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不過是在胡思亂想。”解釋過了,小骨頭也還是執意要給我按摩。他知道自己的指骨會戳疼我,所以隻是輕輕地按摩,根本沒用上什麼力。
按了一小會兒後,小骨頭並肩和我坐下,舉起素描本,上麵是早就寫好的問題,大概是趁我注意力不集中時寫的。
“還喜歡那個戀人嗎?”
這個問題真是問到點上了,我不再逃避,不再用之前強製自己遺忘的手段,說出心中真實的想法:“一點點喜歡。”
“比指甲蓋大了一點點。”
小骨頭放下本子,又要抱抱。
“今天很想撒嬌嗎?一直要抱。”不過沒關係,我也很喜歡擁抱。
病房裡一時好安靜。陽光下有細小的粉塵在快樂的飛舞,他們原本該是灰色或是黑色,但因這陽光變成了金色,飛舞的姿態都從鬱沉變成了快樂。
像是對自己的承諾,又像是自言自語:“我會很快忘記他的,比指甲蓋大一點點的愛也會在時間的衝刷下慢慢消隕。這次是真正意義上的遺忘。”
小骨頭像是被高壓電打到,音調都變得異常奇怪:“哢噠!”不要!!
“嗯?”我看著小骨頭古怪的“表情”,雖然一個骷髏也很難有表情,但還是微妙地能感受到,“小骨頭你是哪裡不太舒服嗎?總覺得今天的情緒比以往要激動。”
*
托了變成小骨頭的福,從莉香那裡聽到了她的真心話。
她對他實在有太大的誤解。而誤解的根源就是莉香把森鷗外對彆人的那一套原封不動地照搬到自己身上。
莉香是小人魚形態的時候就說過林太郎對她是特殊的。她每次這樣說,森鷗外就會在站自己的角度在心裡重複同樣的話。
莉香對他來說是完全不同的存在,該得到他所有的偏袒和偏愛。
是以前交往的時候表現出的愛還不夠深刻嗎?為什麼會讓她產生了他對她的喜歡隻有指甲蓋這麼大的錯覺?
應該是從這裡到月亮的那裡,再回來,再過去,如此循環往複好幾次的程度才對。
還有那個糟糕到可以和噩夢般媲美的誤解。
什麼叫覺得她沒有利用價值才凶她?!他的失態僅僅是因為太害怕,太擔心她會一睡不醒而已,太擔心會那樣失去她而已。
森鷗外慶幸自己現在是小骨頭,不然他的表情肯定要前所未有的精彩。
原來一味地給她愛還不夠,還要教她學會表達不安和不滿。
森鷗外心想,他當時的觀察能力是直不是接降到負值了?為什麼沒有察覺到莉香的不安。
有了這個提示,莉香後期小心翼翼的親吻,總是無時無刻關注他情緒的舉止才有了合理的解釋。
當時的森鷗外還無限享受莉香的親密,沒往消極的原因上靠過分毫。
原來是在害怕。
在莉香最害怕的時候把她裝進匣子,沉入大海,簡直是坐實了她的恐懼。
怎麼會犯這種愚蠢致命的錯誤?
在這之後又是了不得的新情報。
怎麼也想不到莉香當初在【匣中人】裡的死因居然是腹中連他都不知道的孩子。
現實果然比更加戲劇化。
夏油傑從咒胎記憶裡回過神來,帶來這個驚悚的消息時,森鷗外甚至以為他是在開玩笑。當然,仔細分析來看,那種情況下開那種玩笑也實在是和夏油傑一貫給人的印象不符。
但是,小孩?!
為了不讓莉香懷孕,每一次都很認真地做了措施。
甚至手臂裡麵都埋了根管子。
做到這個程度也會出現意外,真是——
看來下次得想出萬無一失的辦法。
沒有得以像夏油傑那般親眼見證咒胎的回憶,還是從莉香那裡得知大致的情況。她用平淡的口吻敘述自己的視角,透明狀的胚胎,像白色幼魚的嬰兒。
森鷗外沒有“父愛”那種可笑的東西。讓他對一個素未謀麵的胚胎產生愛意是荒謬到了明早太陽會從西方升起的程度。
更何況這個胚胎本質上還是殺人凶手。
如果不出現這個意外,莉香就不會死。
這種自以為是的犧牲還讓莉香露出悲傷的表情讓他憤恨得牙癢。
如若不是這隻蝴蝶咒靈的生命和莉香現在強行綁定,那他想儘辦法也要把這東西袚除掉。