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王終是忍不住又問一遍:“幾位意下如何?”
燕離挑了挑眉,看了獨孤銘一眼故意說道:“難道我師弟沒告訴王爺?我與他向來不對付,更不可能與他待在同一陣營,不然我既是汝南人又為何跑去北方?或許王爺願意為了我將我師弟趕走?那子進怕是會心寒吧。”
獨孤銘沒好氣地瞪向他,明明是他先主動選的衛琅,自己才選擇了汝南王,這妥妥的就是在挑撥離間!
汝南王自然不會為還沒靠譜的事先與自己原本的謀士搞僵關係,隻好尷尬地補救:“子進才能出眾,本王自是離不得他的。”
燕離滿臉無辜道:“那請恕在下也不能為王爺破例自己的規矩了。”
汝南王隻好把希望的目光看向了裴千雪,同時拿出自以為更好的條件誘惑道:“裴姑娘一個女子在亂世中實在辛苦,若是願意留在汝南,本王定是為你尋一門好親事,過上安穩富貴的生活,如何?”
裴千雪聽完忽然發出了一聲嗤笑。
汝南王莫名其妙:“姑娘何故而笑?”
裴千雪道:“王爺既然說要為我尋一門好親事,那可知我原先的未婚夫是誰?”
汝南王不知她定過親,還在驚訝:“你定過親了?那他是誰?”
不過她說原先的未婚夫,應該就是之前定過親的那人死了吧,隻要沒成過親那還是能接受的。
而且聽她這個語氣,難不成她以前的未婚夫身份很高?再高能高過他這個王爺不成?
裴千雪笑道:“我曾經的未婚夫叫衛琅,沒錯,就是王爺口中那個一介武夫的衛琅,隻不過後來我不想嫁,才與他解除了婚約。”
令汝南王震驚的事她還沒說完,繼續又道:“而且王爺可知末代皇帝,也就是你的堂兄是怎麼死的?是我,衛琅問我怎麼處置他,是我親口決定了他的死亡。”
明明該是略顯可怕的話題,裴千雪豔麗到極致的臉上還在露出溫柔的笑,好似決定一個皇帝的生死對她來說不過是和今天吃什麼一樣的小事,讓人莫名不寒而栗。
汝南王果然被嚇得不輕,頓時緊緊地握住了椅子把手,連她的原未婚夫曾是衛琅都不再那麼驚訝,看著裴千雪向他露出微笑甚至不禁想要往後退上幾步,好似她下一刻就能再次輕描淡寫地決定他的生死,隻可惜他現在是坐在椅子上,退無可退。
此刻他隻慶幸自己幸好沒有提前說他要為她選的好親事就是自己,趕緊打消了想要娶她做側妃的心思,不然他也是大晉皇室,要是她真嫁過來哪天對他也動了殺心怎麼辦,這種女人他無福消受,還是留給衛琅吧。
獨孤銘也是震驚地看著裴千雪,她、她居然敢把自己策劃殺了皇帝的事就這麼說出來,不僅說出來,還確實就這麼做了。
好大膽的女子!
不同於兩人的震驚,燕離眼中儘是對裴千雪的欣賞和欽慕之色,敢問這世間有幾個女子有她這樣的魄力和能力,她真是一個渾身都在散發著魅力,叫他忍不住為她目眩神迷的女子。
而蕭翎除了對事情本身的些許震驚,更多的則是敬佩,覺得不愧是他選擇要效忠的小姐,就是比尋常女子厲害,連皇帝的生死都能決定。
書房內因為這些話又陷入了一陣短暫的沉默。
終於,汝南王打消了勸對方投誠的念頭:“既然如此,還是請裴姑娘先幫忙救治瘟疫吧,如果需要什麼直接跟下人吩咐就是。”
先將瘟疫治好才是最重要的,至於之後,這樣的人才他既然得不到也不能放回去還給衛琅,也不可能直接殺了他們,就將他們留在這裡派人看著就是。
他不信這三人還能在他的地盤、在重兵看守下跑掉。
裴千雪等人暫時在王府被安排住下,而汝南王卻被裴千雪先前那番話著實嚇得不清,晚上在睡夢裡都夢到了自己登基坐上皇位之後,衛琅突然又打上了門來,將他抓住,然後問裴千雪該怎麼處置他。
就見裴千雪微笑著說著最可怕的話:“又不是第一個了,那就跟上一個一樣也殺了吧。”
就在衛琅手中的劍要落下來時,汝南王猛然驚醒,躺在他身側的王妃也被他弄出來的動靜吵醒,見他突然坐了起來滿頭大汗不禁問道:“夫君怎麼了?”
汝南王抹了一把冷汗,越看還是自家王妃溫柔貼心,再也不敢打娶裴千雪做側妃的主意,解釋一句做了個噩夢後又摟著自家王妃睡去。
一夜過去,第二天早上汝南王和平常一樣接見諸位謀士幕僚,突然聽到熟悉的名字,同樣在其中裴年忽然一愣,開口問道:“主公剛才說的名字可是叫裴千雪?”
汝南王看著這個同樣是從京城跑來投靠他的裴姓人士,忽然意識到了他也姓裴,便道:“對,之前在中州一戰中出了名的那位裴姑娘就叫裴千雪,你們可是同族?”
“那她可是生得極為漂亮?”裴年之前也聽過神醫裴姑娘之名,但是他接觸到的不是汝南王謀士集團的中心,所以隻知裴仙子這個稱號,卻不知道對方具體的名字,而且他清楚自己女兒最多也就會個女工識過幾個字,怎麼可能會治瘟疫,所以便沒把那個傳的神乎其乎的裴仙子與自己女兒裴千雪對上。
汝南王雖然昨天被嚇得不輕,但不得不承認:“她生得極美,尋常女子遠不能及。”
裴年心底已經有了判斷,這個同名同姓的裴千雪應該就是自己的女兒,可他到底沒底,隻能道:“不知主公可否讓我與這位裴姑娘見上一麵,她與臣的女兒同名同姓,隻是臣的女兒並不會醫術,隻有見過臣才能確定一二。”
汝南王一聽反而驚喜:“還有這種事?”
如果裴千雪真的是裴年的女兒,那豈不是就有將她留在汝南的理由,女兒未嫁,不聽從父聽誰?
不過他也疑惑道:“那你舉家搬來汝南時怎麼沒將你的女兒帶上?”
如果真的是,那裴千雪本該是他能得到的人才!
裴年心虛地掩飾道:“臣的女兒先前已經與那衛琅定過親事,不願放棄婚約與臣來汝南重新開始,所以才沒跟臣一起。”
汝南王一聽婚約這事果然沒再懷疑什麼,反而確認道:“那她應該就是你的女兒了,她也跟孤說過她的原未婚夫就是衛琅。”
原未婚夫?難道是兩人退了親?
裴年心中一喜,如果退了親更好,現在汝南王這麼看重他的女兒,如果他能把女兒嫁給汝南王,那他豈不是更能被重用,也就不用看那些本地世家貴族那些人的臉色了。
裴年想得美,看到裴千雪時就更激動了,好似已經忘記了當初就是他親手把裴千雪推下去的那件事,迫不及待地想與裴千雪相認:“千雪,真的是你!爹終於又見到你了。”
本來正在與燕離對弈的裴千雪聽到這個聲音不禁挑了挑眉,起身望向裴年,摸著自己曾經受過傷的額頭說道:“原來爹逃難逃到了這裡來啊,正好,女兒還怕你就那麼輕易地死在了路上,讓女兒被你推下車差點死了的仇無人可報啊。”
隨即她立即吩咐蕭翎道:“去年他逃跑路上把我半途推下車,讓我傷了額頭,我就還在肩膀上吧,阿翎。”
蕭翎迅速反應過來,手中長/槍橫起,裴年下意識就要拔腿而逃,蕭翎卻直接擲出了手中的槍,“咻”的一聲破空而起,槍尖直接從後麵插/進了裴年的一側肩膀。
鮮血噴濺,裴年頓時吃痛趴在了地上發出一陣公鴨般的慘叫,無論是從視覺還是聽覺都讓一起跟過來的汝南王嚇得渾身一個激靈,看向裴千雪的眼神更是帶著驚恐而不敢靠近。
而在裴年眼中此刻一步步正向他靠近的女兒宛如變成了一個活閻羅,他忍著痛嚇得哇哇大叫:“你要做什麼?你彆過來,你這個逆女,我是你爹!”
裴千雪走過去踩中他的小腿不讓他爬走,同時握住了蕭翎的槍,然後狠狠地又往下按了按,讓槍/尖插/得更深:“爹又怎麼樣,連皇帝我都敢殺,還在乎一個想要我死的仇人?”
裴千雪說著又驀地將槍拔出,痛得裴父臉色慘白,慘叫聲甚至把獨孤銘和府裡的其他護衛都吸引了過來,但礙於汝南王沒下令一個也沒敢輕舉妄動。
將槍還給蕭翎,裴千雪甚至感歎了一句:“可惜弄臟了你的槍。”
蕭翎絲毫不在意:“對小姐有用就好。”
裴千雪這才移開了腳,同時避開踩到裴年在地上留下來的血跡,然後把目光轉向了汝南王。
“他現在是王爺的幕僚?”
被她這般盯著,汝南王一下子想到了昨晚那個夢,求生欲讓他立馬搖了頭:“為父不仁,怎麼能盼著他做個好官,從現在起他就不是了,本王這就派人把他趕出去。”
裴千雪故意又道:“哎,我這個人一向是看心情做事,我心情不好,可能今天就想不起來治療瘟疫的藥方了。”
汝南王哪聽不懂她的深意,連忙補充道:“來人,將本王給予他的宅子銀兩全部收回,然後把他們全家趕出汝南!”
裴年這下連傷口都顧不上就要求饒:“千雪,是爹錯了,爹不該聽你姨娘的讒言推你下車,你再給爹一個機會,爹回去就把你姨娘休了!”
蕭翎及時擋在了裴千雪前麵不讓裴年的手觸碰到她的裙角,裴千雪給他一個獎勵般的笑,然後回汝南王道:“王爺果然明事理,待會我就去寫藥方,你們準備好藥材我就能去救人了。”
汝南王這才鬆了一口氣,隨即示意身邊的護衛還不快把裴年拖走。
王府的辦事效率還算不錯,很快裴夫人和兒子便被官兵趕出了現在住著的地方,然後看著他們拿走家裡的一樣樣東西哭喊道:“這是要乾嘛啊,哎,那是我的東西,你們憑什麼拿走!”
終於見到丈夫,裴夫人還來不及訴苦就先看到他肩膀上血肉模糊的模樣,頓時嚇得忘記了哭喊:“夫君,你、你這是怎麼了?”
不等裴年向她解釋,又是一群官兵便抓住了一家三口,然後將人趕出了城外,裴年因為傷口得不到醫治,又沒吃沒喝死了,裴夫人和兒子沒了依靠又沒了銀兩,幾日後也被在郊外遊蕩的前起義軍成員殺死,到地下一家團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