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野帶著裴千雪來到了郊外一片樹林,護衛們始終保持著五十米距離左右,若是有什麼事也能迅速趕到支援。
這裡沒什麼人,裴千雪便把頭上的帷帽鬥笠摘了下來,見男人拿起了弓,一箭便射中了一隻山雞,她崇拜中帶著好奇地說道:“你好厲害!我也想試試。”
秦野二話不說把弓箭遞給了她。
隻是剛一上手裴千雪便裝起了柔弱:“好重,我拉不動,將軍明明每天跟我吃的一樣,怎麼力氣就能比我大好多。”
男人都是好麵子且喜歡被誇的生物,適當扮演一下柔弱讓男人知道自己是被需要的也是增進關係的一種方法。
秦野果然被誇得心花怒放,同時覺得少女真是可愛至極,男人和女人的力氣天生就有不同,而且他們雖然吃的東西一樣,可量卻是不一樣的。
為了給予少女體驗感,秦野一手也握上了弓身,另一隻手則包住裴千雪拉弦的小手,帶著她一起拉動弓弦。
不過這個姿勢就像將裴千雪從身後摟在懷裡一樣,瞥見少女微紅的耳垂,秦野壓下內心的悸動,注意力集中在前方一隻正在吃草的兔子上,將手中弓箭的方向對準了它。
拉弓、鬆手,一箭即出,準確地射中了那隻兔子,午餐的烤肉大軍中又多了一員。
大半天過去,兩人獵到了不少山雞野兔,該到吃午飯的時間,他們便在一條小河邊下了馬,方便取水和清潔獵物。
在一塊平整的石頭上墊好帕子讓裴千雪坐下,秦野問道:“你想吃烤雞還是烤兔?或者想吃烤魚我現在就給你抓。”
“將軍還會烤肉?”
“行軍打仗的兵都會一些,不然沒了糧食就隻能自己餓死。”
裴千雪點了點頭,選道:“那我要吃烤兔。”
秦野便留了兩隻兔子,剩下的全分給了手下,讓他們自己作為午餐。
處理兔子時,秦野還體貼地走到了遠一點的地方,不讓裴千雪見著不適,待處理好兔毛和內臟,秦野才回到裴千雪身邊架起了火堆開始烤兔子。
男人準備齊全,連鹽巴、孜然都帶了些,待兔子烤得流油時把佐料往肉上一撒,香氣頓時撲麵而來。
美美地吃完一頓烤肉,秦野又帶著裴千雪騎馬在林子裡慢悠悠地賞起景來,這裡樹木品種不少,除了葉子已經開始泛黃的銀杏,還有如火一般的紅楓,都是一番美景。
一路上並沒有發生什麼,就在大家都放鬆警惕準備回去時,突然一陣利器劃過空氣的聲音響起,幾枚飛鏢從不同的方向射向裴千雪。
秦野的眼神頓時如劍出鞘般淩厲,腰間的佩劍也不再是擺設,秦野揮著它長臂一掃,三四枚飛鏢從半空中被截落,唯有剩下的一枚角度刁鑽,秦野的劍無法擋下,眼看著就要落到少女身上,男人直接用自己的手臂抵擋,飛鏢紮入皮肉,秦野悶哼一聲為了不讓少女察覺擔心直接拔下來丟在了地上。
後麵的護衛隊也察覺到危險,立即想上前支援,可探子也早有準備,讓一部分人拖住他們,另一部分刺客直朝秦野而去。
秦野護著裴千雪連將幾人斬於馬下,眼看隻剩下三人,秦野隻覺頭腦逐漸昏沉,猛然意識到了剛剛的飛鏢上有毒!
眼看著護衛隊還在和另一群刺客纏鬥恐怕半會兒不能脫身,秦野韁繩一拉,馬兒頓時吃痛撒蹄就跑。
刺客連忙追了上去。
然而馬兒沒跑多遠,便被早早設在這裡的繩子絆住馬腿,衝擊的慣性讓它朝前摔倒,馬上的兩人也順勢跌落馬下。
秦野趕緊抱住少女護好她的頭,然後調整方向朝旁邊的山坡滾了下去,若是留在原地等他毒性發作,定無法再護住兩人,隻有死路一條,先甩掉這些人說不定還有活路。
山坡陡狹且高,刺客猶豫半晌沒再追上去,互相對視一眼後,決定從另一條路到山坡下搜查。
另一邊終於到底的兩人停下了翻滾,係統連忙擔心地問道:【宿主沒事吧。】
【沒事,就是女配這身子嬌貴,滾得我渾身疼,不過男主好像暈了過去。】
係統給她指路:【前方不到五米處有個山洞,宿主可以先進去躲躲。】
至於男主……已經見識過自家宿主本領的係統表示隻要不死就行,其他都交給宿主,它不表示質疑。
它也已經成長了,不再是一驚一乍的係統。
裴千雪費了一番力氣把秦野搬進了係統說的山洞,然後開始給他檢查傷口。
好在最重的隻有被飛鏢射中的那一個,還是因為飛鏢摻了毒才影響到了秦野的發揮,其他也就是一些被石子樹枝刮蹭到的小傷,裴千雪直接從隨身攜帶的藥丸中給他喂了一粒之前做好的解毒丹,然後給他處理手臂上的傷口。
秦野是在一陣痛感中醒來,迷迷糊糊地睜眼就發現自己的衣服被脫去了一半,而他擔心的少女正在用裙擺上撕下來的布幫他包紮傷口。
見他睜眼,裴千雪抱歉道:“因為傷口靠近肩膀,我隻能唐突了將軍,不然若是直接撕毀衣服若是拖到了晚上天氣變涼,將軍若是發熱怕是抵不住寒冷。”
秦野點點頭沒有多想,反而感謝她的心細和幫忙。
係統:如果剛剛宿主沒有跟它誇秦野的胸膛結實的話,這番話它也是信的。
不知自己也是彆人眼中的“美人”的秦野還在擔心裴千雪:“你有沒有哪裡受傷?還是我太自大了,以為可以做到萬無一失,不然你也不會跟我在這裡受苦。”
裴千雪給最後的纏繞打上了一個蝴蝶結,然後幫他把衣服穿好,同時安慰的道:“我被將軍保護得很好,將軍不必自責,倒是我拖累了將軍。”
秦野搖了搖頭,隨即又跟她說了幾句話告訴她如何聯係上那些護衛後,因為藥效還未完全起作用,便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裴千雪剛剛脫他衣服時就已經發現了他身上的信號彈,不過現在不是用的時候,因為那些刺客差不多也要找過來了。
果然下一刻係統提醒道:【宿主,先前那三個刺客追過來了。】
裴千雪“嗯”了一聲,閒神氣定得好像來的不是要殺他們的刺客。
等刺客搜查到山洞裡來時,還未來得及反應便隻覺得脖間一陣刺痛,下一刻三人便已經倒在了地上沒了意識。
沒死,隻是昏睡了過去,沒個兩天醒不過來,到時候他們早就離開了這裡。
天愈發地暗了,昏睡中的秦野果然發起了熱,明明額頭燒得滾燙,卻囈語著冷,是毒素和解藥在身體裡打架,隻要解藥打贏了就能退燒。
裴千雪對自己的藥不擔心,不過對方投懷送抱的機會她也不會錯過,讓他靠在了自己懷裡,用自己的體溫驅散對方的冷意。
此時的秦野褪去了平日裡的意氣風發,俊朗剛毅的臉上多了幾分病中的脆弱,倒也彆有一番風情。
秦野再醒來時就發現自己居然靠在少女的懷裡,頓時散去的熱度一下子又回到了臉上,他匆匆坐起來,支吾了半天也解釋不出什麼,最後隻有紅著臉說道:“我、我會負責的。”
裴千雪可不要負責:“將軍不用在意,這隻是特殊情況,而且是將軍為了保護我才受的傷,我照顧將軍也是理所當然。”
秦野見她拒絕得這麼快不免有些失落,但一想到現在確實不是說這話的時候,說不定她以為他隻是為了報恩才拒絕了,這麼想著秦野又有了信心,打算等回去後養好傷再正式地表明心意。
這時他看向外麵,發現天已大亮,又看到躺在洞口的幾個黑衣人連忙問起裴千雪:“你沒事吧,這些人是那些刺客?”
“沒事,我讓他們暫時睡過去了,但我擔心外麵還有壞人在找我們,所以就沒發信號彈。”
秦野點點頭:“你做的對。”人沒事就好,也許三個人她還能應付,若是信號彈引來了更多人,他又沒辦法保護她才是最糟的。
男人的恢複力驚人,一夜過去便沒什麼大事了,站起來上前揭開了那幾個刺客的麵巾。
“知道是誰派來的了嗎?”
“看不出來。”秦野才入京半年,對各方勢力也沒有特彆熟悉,不過知道這種刺客一般都是死士,嘴巴尤為嚴格,一時審也審不出什麼,便拔劍補上了刀。
隨後他們放了信號彈,不久後護衛隊順利趕到,護送兩人順利回到了侯府。
刺殺失敗還損失了好幾個人手的皇帝氣得拍桌,因為有裴千雪這個私人大夫,他連秦野的傷勢如何都探聽不到,隻能暗罵姓秦的命大。
隻是等秦野傷好還沒來得及為正式表明心意做準備,京城裡又發生了一件大事。
雨季的洪水還沒過去多久,時疫又在京城爆發開來。
起源好像是一個乞丐突然在大街上死亡,本來大家都沒當回事,可過了幾天在那附近居住的百姓開始咳嗽發熱起來,隨著病例越來越多,死亡人數也隨之增加醫館都救不過來人們才反應過來這是時疫。
原本熱鬨的街道頓時被封,隻許進不許出,每日都有官兵在附近噴灑艾葉浸泡過的水,有死亡的屍體就會迅速被拉去燒毀,太醫也在加緊尋找治療的法子,可即使如此,時疫還是如蝗蟲過境一般,席卷了整個京城。
民間不禁起了流言,說都是因為現在的皇帝不是真正的天子,而是搶了原屬於大皇子的皇位,才受到了上天的懲罰,降下洪水和時疫作為警示。
流言傳到皇帝耳朵裡龍顏大怒,當即就要派人去抓那些傳播者。
然而大部分被抓的都是普通百姓,眼看著入獄的百姓越來越多,太傅沈雲鶴忍不住建議:“陛下難堵悠悠之口,現在要緊的還是消除時疫,大家日子恢複正常,自然不會再埋怨什麼了,這樣一昧地抓人反而容易引起民憤,將事情鬨大。”
可他不知道皇帝最恨的就是有人提起他不是正統,那無疑是在提醒他大皇子曾經壓在他頭上十多年,那些默默無聞比宮女太監還不如的日子。
皇帝沒有聽取意見,而是陰沉著臉看向沈雲鶴:“太傅是在暗示朕不得民心?”
沈雲鶴連忙低頭斂眸:“微臣不敢。”
皇帝冷哼一聲:“太傅身體欠佳,還是早些回去休息,這兩日就不必來早朝了。”
沈雲鶴:“……臣遵旨。”
皇帝嚴打流言,重心都放在了抓捕流言傳播之人身上,反而將最重要的防疫放在了一旁。
這也就導致京城的時疫越來越嚴重,甚至連在京城郊外駐紮的軍營也受到了牽連。
軍營裡一旦有人感染時疫可不是一件小事。
軍營人多紮堆,隔離條件差,而且都是群大男人,衛生環境又不算上好,一旦出現一起病例便容易一傳十十傳百,若是無法抑製甚至導致整個軍營全部感染。
這次秦野受命帶回京的足足有一千人,若是這千人都命喪於此,秦野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雖然裴千雪也懂醫,但他不可能讓一個女子去冒險,而且一個人對於偌大的軍營來說也遠遠不夠,於是他隻能進宮向皇帝請太醫和良藥,卻被皇帝冷淡的拒絕。
“現在宮裡人手都不夠,太醫還要兼顧百姓,已經分不出人去軍營了,朕讓人多分些艾草下去,將軍先用著吧。”
皇帝一直就對秦野的這支軍隊有所忌憚,明明兵符在他手上,卻依舊對秦野惟命是從,把他這個皇帝放在哪裡,要他說既然養不熟的東西毀掉也不可惜,如果那些兵不能完全聽命於他便留著也沒用,不如死在時疫裡還少了一份威脅。
秦野還想再爭取什麼:“可是陛下……”
皇帝打斷了他,不耐煩地擺了擺手:“下去吧。”
秦野心中生出了不滿,將士們是在為誰在戰場上衝鋒陷陣,又是在守護誰的江山,結果等來的就隻有天家無情。
他失望而歸,和裴千雪交代道:“我這些天都會在軍營幫忙控製時疫不再回來,介時府裡的一切都交給你來決定,我會留下巡邏的三十個護衛,所有人都任你差遣,如果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就讓人來軍營告訴我,我會儘快趕回來。”
這與女主人的權力也並無差彆。
“我可以跟將軍一起過去幫忙。”裴千雪道,這並不隻是為了獲得男人的好感而做下的草率決定,她也有自己的目的。
秦野不讚同地搖搖頭,軍營裡現在混亂得厲害,連他都是做好了被傳染的準備,怎麼能讓她去冒險,不說感染後死亡率高,而且帳篷裡還有許多衣衫不整的漢子,去了隻會對她的名節有損。
裴千雪倒也不糾纏,隻是在他出發前給他準備了很多東西:“這些都是麵巾,從你進去前最好就把口鼻蒙住,迫不得已不要輕易摘下,注意換洗使用,如果有條件你讓每個士兵也這麼做,然後我還做了一些藥丸,如果你有不舒服的症狀就立刻吃下。”雖然她做的不是治療時疫的藥,但也有增強免疫之效,吃了總能多撐一些時間,等到她將有效藥研究出來。
秦野在皇帝那兒憤懣的情緒瞬間被她治愈,被人關心在意的溫情讓他沒克製住,緊緊將眼前人擁抱在了懷裡。
“等我回來。”他悶聲道。
“好。”雖是這樣應下,可裴千雪知道她等不到的。
果不其然,在秦野去軍營一周後,再強健的體魄也沒能抵擋住時疫的侵襲,成了被感染的一員,為了不傳染裴千雪,也為了和士兵們共存亡,硬是沒借著特權回到侯府。
得到下人傳回來的消息時,裴千雪冷靜地吩咐管家去將市麵上所有能買到的她需要的藥材買回來,然後送到軍營,同時她也收拾好了包裹,待上麵巾捂住口鼻,拜托護衛們將她帶到軍營。
“可是軍營不比侯府,將軍不希望姑娘冒險。”管家勸道。
裴千雪神情認真:“可是你們將軍也在那裡,我不能留下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