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1 / 2)

攝政王還沒駕崩

第一章

大曆三十九年

冬。

正月十五,望月。

到底每年隻一逢的好日子,哪怕江北饑荒的消息已經數次傳入燕都,但在這難得的佳節裡,大曆王朝的都城依舊顯得熱鬨繁華。

元宵這日不設宵禁,各式的花燈全數點了起來。哪怕已入深夜,也映得如同白晝一般。

團聚的百姓們家家都能湊出幾桌,酒意上頭,難免嘮幾句閒話。

“要我說,宮中現在這位可真是……剛剛煙花足足炸了快兩個時辰,先帝在位時也沒他這般鋪張厲害。”

“這算什麼?就單他這兩年修的行宮,耗費多少錢財人命?再加上那脾性,唉……”

“苦哉!我聽一位在宮內做事的兄弟說,宗帝那根獨苗苗現在日子可難過的很。”

“也怪那老皇帝昏庸!臨死還頒那勞什子遺詔,非說太子年幼,三年後才可登基,這不是正好給離王可趁之機嗎?!”

“誰曉得是不是傳聞,據說離王是這個……”說話人拽拽自己的袖口,壓低聲音,“還看上了小太子,手段用儘要將晏小太子收作臠寵,真是荒唐!”

“賢兄弟莫要再說!這要是傳了出去,可皆是要誅九族的!”

“不說了不說了!喝酒!你們看煙花又點上了!這當攝政王可真是個神仙般的美事兒啊……”

……

神仙是不可能神仙的。

諸鶴可沒聽說過哪位神仙會穿書,還穿成了個每天都在死亡線上旋轉跳躍閉著眼的攝政王。

天知道,他眼睛一閉一睜,就從混得好好的國家野生動物園裡來了這鬼地方。

不僅沒了他最愛的電視電影綜藝劇,還好死不死的發現這兒竟然就是以前當他專職飼養員的小姑娘看的一本狗血萬人迷買股文。

而他所穿的攝政王,甚至連其中一支股都不是。

不僅不是,這位書中的離王,因為長期奮鬥在作死一線,最終的下場可謂書中最慘,直接被各支股票來了個合力圍剿,連點渣都沒剩下。

諸鶴:“……”

鶴鶴為什麼要遭受這一切!?

他可是世間最後一隻沒有飛升的高貴優雅美麗端莊漂亮的玄鶴,隻想在國家野生動物園裡騙吃騙喝,順便欺負欺負那些未開靈智的普通灰鶴。

啊!

鶴鶴究竟做錯了什麼!?

他想念他的飼養員,想念飼養員提供的三文魚和金槍魚,還想念飼養員的手機和平板電腦。

諸鶴仰麵朝天的躺在床上,奮力抖了兩下身子,卻沒能把自己從人形變回本體。

更確切說,自從他來了這裡,就沒能成功變回去過。

諸鶴的心情沮喪極了。

而這份心情在侍從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門,戰戰兢兢的提醒他:“王……王爺,時辰到了,該去宮宴了。”之後,變得更低落了。

連貼身侍從都這麼怕他,可見這攝政王有多不做人了。

諸鶴直挺挺的站了起來,努力回憶了一番書中自己這個角色的騷操作,最後覺得大勢已去,反而顯出了種穩如老狗的坦然。

他讓侍從進來給自己更衣,自個兒手閒腳閒杵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看侍從的眼神便帶上了幾分以前看飼養員的慈祥:“今年多大了呀?”

那小侍從手一停,隔著衣服都能看出來整個人在抖:“回……回王爺的話,小的今年,十,十五了。”

“和太子同歲啊。”

約莫是在野生動物園也被伺候慣了,諸鶴配合的伸開手,“叫什麼名兒來著?”

侍從更慌了,顫著聲:“小,小的叫德莊。”

諸鶴:“?”

諸鶴思想跑偏,一順嘴便道:“難不成你兄弟叫小龍坎?”

侍從呆了下。

下一秒,侍從直接“蹬”的聲就跪在了諸鶴麵前,連磕了好幾個響頭,前額立時滲了血出來:“求王爺饒命!小的家裡隻有小的一人,沒有兄弟!求王爺饒小的一命!”

諸鶴:“……”

這倒也不必沒有兄弟就要以死謝罪。

風評徹底被害的諸鶴再次感到了無法正常溝通的寂寞,他歎了口氣:“算了……叫德莊挺好的,走吧。”

攝政王府距離皇宮不遠,占了燕都上風上水的一塊寶地,聽說是宗帝在位時親自為離王建的,隻為讓離王出入宮中更為便捷。

老皇帝離世前,不僅詔異姓王離王為監國攝政王,更賜下與帝王同尊的黃金車輦,十六人共抬,綾羅寶綴,金碧輝煌。

車輦內火盆燃的正盛,諸鶴披了件白狐裘,懶洋洋的靠在軟塌上,暢通無阻的進了宮門,直到宣明殿前才彎身下輦,端得一派排場。

頃刻間,宣明殿內烏泱泱跪了一片。

諸鶴心態極好的坐了下來,慢悠悠道:“這是人到齊了?怎麼沒看到太子?”

殿內安靜片刻。

一個發須花白的老頭扶著宴桌起身:“王爺,太子身上的傷還未愈,不能前來,還望王爺海涵。”

諸鶴眯眯眼睛,這才想起那小太子前幾天被自己……呸,被原主賞了頓鞭子,估計現在還下不了床。

真是個倒黴孩子。

先帝遺詔的三年之期未到,太子無法登基,龍椅空懸,更顯得龍椅旁攝政王的專座高高在上。

諸鶴並沒有書中那位攝政王的暴虐,卻也沒有常人的情感好惡。

他端起桌上的龍井抿了口,根據曾經的動物園長期人類觀察經驗推理一番,麵色平和的大度道:“哦,無妨。等宴會結束後,本王親自去看看他。”

不知是不是諸鶴的錯覺,這句話一出口,宣明殿內更寂靜了。

殿內跪著的大臣們麵麵相覷,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隻可惜諸鶴天生和他們並非同類,且早都不記得書裡細節的劇情。

他有模有樣的揮了下手:“行了,眾卿起來吧。難得宮宴,各位……”

“離王殿下,老臣有言要諫!”

話到一半,剛剛替太子開口的白發老頭兒打斷了諸鶴。

攝政王把持朝政兩年,已經鮮少有人再用先帝賜的封號稱呼他。

諸鶴見那人在群臣之中也站的靠前,估計是個不小的頭銜,於是朝身旁的侍從招了招手:“德莊,來。”

頭一回跟在諸鶴身邊的小侍嚇得白著臉:“王,王爺……”

諸鶴目光慈善的放輕了聲音:“本王這幾日記性不好,你跟本王說說,那人是誰?”

德莊不敢猜攝政王的心思:“王爺,是太傅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