥的泳照不過被我刪了,氣死我了,臉不如我身材也不如我的男人憑什麼能跟千雪一起吃飯,當初就不該刪那些照片讓千雪看到還能有個比較,也不行,不能讓彆的男人汙染了她的眼睛。”
聽著外甥糾結的碎碎念,沈臨越的目光在遲凱的臉上和身上多打量了幾眼,目測覺得自己應該不輸對方,隻是他到底是大了她十歲,也就是說他跳級讀初中時,她才剛剛出生,想到這個差距,沈臨越心情也不是很好。
除了幾次偶遇對方,沈臨越更是經常能從遲凱口中得到裴千雪的動態。
比如她前些日子一個人去了賽車場,遲凱便提起了暑假裴千雪陪他到處玩的事情,然後哀怨起了現在她都沒喊上他一起去。
又比如最近的一件事,是抱怨羅家那小子的:“狡猾的羅明州,居然偷偷找到了千雪的父母,我怎麼就沒想到這個,如果順利相認千雪肯定感動死了。”
“什麼父母?”沈臨越有些在意地問道。
“千雪說過她從小是在孤兒院長大,不知道父母是誰,應該也是想找到父母的吧。”遲凱解釋道,“可惡,就是被羅明州那家夥搶先了一步。”
……
裴千雪跟著羅明州見到那對夫妻時,就知道那確實是原主的父母。
但實際上還並沒有做親子鑒定,裴千雪隻是要求先見見對方,羅明州就立馬安排了。
不過反倒是羅明州有些失望:“應該還是找錯了,他們跟你一點也不像。”
那對夫妻長相都很普通,舉止粗俗,怎麼看都不像是會生出裴千雪這般漂亮聰慧女兒的父母。
那對夫婦看出羅明州非富即貴,眼裡的貪婪快要掩飾不住:“不能這麼說,我們家祖上可是地主家的千金小姐,說不定招娣就是像了她太奶奶。”
“招娣?”裴千雪挑眉。
“就是你的名字,我這一眼見到你啊就覺得你十分親切,你肯定就是我們家招娣,當初你被人販子抱走媽也心痛啊!”婦人虛偽地抹起了並沒有濕潤的眼角,直覺這就是當初被她拋棄的女兒,早知道這丫頭能長得這麼漂亮,就咬咬牙不丟了現在也能嫁出去賺個不錯的彩禮錢,不過現在如果能認回來,看這男人對她女兒的態度應該也是能要上一筆錢的。
“什麼破名字,還不如現在的好。”羅明州哪看不出這些人心底的算計,要不是顧忌著這兩人有可能就是裴千雪的父母,他連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還不一定就是呢,院長說過我當年一看就是被拋棄在孤兒院門口的,人販子怎麼可能不把我賣掉而是扔在孤兒院?”裴千雪說道。
婦人一下子慌了:“怎麼可能不是?那人販子嫌你哭得吵把你丟了也不是沒可能,而且招娣脖子後麵有一個粉色月牙型胎記,你給我們看看就知道了!”
說是胎記,其實那是他們當初差點掐死這個孩子留下的指甲印,因為嬰兒皮膚嬌嫩,就留下了這麼個印記。
那時家裡窮,又生了個賠錢貨女兒有什麼用,所以他們便想把這孩子掐死然後等下一胎生兒子,隻是嬰兒被掐時哭得太吵最後他們怕把彆人引來才停了手,然後選擇把孩子丟在了孤兒院門口。
婦人說著就要上前去扒裴千雪的衣服領子,想要看她脖子後麵有沒有那個印記。
羅明州一把攔下婦人的動作將裴千雪護在身後,冷聲警告道:“彆動手動腳。”
“你就是我們女兒,不然你怎麼不敢給我們看?”婦人不依不撓。
“你們的女兒已經死在了那個被你們拋棄的那個冬天,天寒地凍,你們覺得一個嬰兒還能活下來?”裴千雪冷笑,“而且你們還有個兒子對吧,不過很可惜,你們期待著這個兒子傳宗接代,卻偏偏要在他這裡斷子絕孫。”
一提起兒子夫妻倆的態度驟變,勃然大怒道:“你怎麼這麼惡毒詛咒我兒子!”
然而下一刻,婦人的手機突然響起,一看竟是兒子打來的電話。
婦人趕緊接了起來,就聽兒子淒慘地喊道:“媽,我不活了,醫生說我下/體破裂,以後娶不了媳婦了!”
“什麼?!”婦人差點眼前一黑,根本顧不上裴千雪,問清醫院的地址後趕忙跑了出去。
好好的一場認親無疾而終,裴千雪突然問羅明州道:“知道院長當初為什麼給我取名字裡有雪嗎?”
“因為是在冬天發現你的?”羅明州根據她剛才的話猜測。
“對,院長說她撿到我就是在一個下雪天,被凍得隻剩下一口氣。”裴千雪摸了摸脖子後麵的印記說道,“拋棄孩子的人沒有資格為人父母,所以即使他們真的是我的親生父母,我也不想再認回他們,我現在一個人就很好。”
羅明州心疼又愧疚:“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到,應該先問過你的意見。”不過這也是他的老毛病了。
沒有爭寵成功的羅明州把怨氣都撒在了那對父母身上,裴千雪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他自然猜到他們應該就是拋棄裴千雪的親生父母,於是當即聯係了夫妻倆工作的工廠,讓他們提前享受到退休。
一直關注著的遲凱見羅明州好心辦成了壞事忍不住幸災樂禍:“讓他耍小聰明,沒想到千雪並不想認親還十分討厭拋棄她的父母吧,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不過那夫妻倆也惡心,把兒子供到了A市上大學,卻把女兒直接拋棄,千雪就該不認他們!”
“確認了就是親生父母?”沈臨越也在關心著這件事。
“有沒有親子鑒定我不知道,不過看羅明州後續的動作,應該是親生父母沒錯。”遲凱道,畢竟如果沒關係,羅明州沒必要針對不相關的人。
沈臨越佯作無意地提醒:“這種人眼裡隻有利益,他們認親不成可能會氣急敗壞地做些什麼。”
遲凱一聽覺得很有道理:“對,不能讓他們纏著千雪不放,我就這想辦法最好讓他們不敢再來A市。”不然千雪不開心更不可能理他,辦好了還可以去邀功。
沈臨越沒問他要用什麼辦法也不會阻止,他不是什麼大善人,為了達到目的,有時候確實需要一些特殊手段,隻要不把人致殘鬨出人命都不是大問題。
人善被人欺,不是什麼人都能用善良感化的。
他猜想那對夫妻更有可能利用輿論去道德綁架裴千雪,趕人的事交給遲凱,新聞媒體那邊就由他去處理就行了。
醫院那邊,楊氏夫妻倆接收到了目前人生中最大的打擊。
“兒子……你真的廢了?”
楊強此刻像瘋了一般,也聽不進父母的話,表情猙獰地自言自語道:“都是那個賤人,都是那個賤人的錯!”
可實際上,是他自己對一個女生鹹豬手,結果沒想到那個女生的男朋友是個混社會的,知道女朋友被欺負當即就找人把他揍了一頓,結果傳宗接代的玩意兒就這麼被誤傷。
夫妻倆一看也不能讓兒子就這麼廢了,眼瞅著好不容易把兒子供上大學,雖然隻是個大專,但之後他們還等著兒子出來工作賺大錢報答他們。
楊母想到個法子:“去找招娣!她男朋友看著那麼有錢,我們把招娣嫁了多要點彩禮,就有錢去大醫院給兒子治了,大醫院肯定能治好。”就算治不好也還有試管嬰兒,有錢總能辦成事。
楊強終於有了點反應:“招娣,我姐?她不是被你們扔了嗎?”
“找到了!我有直覺,那個女人一定就是招娣,她現在混著可好,還有個又帥又有錢的男朋友,你放心,媽讓你姐給錢給你治病,肯定能治好。”楊母心裡打著算盤,就算那女人不是,現在這種情況也得說成是,訛也要訛上關係,不然哪來的錢給兒子治病。
楊父道:“可是她不認咱們怎麼辦?”
楊強先急了:“她敢不認!要不是爸媽生了她能有她現在?”
“兒子說得對,”楊母還想到了辦法,“她不認我們就叫電視台來,父母之恩大過天,彆人一口一個唾沫都能把她罵死。”
“還是你聰明!”楊父同意這個辦法。
可是還沒等夫妻倆找到電視台,就在路上被人套住了頭,然後拖到角落裡被揍了一頓。
夫妻倆腦子嗡嗡的隻記得那群人臨走前最後好像是說道:“以後彆讓我們再在A市看到你們,不然見一次揍一次。”
兩人全身上下疼得厲害隻好先回了之前羅明州幫他們定下的酒店,卻被告知房間已到時,他們如果不續費就不能再接著住。
這還不算完,本來打算去醫院跟兒子將就一晚睡一個病房的夫妻倆突然又接到廠裡的電話,說他們被辭退了。
夫妻倆頓時覺得天都仿佛塌了下來,覺得跟那個被拋棄的女兒有關,他們氣不過又想跑電視台一趟,可這回又跟中午一樣被套著頭揍了一頓。
“不長記性,給了你們半天時間還不離開,那就接著打,再讓我們看見你們還在這晃悠就彆怪我們接著不客氣。”
夫妻倆被揍怕了,跟兒子說老家有事後連夜買車票離開了A市。
楊強回了學校後因為身體上的缺陷脾氣一天比一天陰鬱怪異,之後甚至開始毆打室友,在校方勸阻不改後學校隻能給予退學,一家三口自此在A市消失匿跡。
……
天漸漸變冷,很快便入了冬。
這段時間裴千雪也沒再交男朋友,在宜景華庭買了套江景房,和遲凱的那套不同棟,但同樣可以看到視野最好的江景,並請了個阿姨負責做飯和家政,不用再過吃外賣的日子。
為了去學校方便,她還順便買了輛車請了個司機。
今年的第一場雪她沒來得及在江景房裡觀賞,而是還坐在回去的車上時,雪就已經悄然落了下來。
雪漸漸下大,裴千雪的車本來在路上正常行駛,卻突然被後麵車輛撞上追了尾。
兩方下車交涉,裴千雪的司機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對方來了句問候:“你這人怎麼開車的?”
過了片刻裴千雪見司機還沒回來便也下了車,那對情侶一看到裴千雪愣了愣,還是女方揪了自己的男人一把,然後裝起柔弱來:“我們又不是故意撞的,他們那麼凶乾什麼,還不是下雪路太滑了。”
男方的注意果然從裴千雪身上被轉移走了些,安慰起自己的女友來:“好了不生氣,都是路滑的錯。”
裴千雪雙手環抱:“行了,想秀可以回家秀,先把修車的錢賠了。”
女方看了眼比他們貴了好幾倍的車標,眼裡閃過一絲嫉妒,卻絕口不提賠錢的事:“你看不慣也找你男朋友來秀啊,你不會連男朋友都沒有吧。”
男人也不願賠償高額的費用,一個勁地扯皮條:“路上這麼滑,誰知道是不是你們的車撞到了我們。”
他賭的就是對方是個女人不願把事鬨大,而且能開得起這種車,也不缺那點修車的錢。
卻不想身後突然有聲音傳來:“這條路上有監控,我的行車記錄儀也剛好錄了下來,如果不願賠的話可以現在就報警。”
看著突然出現的俊美男人,情侶倆都懵逼了一瞬,這家夥是誰,不會他們真把這女人的男朋友喚了出來吧。
裴千雪看到沈臨越並不意外,注意先放在了麵前的事上:“看樣子二位是不願私了的,那就報警吧。”
一聽報警情侶倆慌了,再加上沈臨越個高氣場強的天然優勢,情侶中的男方莫名慫了:“要賠多少?”
“我也不懂這方麵,你說呢?”裴千雪看向沈臨越。
沈臨越報了一個數字,那男人割肉似的給裴千雪轉了錢,然後帶著女朋友灰溜溜地開車走了。
沈臨越看她有些凍紅了的手,說道:“坐我的車吧,你的車讓司機開去修。”
裴千雪沒拒絕,跟司機說過後坐上了後麵沈臨越的車。
沈臨越的司機見自家雇主突然要求下車又接了個女生上車,心裡驚訝後立馬當做自己是空氣,眼神都不往那鏡子裡多瞥一眼。
後排的兩人沉默了片刻,沈臨越見她既不問他的車要開去哪,也不提自己要去的地方,最終還是先一步敗下陣來,無奈道:“你是不是連我今天會在這個時候路過這裡都能算到?”
遇見裴千雪後他便已經不再相信巧合。
“你也可以選擇繞開我不下車出麵。”裴千雪沒承認但也沒否認。
是,雖然不再相信巧合,可他看到她和彆的男人在一起吃飯心裡會不舒服,看到她遇到麻煩也還是會忍不住出麵幫忙,就是這個女人從外貌到性格都無一不在深深地吸引著他。
成年人的世界有些話不用再多說,回到沈家彆墅後,在管家和一眾幫傭震驚的目光中沈臨越直接帶著裴千雪去了他的書房。
把門一關,隔絕了外麵的世界,沈臨越捧起她的臉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